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八章 不忘初心（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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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陵曦估计楚言这会儿已经要急疯了。
鬼影被小花儿捆着，关在自己的屋子里，此时正死死地盯着他。
“你，”东陵曦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扭头看着小花儿，“你给他解开吧。”
“那哪行，我好不容易逮住他。”
东陵曦叹气，“捆着也不是办法，”看向鬼影，“楚言这会儿估计已经急疯了。”
鬼影面容紧绷，“楚言心实，哪有我的脏心思。”
听着这话，东陵曦捏捏鼻梁，楚言那个实心眼，这些日子肯定被鬼影耍的团团转，“话也不是这么说，”有点儿泄气，东陵曦觉得不是很能面对鬼影，“……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他。”
东陵曦发愁，他能说什么。
极北之地，落雪纷纷，盖住了红色的绸缎布。
鬼影踩在鬼宅的雪地里，恍如隔世。
东陵曦站在他旁边，听不见男人的呼吸声，“我没见着人，总得问清楚了。”
鬼影步伐沉重，腰间别着把普通长剑，左手自然垂着，面上没有一丝波动，声音低沉：“公子，我就是来问清楚的。”
他的小少年要成亲了，他怎么能不来看看。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豁出命去保护的孩子，舍掉所有去爱的孩子，如今要成为别人的夫，他不来看看，怎么甘心。他不亲自问问，怎么甘心。他总觉得如果现在他走回主屋，那孩子还懒懒地躺在那，指使他做这做那。
他其实明白那孩子活的苦。
那屋子里，那孩子趴在他怀里哭，笑着笑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就骂他，鬼影不言语，死抱着他不松手，任他骂。那老爷子人精得很，知道自己儿子对鬼影好，时不时就要为难鬼影，鬼影被打的一身伤，他还没说什么，那孩子先哭了，不敢对他好了。可不对鬼影好，那孩子也不行，还哭。这可怎么办啊，鬼影发愁，你要我怎么办呀。
后来，孩子长大了，成了男人。对付起自己的爹爹很有心得，老爷子一句话，他顺水推舟，带着鬼影跑了好几年，实在没辙才回来，刚回来，不等老爷子，自己先把鬼影罚一遍。
“我自己的影卫自己罚，爹爹您休息。”
爷儿俩见面就眼红，一个爹爹爹爹的叫，一个鸿儿鸿儿的喊，鬼影怎么听都觉得俩人恨不得弄死对方才算完事。
如今，孩子要成亲了。鬼影替他高兴，高兴的他心口闷疼，咳嗽两声吐出一口血。
东陵曦跟旁边看着，眼角直抽抽，他怕鬼影挺不过去。
老鬼主看着面前两位新人，喝过敬来的茶，眼睛眯了眯，他慢慢放下茶，看看翼鸿，又看看程绣颜，嘴角难得的笑弯了，说话的声音也难得地轻快起来：“入了这宅子，便是这宅子的女主人，今后要有一番作为，才不枉鬼母之名。”
程绣颜拱拱身。
翼鸿站在那，闭嘴不言。
老鬼主弯了下眼睛，眼角瞥见鬼影，他更开心了。
鬼影看着翼鸿站那，全身冰凉，他整个人都木木的，只想往前点儿再仔细看看那孩子。一身喜庆的大红婚服，衬得翼鸿格外好看，鬼影看着他，只能看清翼鸿后侧面，他的小少年红盈盈的，身板挺拔，鬼影怎么看怎么喜欢，他又往前挪了挪，眼睛从上到下，一点一点把翼鸿看进心里。
东陵曦一直攥着鬼影的胳膊，怕他蹿出去，也不知鬼影突然看见了什么的，猛地用力，东陵曦赶紧拦了他一下，没拦住，‘蹭’的一下，鬼影冲出来，站在翼鸿身后不远处，两眼直愣愣。
鬼影不知道看见什么了，他更往前的走了走，走到了翼鸿身后，他抬起手，理了理翼鸿的婚服。
程绣颜转过身，红纱下美目一凌，给了鬼影一个巴掌。
“什么东西，放肆。”
鬼影只顾着看翼鸿，没搭理程绣颜。
翼鸿还是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鬼影忽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他摸了摸，又满怀希望的看看翼鸿。
翼鸿转过身了，脸上没表情。
“你来干嘛？”
鬼影无话可说，觉得自己有点儿蠢，脸颊疼的像是要燃烧起来，他又摸了摸。
“放肆的东西，”程绣颜声若黄鹂，轻轻丽丽的，“还不来人拖下去。”
鬼影眨眨眼，那红衣刺的他眼睛干涩，一眨眼就扯的眼珠子生疼，他抿下嘴，缓缓说道：“这亲还没成完，姑娘还什么都不是，莫要干扰鬼宅的内务。”
第二个巴掌甩过来，“放肆，不分尊卑的东西，这是未来主母，还不赔罪。”
刺了鬼影耳朵的不是他的小少年说了什么，而是他的小少年说的那么温柔，柔软的叫人昏昏欲睡，两颊染红。
鬼影从来没有听过翼鸿说话这么柔和，软软慢慢的，却字字如刀，砍的鬼影身心剧痛。那个骄傲火爆的少年，狂妄嚣张的男人，如今好似一汪水，温柔的能滴出泪来，生怕吵了谁，恼了谁，生怕大点儿声就吓走了刚刚落下的小黄莺。
小黄莺望望翼鸿，红纱下的眼眸水水润润。
鬼影眼前发黑，这巴掌打的他几欲吐血，他身子摇了摇，看向翼鸿，缓缓问道：“怎么赔？”
翼弇很不耐烦，站起身走过来，冲着翼鸿，“这影卫步履沉重，气息不稳，怕是废了，鸿儿应当换一个，来人把他带下去。”
翼鸿静默，没有波动的瑞凤眼看向鬼影，“打回鬼门，重新学了规矩吧。”
鬼影一震。
只觉眼前的大红绸布，变了几变，成了一个噬人食人的血盆大口，嗷的一口把他连人带骨咬了粉碎。
回鬼门。
这是要他的命啊。
翼弇闻言，嘴角一裂，笑的可怖非常，他慢慢扭过头，半眯着眼睛看鬼影。
东陵曦皱着眉头，观察周围，他觉得有些宾客很怪异，看看翼弇，翼弇正全神贯注盯着鬼影，东陵曦一溜烟，不知跑哪去了。
小花儿爬着，跪在翼弇脚下。
“鬼主饶命，饶他一命！”
小花儿舍不得鬼影死，暗里偷偷救过好几次，幸得少主心里有鬼影，总能赶来。
可鬼影这孩子怎么这么拧巴呢！非要弄的玉石俱焚才行！
当初从尸坑里把他巴拉出来带回鬼宅，小花儿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求您饶他一命，送来刑房，交给小人处置吧！”
翼弇皱紧眉头，这是什么玩意，哪蹦出来的。
“一并打回，”翼鸿柔柔的说，上前一步，抬脚就要踹向小花儿。
鬼影伸腿，把翼鸿挡开了。
周围一片寂静。
翼鸿瞪圆了眼睛，看向鬼影。
鬼影挺直腰板，往小花儿身前挪了一步，挡住了。
“你要干什么？”翼鸿说话没有起伏，声音也不大。
鬼影发现自己特别讨厌翼鸿这么说话。
“你是哑巴？”
“你要杀我，何必牵连别人。”
“原来不是哑巴。”
鬼影自嘲，声音嘶哑，“我是不是哑巴，你不知道吗。”
“我为何会知道，你是什么东西，能入本座的眼，”翼鸿温柔一笑，“对了，你之前说过话。”
鬼影手脚发麻，“我是什么东西，你自己清楚。”
翼鸿嘴边噙笑，笑呵呵的看着他，看个杂技丑角，哄的在场人大笑不止。
鬼影的世界塌了，他能忍翼鸿发疯，忍翼鸿大喊大叫，忍不了翼鸿满眼含笑，看他是个笑话。他的世界狂风暴雨，天崩地裂，一道惊天霹雳劈的他四分五裂，他一把抓住翼鸿的衣领，冲他低吼，“回什么鬼门，想我死，我就在这死，还能红一红这婚礼大殿，给你讨个彩头！”
“亲手杀你，嫌脏了本座的手。”
鬼影凄厉的笑了，“脏你的手？你浑身上下都被我弄的脏个透，还怕脏手。”
“放肆！”
翼鸿双眼骤红，瞳孔紧缩，右手抬起就是全力一掌。
小花儿跪在地上，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看着鬼主乐呵看戏，起身猛扑，推开鬼影，后背一热，眼前一片红色血雨。
世界黑了。
黑黑白白一片，分不清颜色。
小花儿的脑袋滚了几滚，停靠在鬼影脚边。
你说，如果天真的塌了，怎么办？
死了呗。
不对，天塌了，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生不如死，暗无天日。
鬼影蹲下去，低着脑袋，和小花儿对视。
这个给了他一条生路的人。
鬼影看着小花儿的尸体，浑身冷的不停哆嗦，牙齿‘嗒嗒’的说不出半句话。
这都是怎么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得到这样的报应。
鬼影站起身，看向翼鸿，又歪头看向翼鸿的新婚妻子，拔出长剑，毫无征兆的，砍下了左臂，扔到了翼鸿脚下。
“赔罪，”鬼影面色灰白，鲜红的血终是染红了婚礼大殿，“你满意吗？”
翼鸿脑袋炸疼，他不稳的退了几步。
鬼影任凭血流，他步步紧逼，走到翼鸿身前，“一条命一条断臂赔给你夫人，我的半条命再赔给你，你满意吗？”
翼鸿有些无助，眼神涣散，他低着脑袋，闭上眼不看鬼影。
“你抬手一掌，杀了我好不好，你我两清了！”
翼鸿猛地抬头看向他，一双眼睛眼眶红的好似滴血，他张张嘴，要说些什么。
翼弇等不下去了，骤然推开翼鸿，惊鸿一掌，正中鬼影心口。
鬼影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人飞出去几米远。
稳稳接住男人，东陵曦吓出一身冷汗，这刚出去查看没一会儿，怎么弄成这样。
扶好男人，染了东陵曦一身血。
“火司先生，鬼宅内务，莫要干扰，”翼弇飞身而起，瞬间已到眼前，右手持一把通黑匕首，说话就要捅进鬼影胸口。
东陵曦一个翻身，躲过致命一击，右腿用力一脚，踢在翼弇脖颈。
“一个个道貌岸然的恶心样，在下恶心都来不及，怎会干涉？”
几个回身，东陵曦已退至大殿外围，“你们干了这恶心事儿，小心恶鬼缠身，死无全尸。”
话落，东陵曦不再啰嗦，扔出白雪扇，咬破手指，在地上画出‘十’字图案，“火壁，封！龙舞！”
那白雪扇飘在空中，应着东陵曦的咒法，火焰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一条火龙盘旋而上，将大殿封了个严实。
不再逗留，东陵曦抱紧鬼影，脚下生风，就往鬼宅出口奔去。
末烨守在外围，尊了老鬼主的命令，以防万一。
那火司先生阵法玄妙，好似无意走动，实则已暗中破了鬼宅的护宅法阵，当真厉害非常。但鬼影不能留。
末烨隐在暗处，伺机而动，瞅准东陵曦分神在鬼影身上，手上黑钉猛然射出。
‘当当’几下，狱良一柄长剑在手，脸上几滴红色，已然解决了其他追兵，再来会他。
狱良停落在不远处的树干上，银发随风而动，笑的狡黠，“今天你算是无路可逃了，末烨。”
直到东陵曦消失不见，翼鸿也是一语未发，他只是静默，如同没有魂魄的人偶一般。
翼弇怕再生事端，掏出白瓷瓶，强喂了翼鸿一颗药丸。
时间紧迫，轮回阵迫在眉睫。
东陵曦护住鬼影的心脉，简单包扎。
狱良轻轻落地，递过去一颗护心丹。
鬼影面无血色，灰白一片，气息全无。
抬头看看狱良，东陵曦第一次感到束手无策，“去请师叔来，让她快来。”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三十八章 不忘初心（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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