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花》浮穗

7、卷一 少时不识月（六）

　　转眼间，一夜就在和阎王的胡搅蛮缠下度过了。
　　第二天早上刚一推开门，不约而同的，在走廊这一侧的三扇门同时默契的打开，空漾，若浅，我都相视一笑，“今年依旧心有灵犀啊。”
　　“怎么样，礼物都做好了吗？”若浅露出可爱的酒窝，偏着头问道。
　　“当然！”我和空漾自信的齐声回答，“不过嘛，我还是最期待的浅浅还是礼物。”我调笑道，眼角余光故意瞟向空漾那边，拿捏着声调，佯作不屑的说：“可不向某些人，每年做的礼物都很奇怪。”
　　若浅掩着嘴小声笑了起来，却把站一旁的空漾气的眉毛都竖了起来，俊秀的小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大声抗议道：“这能怪我吗？还不是小妹提议礼物必须自己亲手制作，你说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做啊？”
　　我不置可否的眨眨眼，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若浅连忙出来打圆场：“大哥，你别听小妹胡说，你做的礼物其实……很有趣。”
　　我听着若浅越说越小的声音，忍不住大笑起来，她嗔怪的瞥了我一眼，红着脸低下头，小手不安的绞在一起，而一旁的空漾也是尴尬的挠着头，目光胡乱的飘动着。
　　“好了，不逗你们了，”我止住了笑，平息了一下紊乱的呼吸，正色道：“下面，向着秘密基地出发！”
　　然后，三个人浩浩荡荡的踏出了苏家大门。
　　一晃眼，当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隐没在地平线的尽头，月夜清辉便洒满了天穹，繁星，月亮都缀在夜幕下，扑闪扑闪的笑弯了眼。
　　三个人玩的满头大汗，随意的横躺在向日葵花田中，淡金色的细长花瓣飘着很温柔的清香，所有人都放松的闭上了眼，沉睡在月光中。
　　“空漾，浅浅，为什么你们不怕我呢？”不知怎地，也许是花的清香，也许是月的温柔迷醉了心神，原来一直不敢问出口的话就这样毫无顾忌的说了出来。
　　若浅躺在我身边轻轻的笑出了声，睁开犹如黑玉般的水眸嫣然浅笑，弯弯的似月牙般美丽：“我为什么要怕你呢？虽然我们长得完全不像，但我的确是只比你早生片刻的姐姐啊，怕你就等于怕自己，不是吗？”
　　空漾没说话，只是若有若无的勾着一抹笑，沉沉的，似乎睡着了。
　　突然间，鼻头有些酸涩，泪水满上眼眶，在月光下闪动着波光粼粼的美，清澈干净的笑容发自内心的绽放，我抬起双手，压在他们的身上，：“我们除了亲人还是什么呢？”我闭上眼，缓缓的询问着。
　　他们好像早就知道答案一般，没有疑问，只是随我一起闭上了眼，花香月光都化作了泉水，甜甜的，柔柔的渗进心中，“我们还是朋友，所以我们不孤单。”
　　稚嫩的童音在此刻变得执着而坚定，缭绕在这片淡金色的花田中，很久以前我就明白，因为我，他们被其他孩子疏远，他们没有童年玩伴，所以，我希望我不只是他们的亲人，也是他们童年中最好的朋友。
　　我整个人很放松，很享受这一刻的宁静，风声，虫鸣都渐渐融入了梦境。
　　在这个梦里，有我一直寻找等待的东西。
　　一个穿着碎花短裙的小女孩，抬着手，手指微紧似乎牵着什么东西，长长的黑发扎成双马尾，轻快地在身后摆动，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不时的传来，我能感觉的到，她很开心。
　　“茗哥哥，今天是我的第九个生日，你教我做蛋糕好不好？”少女偏过头，撒娇的摇着小手，期待的望着身侧透明的空气。
　　每一年生日的这天，我都会梦到她，而每一次的梦境，她的岁数都和我相同。画面很温馨，参杂着许多另一个世界特有的东西，唯一残缺的是，整个梦境只有她一个人。
　　“怎么样，茗哥哥，去年你就答应要教我的。”少女又晃了晃抬着的手。
　　“……”
　　“我生气了，茗哥哥，你耍赖，说什么我还小等我大些再教，小气鬼！小气鬼！”少女甩开手，扭过头，抱着臂膀站在原地，我看不清她的面容，不过想来应该挺生气的吧。
　　“……”
　　“真的？你肯教我啦？”少女音调立即拉高，却又强忍着开心，站在原地不肯走动，装出一副不信的样子。
　　“……”
　　“这还差不多，算了，我原谅你啦。”少女的手被人重新牵了起来，很高兴笑了起来，一蹦一跳的消失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周围的空间变得模糊扭曲起来，画面破碎又重组，一切变得虚幻而不真实，走在我前面的依旧是那个活蹦乱跳的小女孩和她牵着的透明人。
　　画面凝固下来后是一家干净典雅的点心屋，整间屋子的墙壁桌椅都是柔和的橘黄色，就像盛夏的阳光全部被收纳在这里一样，纯白色的窗帘随着凉爽的风随意的飘扬，驱散了炽热。少女轻车熟路的拉着透明人往屋内跑，“茗哥哥，你走路太慢了，像个老头子似的。”少女咯咯的笑着，提起碎花裙摆越跑越快。
　　“……”
　　“没事，我跌倒了你会扶我的，对吧？”很熟悉的一句话，阎王也这么问过我，不过他的声音中是期待和不确定，而少女的声音中只有毫无置疑的相信。
　　我没有移动，只是静静的站着，但却一直都在少女的身后。她冲到摆满食材和器具的厨房，大口的喘着气，胡乱的抹掉汗珠，仰起脸，声音中满是期待：“茗哥哥，可以开始了吧。”
　　“……”
　　“哦。”少女有些泄气，低低的应了一声。
　　只看见她的一只手被拉起，掌心向上，乖乖的将五指张开，白皙光滑的小手上覆了一张白色的餐巾纸，那张纸很慢的移动着，细细的将少女手掌的每一个部分都擦得干干净净。擦完一只手，又很认真的擦着另一只。
　　“茗哥哥，你真的很慢啊，已经要成千年老乌龟了。”少女等得不耐烦了甩着马尾抗议道。
　　那张纸没有因少女的话而停顿，仍按照自己的速度缓慢移动着。又等了一会儿，她无聊的打了个哈欠，不安分的抖动着腿。
　　用完的纸被扔进垃圾桶，当少女以为自己终于解放，迫不及待地奔向厨桌前，身形猛地一顿，一张白纸阴魂不散的浮现在自己眼前，“茗哥哥……”话还没说完，那张白纸就覆上了自己的脸，很轻很温柔的仔细擦拭着，明明看不清少女的面容，但我却能神奇的感受到，她的脸红了。
　　“茗哥哥，你长得好漂亮。”少女娇羞的小声说，这一次，纸张停顿住了，好像有些惊讶，我听到细若蝇蚊的浅笑声，温润如玉，淡若清泉。
　　碗中的几个鸡蛋随着搅拌器有节奏的流动着，慢慢的变得均匀稠密起来，少女拿着微小一些的碗认真的学着，虽有些笨拙但也做的有模有样。
　　时间就在欢声笑语中静静流逝。
　　蛋糕完成的那一刻，少女兴奋的跳了起来，勾住透明人的脖子，挂在他的身上不停的欢呼雀跃着。少女松开手蹦回地面，拿出蛋糕刀切了一大半端给透明人：“茗哥哥，我请你吃我亲手做的大蛋糕。”
　　“……”
　　“蛋糕就是要像这样切，谁叫我是寿星嘛！”少女笑的天真无邪，高高的举着盛蛋糕的盘子。
　　盘子离开她的手，诡异的漂浮在空中，蛋糕一点一点的慢慢减少。
　　“怎么样，好吃吗？”少女期待的睁大眼，贴近透明人询问道。
　　“……”
　　“哦耶！”少女欢呼着，提着碎花短裙旋转起来，长而柔软的马尾也犹如凌空飞舞的绸缎划出调皮的弧线，“我得到金牌面点师的表扬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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