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湘**晚

7、同住

　　再见到顾若谦果然是三天以后。

　　缁夜降下，万籁俱寂。

　　安逝正倚在沙发上看书，却突然听到门铃响起。

　　一声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突兀而清脆。

　　打开门，顾若谦就站在门外。

　　在他的身后是大片大片的黑暗，几乎将人吞噬而去。

　　顾若谦的脸色有些苍白和疲惫，却悠悠挂着笑。

　　柔顺的头发被风吹乱了，细长的凤眼向上挑起，勾起的笑意和唇角的衬在一起，暖了这一片寂寞黑暗。

　　“安逝，我来了。”

　　安逝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却微微一愣。这个宠溺的习惯……自嘲一笑，他揽过顾若谦，笑道：“进来吧。吃了么？”

　　顾若谦摇摇头。

　　“我给你煮碗面？”

　　“好。”

　　顾若谦跟着安逝来到厨房，看着他熟练地烧水、煮鸡蛋、下面条，橙色的灯光暖暖地照在他的身上，整个厨房都不自觉透出温馨和暖意。

　　上前几步，从背后缓缓地抱住他，将脸贴到他的背上，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鼻尖萦绕的都是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和香烟混合的味道。

　　“安逝，我一无所有了。”顾若谦轻轻的说，“我不再是总监，所有的银行账户都被冻结，除了这一身行头和这个皮囊，我什么都没有了。”

　　安逝笑了，有些不以为然，“你不是还有我么？”

　　顾若谦收拢了双臂，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

　　是啊，我还有你。

　　也只有你了。

　　顾若谦闭上眼。

　　为了这个人，这个瞬间，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值得了。

　　·

　　“若谦，这套睡衣你拿过去换。”安逝从柜子里取出一套新睡衣递给顾若谦。

　　顾若谦接过来打开，低头看了看，“咦”道：“这个大小可不是你的尺寸。”

　　安逝轻轻笑了，眼中的得意不加掩饰地溢出来：“本就是给你买的，当然不是我的尺码。”

　　顾若谦秀气的眉目一掀：“这么说你早就料到我会来投奔你？”

　　安逝抱住他，笑道：“那是自然。”

　　顾若谦却沉默了片刻，淡淡道：“安逝，人心是最不可算计揣测的。”

　　任你再聪明，也不可能无往不利。

　　安逝揉了揉他的头发：“我的自信本来就是你给的。我这么笃定，这么胸有成竹，不过是因为相信你，相信这份感情。若谦，我这样信任你，那么你呢？可不可以试着，回报我哪怕十分之一的信任？”

　　顾若谦不说话。安逝暗自叹了一口气，柔声道：“快去洗吧。你也累了。”

　　·

　　躺在床上，安逝和顾若谦都睡不着。

　　安逝就着清白的月光看他。

　　眉目柔和，却又不自觉透出一丝倔强。

　　看着顾若谦眼下的暗影，安逝心疼道：“这三日，你都不曾合眼吗？”

　　顾若谦半合着眼，淡淡道：“公司需要交代的事情不少，再加上若清对公司的运作也不熟悉，所以费了些时间。”

　　安逝将他的头按进自己的怀里：“以后有我。”

　　顾若谦闷闷地“嗯”了一声。

　　“这几天你先在家好好休息，过几天我再带你出去散散心。”

　　“好。”

　　听着怀中的呼吸逐渐均匀加重，安逝低下头，轻轻吻了吻顾若谦的眼角：“当初不辞而别是我不好。请再信我一次，一次就好。”

　　·

　　自从顾若谦住进家里，安逝觉得清冷的房间竟然慢慢充实温暖了起来。

　　顾若谦的性子偏冷，这一点倒和他有些相似。不同的是，他是因为混迹商场，后天沉淀而成，而顾若谦，却似乎天生就带着一丝清傲。温润如玉的外表下，却生了一颗孤傲的灵魂。

　　不管在哪里，即使他默不出声，也带着极为强烈的存在感。分明是静默的，却不由自主散发出温柔而冷冽的气息。

　　安逝打开门，夕阳才刚刚落了一半。橙色的阳光穿过落地窗直接洒在倚在窗边那人的身上。

　　右手支着下巴，人已经睡着了。

　　左手还摆着握书的姿势，书却已经掉在了地上。

　　封面上写着四个字——《远离尘嚣》。是英格兰最伟大的小说家之一托马斯哈代的作品。

　　身上米色的丝绸家居服是他买给他的。

　　顾若谦太过单薄。衣服穿在他身上，有些空荡荡的。

　　阳光将他柔软的头发染成了金色，衬着他清俊的面容，美好得如同童话里的王子。

　　安逝走过去，将地上的书捡起来放在桌上。

　　他突然记起在美国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

　　也是在这样一个夕阳西下的黄昏。

　　他是咖啡厅的服务员。

　　他是四处闲逛的留学生。

　　在玻璃窗外看到他的第一眼，便再也没能挪开眼。

　　别样的情感在心间生根，发芽。

　　从此他每天都会走进那家咖啡厅喝一杯。

　　他不爱说话，他就不断地寻找话题。

　　他不堪其扰，眉心皱起来，他也假装看不见。唇角永远荡漾着灿烂的笑。

　　他终于愿意搭理他了。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却是：“不要再来烦我了。”

　　他的笑僵在唇边，来不及收回，他却已经转身离去。

　　那一刻，他多么想抱住他，请他不要走。可是他没有。

　　所以他在他下班的必经之路拦住了他。

　　不管不顾将他拖到了汽车旅馆，用力按倒在身下，一举攻入。

　　那时的他，才刚刚21岁，情事初尝，什么也不懂，等到结束的时候，才发现身下洁白的床单早就被顾若谦的血染红了。

　　他以为他会憎恶他，所以从头到尾都用手捂着他的眼睛。

　　可是一切结束的时候，他却将他的手拿开。

　　他的手指白皙纤细，圆润如玉，指甲晶莹中透出淡淡的粉。

　　浑身散发出若有若无的百合花的味道。

　　他的眼睛狭长，目光却清透悠远。

　　灯光落在他的眼里，汇聚起零零碎碎的光芒点点，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却惟独没有他猜想的厌恶。

　　想起之前的欢愉，他虽然没有主动，却也没有抗拒，于是心中豁然清明。

　　原来，原来……

　　他低下头，重重地吻他。

　　那个时候太年轻，以为占据就是拥有了。

　　却不知道，终究是黄粱一梦。

　　按着他，换了姿势又反复做了几次。

　　他喜欢听他隐忍的呻吟。

　　将他平时的高傲打破得支离破碎。

　　他总觉得他高高在上不似凡人。

　　所以他想把他拉下来，和自己一起，永堕尘埃。

　　·

　　安逝将顾若谦打横抱起来。

　　动静有些大，他却没有醒。

　　安逝将脸贴在他的鼻尖。顾若谦的呼吸那么清浅，若不留意，几乎捉摸不到。

　　安逝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的呼吸可以轻成这样。就好像、就好像，随时会烟消云散一般。

　　莫名的，有些心慌。

　　“若谦？醒醒。”

　　“嗯……嗯？……”顾若谦皱了皱眉，抬手揉了揉眼睛，这才慢慢睁开。

　　“怎么就在椅子上睡着了？也不怕感冒。”

　　顾若谦又闭上眼，懒洋洋道：“本来在看书的，结果看着看着就困了……”

　　“以后困了就到床上去。”

　　顾若谦默了默，缓缓笑了起来：“安逝，原来你这么婆妈。”

　　安逝却没有笑。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我在想，怎样才能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顾若谦笑意不减：“白白胖胖的，嗯，这主意不错。如此一来，每天就可以不用走路了，直接滚来滚去，多好。”

　　安逝轻轻“哼”了一声，抱着他站到电子称上。

　　“122公斤。”看着电子称上的数字，安逝的眉心一点一点蹙起来。

　　顾若谦伸手，抚了抚他的眉心，笑着：“怎么了？”

　　安逝看着他，眸光深邃：“若谦，你知不知道，你只有54公斤？”

　　顾若谦不说话。

　　“1米76的个子，却只有54公斤……”安逝抿了抿唇，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顾若谦也不辩解。

　　这个时候，不管说什么，恐怕都只会惹得安逝一顿火大。

　　安逝见顾若谦安安静静地窝在自己怀里，眼中一片无辜，只觉得心上的怒火也都尽数化成了深深的无奈。

　　“你啊……”

　　当真不知道，自己有多么让人心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