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鱼類

8、沼泽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野兽没有攻击我们，东北姑娘也从一开始的剧烈挣扎到现在的奄奄一息，野兽尖利的爪子在她身上划开好几道口子，迅速流失了血液令她很虚弱。
　　气氛很微妙，我们除了拿火把吓野兽然后反被吓之外，什么都没做。时间一久，我们这边的弱势越发明显。再这样下去，人别说救不成，指不定把这边的都搭进去了。
　　没有给我们再犹豫的时间，从暗黑的草丛中又串出了一头野兽，威胁十足的在同伴身前来回走动，盯着猎物一样的眼神令我胆战心惊。真糟糕，看来野兽不攻击我们是因为在等同伴，想把我们一网打尽啊！
　　徐芳捏得我手臂很痛，要是平常我肯定已经痛呼扯离，不过现在我努力忍受忽略，不敢做什么大动静，最多略挣了下以示抗议，不过她完全没注意到，所以我的手臂还是免不了继续受着凌虐。
　　最后看了一眼东北姑娘，导游果断命令我们所有人撤离。情势越来越严峻了，现在不走估计所有人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我们要走似乎有点一厢情愿，气势凶猛的朝我们咆哮的野兽显然不同意，奇怪的是尽管看起来再凶狠，它们也没有攻击我们。
　　“是那些果子！它们怕它！”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们背向的正是那棵红果子，白天由于我们的凌虐不少果子掉落在地上，汁液溅洒了满地。可能是日晒后果子发生了氧化反应，闻起来有点酸酸的馊馊的，也就是食物即将坏掉时散发出来的那种味道。
　　现在一想，我们一群人中，只有东北姑娘因为伤员的身份，今天没有接触过红果子。看来红果子的毒性不单止针对人类，连野兽也深有感触。
　　野兽嗜血这是天性，我们都被自己理所当然的观念误导了，野兽从出现对猎物的判断到猎捕，牵制我们的行动到猎杀策划执行都有条有序，迷惑了我们的视线，到现在我们察觉，后路也是堪虑。就算知道红果子是个可利用的道具，实施起来却也失去了最有利的时机与威力。如果还在想着能以红果子做保命符，全身而退，那真是太天真了！地势对我们很不利，火堆处本是我们选定的最好的逃命位置，在两个出口的正中间，现在被野兽霸占了。四面八方，两面被野兽阻挡，一面是山壁，死路，剩下的就是身后这棵红果树，往后是那棵枯树，白天已经探过，那边是一片沼泽林，危险指数不比眼前这两只低……如果等到野兽聚集前还没能离开，我们将被围困在果树周围，成为野兽的俎上之肉，之后便是时间的问题了，孤立无援的我们，自相残杀还是自投罗网都是迟早的事。
　　野兽的智慧也很可怕啊……
　　心中暗自心惊，被这种颠覆的想法震撼到了。
　　我们该什怎么办？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逃离目前的危险，其他的容后再议吧。陈发根等人爬上树头摇下许多红果子让众人兜着，先砸出去铺了一条血路，在野兽怒吼下接连后退。
　　野兽果然没追，看来红果子还是能起点作用，尽管对大型动物而言，沼泽林是他们的天敌，逃进沼泽林的猎物都是有去无回的。
　　这片沼泽遍布黑色污泥，可能地表热气散发不通畅，冒着一个个水泡，破了又起，起了又破。一缕缕不明气体从沼泽里面升腾而起，混入空气当中消散，在火光映照下充满阴森诡异的味道，再加上夜晚惯有的熏陶作用，心中的恐惧又晋升了一级。
　　回去探视的人很快回来了，呼吸急促，野兽没有走，还在外围徘徊不去，数量也在不断增加，我们没有退路了。
　　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坏消息。我们大多数人的物资都落在火堆旁了，有幸带走的只有三个，野兽不散去，倒回去拿的想法落空，空手跨越这片危险的沼泽林成了我们唯一的选择。
　　淤泥看着就很不舒服了，脚泡下去，被浓稠的污泥包裹着抓牢，淹没到膝盖的湿泥越发令人难受，每踏出一步都是胆战心惊的，每抽出一回脚，泥坑很快就被污泥填满，有种连人都要陷下去的错觉。
　　我们一个连着一个手抓着手排成一条锁链状，搁浅在泥滩中，前面试探路况的人不时高声报告着前进情况，我仔细听着，完全按照指示操作，就怕踩完这一脚就没有下一脚了。
　　我不敢抬头看，枝头那些盘旋缠绕的冷血动物令我更加恐惧，我努力当它们不存在，思想放空，头低低的，视线保持在泥面，不敢稍离。
　　接连的变故令整个队伍都很自觉，没发出什么多余的声音，偶尔破空的“嘎嘎“鸟叫即使惊悚，也只是微弱的几声低呼，我是连声音都卡在喉咙里了，一切沉默以对。
　　每踏一步都是极其耗费体力的事情，对我所剩不多的体力这真是一项残酷的挑战，几次后继无力踉跄差点跌倒，都是靠紧抓住前头的人勉力站住，幸好没累及无辜，真羡慕人家底盘稳，对那么弱势的自己有些悲哀。
　　拉着我的是那位有过点头之交的离群猫咪，其实用猫咪形容人家很不恰当，好歹是个高大威猛的大男人，现在又屡次救我于水火，我已经给了他山一般的高度。
　　沼泽是含水量非常大的细颗粒土质，很松软，又因为含水量大，一旦足陷，挣扎就像井钻，会很快陷下去，最后陷进泥潭被淹死。
　　为了避免这种灭顶之灾，我们只敢绕着边缘的浅滩缓慢前进，每一步都要先用木棍探测出深度后才敢踏出，以第一人为标准，泥土没过腰际的地方都绕开了，这样出来的速度是可想而知的。
　　前进得很艰难，麻烦总是不断的找上门，丢出去探测的木棍被一阵漩涡卷进了泥地，我们又一次卡在了泥滩上，等待前头传来安全的指示再继续往前移动。
　　我真的很累很累了，眼前一阵阵发黑，很怕自己昏过去了。
　　内心已经消极到极点，为什么别人是条条大路通罗马，我却是条条道路通死亡呢？老天爷太不公平了吧！
　　我拉着的是非主流妹妹徐芳，她显然比我坚强许多，一路走来没发生任何状况，比起不时歪头晃脚的我，真的强多了。
　　周围很昏暗，眼睛适应黑暗后目力范围也很有限，所有人都是黑麻麻的一个人形，看不真切，火把被一致上供到最前面，有些距离的火光无法提供任何的照明，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在黑暗中让我们不至迷失方向，摇晃着残留的一点希望，引领我们继续前进。
　　我想，如果此刻我顺应心意昏死过去松开两手，死亡真的离我无比之近，它甚至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夺去我的性命。
　　只是人对生的希望总比死亡要美好一些，我舍不得死，即使生，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