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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二章 照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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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随他去,分明就是让我自己去!
我愤愤然,乘着云头慢吞吞往碧虚而去。
方才我跟在浔涯身后走到一半,浔涯便说忽而忆起一件急事需得处理,便将从司药神君那处讨来的治伤灵药往我手上一塞,径自走了,留下我一人目瞪口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徘徊了好一会儿,终是妥了协,怎么说那漓澈也是因了我才受的伤,就算是为了东海的名声也好,此遭我是走定了的。
说来这是我第二次来的碧虚,却只觉桐宸宫后那一大片的梧桐树绿得刺目。
待到得桐宸宫宫门,已是红霞漫天。
我将原委与守门的仙童略略一说,他便将我带到宫中大堂,让我稍候。
我镇定地点点头,手心中却已然冒出了冷汗。
彼时,我若见着了他,又该说些什么?
正当本仙君很有些头痛之时,那名仙童便就回来,领了我就往堂外走。
“这位仙友,此番却是往何处去?”我看着他带着我七绕八绕地拐,便有此一问。
那位小仙童只道:“小仙正引着公主往上神所在的熠晟院而去。”
我点点头,便就只能由着他带我七绕八绕地拐了。
只是将将到院门,院落中便传来一阵摔东西并恼怒的声响:“漓澈!”
我心中一跳,这一声虽是气急,但女子柔美的音调是掩都掩不住的,我下意识顿住脚步。
“公主?”
我回过神,对那小仙童笑道:“上神既是有客至,我就不叨扰了,劳烦仙友将这仙药转交。”
那位小仙童却如何也不愿接。
我正头大之际,院里若有似无又传来一声明显压低了火气的询问:“那我明日再来,可好?”
漓澈也不知低低应了声什么,直气得那女子摔门而出。
我愣了愣。
那房门前的女子看到院门处的我,也愣了一愣。
媚丽的容颜,分明就是紫府宫的觅涟上神。
她的神色又像是在刻意掩藏着几分慌乱,却在走到我身边时平静了面容,甚有礼地对我轻颔首。
我也只得对她点下头。
“公主这边请。”
我再无推脱之由,只得跟着小童进得屋去。
床上并无人,我四处扫了一眼,才惊觉漓澈已着了一身青衣,正站在窗棱边静静将我望着,脸却蹦的有些紧。
“…….”我张嘴,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好。
方才他与他的心上人大吵了一架,被我撞见了,他定是拉不下脸子先开口的,而我既从他二人之间的恩怨中挣脱出来,也就不好再来安抚安抚他。
诚然我也一点都不愿安抚他。
是以我咳了咳,换个话题道:“上神的桐宸宫当真不必一般宫殿,我自认识路本事不差,却也能将我给绕晕了。”
我看他还是不说话,气氛莫名地压抑,便想着速战速决,开口道:“听说上神受伤了,不知伤势可好多了?”
“无碍。”他脸色柔和了些许,轻声说道。
我却露出几分歉然的神态来:“说起来上神乃是因我而伤,小神心中牵挂,特从司药神君讨了些治伤圣药,望上神笑纳。”
他却并为说话,只是深色莫辩地看我,我也直直回望。
“小沉,浔涯是我至交,你我二人,不必如此客气。”
你不要再唤这个名字!
我忍了又忍,终是将这要冲出口的话咽入喉中,我将手中的伤药往临近的桌子上一放,道:“既是如此,莯沉也不打扰上神静养,这便先走了。”
“小沉。”
“上神可以唤我一声莯沉,阿沉也是可以的,”我走往房门的脚步顿住:“小沉这个名字许久未有人叫,我都快要忘了。”
他又默了一默,道:“天色已晚,小沉不若在此住一晚,明日再行回东海罢。”
我无奈,却不欲再与他多做纠缠:“多谢上神好意,我却是不好叨扰的,还是今晚便回去罢。”
“哟,阿沉这是要去哪呀?”
我转过头,却见浔涯牵了唯渃的手正往屋里来,唯渃挣了挣,却挣不开,唯有红着脸任他去了。
我嘴角有些抽,浔涯说有要事处理,原是绕道会佳人去了?
不过他这点还真掐得准了些,我咬牙切齿地想。
浔涯却无视我的脸色,自顾与漓澈道:“漓澈,今晚我与小妹在此借住一晚,顺道看看你的伤。”
“好。”
我鄙夷地看着浔涯,嘴中却道:“如此,大哥留下便足够了,小妹就不在此帮倒忙了。”
“阿沉,”却是唯渃上来拉了我的手:“你难得来一趟,便留下来住一晚,我俩叙叙旧罢。”
“这…”虽说唯渃乃是我将要过门的嫂子,但就算加上今日宴会那次,我与唯渃如今还只是第二次见面,何来叙旧一说?
如此一来,我头更大了,却终究敌不过唯渃眸中的水亮期盼,勉强点了头。
然后我看着唯渃挂在嘴边的笑,怎地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浔涯随着司药神君学过一阵子医术,即使仍是个半吊子,但看看伤口顺便包扎一下的功夫还是有的。
虽是见惯了阿爹隔个好几百年就会带一身伤回来时的惨状,但当浔涯扯开围在漓澈腰腹处的布带时我的心肝还是止不住抽了抽。
即便已然恢复了两天,那般深的伤口还是触目惊心的。
“漓澈,你这是和谁打的架?竟会受这般的伤?”浔涯皱了眉,在他伤口上一边撒药,一边问道。
“一时不留神。”漓澈面上虽是没有什么表情,脸色却是苍白的,想来也是疼。
然而这样的伤口,能不疼吗?
不留神么?我细想了想,此处的伤,想来是那天烺骥将我推向漓澈时,漓澈已然出手的剑来不及收回,又碍了与浔涯的情分不愿伤到我,便让自己生生受了那一剑。
若是普通的剑倒不会有这般深的伤口,偏那把剑是漓澈杀敌用的苍泷神剑,偏漓澈对烺骥又是下了杀手的。
我想起那日自己满心满眼是他墨眸中的嘲讽,竟未曾对他玄衣上一大块的湿渍想得太多,如此想来,那一大块湿渍便是这血渍了。
也不知我走之后,漓澈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回到桐宸宫的,又是流了多少的血?
思及于此,我的心又抽了一抽。
“漓澈,伤的这两日,你可曾有好生喝药静养?”浔涯嘴里问着漓澈,眼神却是瞟向了唯渃。
然而此时我的眼里正直直盯着浔涯手中的动作出神,自是没有注意浔涯的小动作。
唯渃瞬间了悟,开口截住漓澈将要出口的话语:“却是不曾。这两日每逢我送药过来时,他要么坐在案边处理事务,要么就拿了兵书来瞧。有时瞧得入迷了,竟是连药都忘了喝。”
“怪道你的伤口好得如此之慢,若是再无个人将你守着,好生照顾着,你这伤口,恐将难好。”
诚然浔涯与唯渃的这一唱一和令我的心肝成功地又抽了一回。
我不自觉抬眼瞪了漓澈一眼,漓澈却是垂下了眼眸,不答话。
“都怨我,”唯渃自责道:“若是我手中没有那么多的琐事,也可以多看着师兄一些,可如今,却还真是少一个能劝动师兄的人…”
“我来罢…”
他三人同时抬眸看向我。
我有气无力道:“上神既是因我受的伤,便就由我来照看他吧。”
唯渃却又为难:“可也不知师兄可愿意…?”
“好。”漓澈忽而答了一句,我怔了怔。
浔涯慢条斯理将手中的布带缠好,回头对我笑道:“如此也好,你二人既你情我愿,今后如何,却也怪不得我与唯渃了。”
我终于知晓为何方才唯渃的笑意那般似曾相识了!
处理好漓澈的伤口,浔涯与漓澈又略略寒暄了一番,便对我道:“二妹既是要留下来照顾漓澈,少不得得在碧虚住上个几日,爹娘那边你放心,我会与他们一个交代,至于你…”浔涯皱眉想了想:“你须得照顾漓澈,便在他的院中住下罢。”
我犹豫着看向漓澈,他倒也无甚异议。
浔涯瞧着我二人这番形容,便笑了笑,牵了唯渃的手出了房门。
他二人这一走,我便又就浑身不自在,看了看漓澈:“那…你就早些休息罢。”
“慢。”我顿住脚步看向他,有些疑惑。
他却径自往门外唤道:“宏玄,带公主往偏殿处休息。”
门外进来一位小仙,恭敬道:“诺。”紧接着瞧了我一眼,又道:“请公主随小仙来。”我却分明见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精芒。
我点点头,往床上看一眼,便随着那位小仙出了房门。
宏玄带了我往偏殿而去,一路欲言又止。
我咳了咳,严肃道:“仙友若是有话欲说,便就大大方方地说,扭扭捏捏怎算得上是男儿姿态?”
宏玄随即苦了张脸:“公主莫怪罪,却非小仙不愿说,小仙平日里话多,上神与小仙言言多必失,多说便是劫,故而让小仙开口前务必三思,慎言慎行,因此方才非小仙故作这扭捏之态,实则三思…”
“且慢!”我被他绕的有些晕,止住他道:“仙友在我身前不必三思太过,便是冒犯了我也不会与你计较太多,有话便直说罢。”
他面色白了白:“不会计较太多…”
我揉了揉额角:“我不与你计较就是了。”
宏玄随即长嘘了口气,拍拍胸口笑开了花:“如此甚是好,甚是好,小仙最不喜这不能畅所欲言之感了,公主大方,怪道上神体恤怜惜,让公主住进这熠晟院的偏殿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