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惑焚心》充璃

4、第四章 装哭是女人的高招

　　我只得傻笑几声，“妹妹的病确是在好转，只是见了姐姐，总要被姐姐的容貌所惑，发发呆实属正常。”
　　我当然得让自己“病情好转”，难道要永远担着被旭清和玉璋甚至父亲大人揭发的风险？我是装傻，又不是真傻。

　　玉璜给我倒了杯茶，笑容里居然有些娇俏，“正所谓红颜枯骨都是表相，妹妹莫要乱说。”
　　我捧着茶盏深吸一口，茶香满齿，“姐姐，你做这样的选择值得吗？”
　　玉璜愣了愣，给自己也斟了一盏，抬头对我笑着，头上的簪子随着她的动作荡漾着开心的弧度。

　　“三年前，我在一次宴会上初次见他，那时他已经是安年将军，年少有为，风姿卓越，我只看一眼，我就知道我爱上了他。我非常确定，我对他的爱和那些怀春少女不一样。所以三年来，我想尽一切办法收集关于他的所有，我在纸上一遍一遍写他的名字，在画中一点一点描绘他的眉眼。我甚至为了他，最终决定离家出走，去他的府上，做一个小小的丫鬟。”

　　我托着腮做惊讶状。我这玉璜姐姐所作所为在这个时空，可算是胆大至极了。

　　玉璜收起笑容嘟了嘟嘴，继续道，“你自然是不知道的，母亲抓我回来的时候，压下了一切消息。可我不后悔，即便被母亲抓回来，把我关了半年的禁闭，我也不曾后悔。因为我的努力，终于让他爱上了我！可是……可是我心疼他，他被大哥派到边疆，吃了好多好多苦……”

　　我赶紧给有些哽咽的她递上手绢，正在思索万一她哭起来我该如何安抚，却见玉璜摇摇头，忽然笑起来，“不过他回来了，他要娶我了，我们终于能在一起了！珑儿，我不知道这样的选择值不值得，可我现在很开心很满足。”

　　你确实很开心，你也会幸福，我唯一的姐姐，大胆去爱去争取的姐姐。
　　我这人真的不能听故事，尤其是这样情情爱爱的，从前在花芷国，每次从21世纪看了感人的电影什么的哭回来，总被皇帝哥哥取笑半天。想来情爱在我心里，大约和新的制度在哥哥眼里一样，都是拥有大量理论知识而苦于无法实践的存在。

　　半个月后玉璜大婚，婚礼虽然简单低调却也十分严谨庄重，连带我也被各种奇怪的规矩累死累活了几天，总算是把姐姐欢欢喜喜地送上了花轿，也送上了远去边疆的路途。
　　我那冷面冷心的大哥玉璋，竟然在他们新婚之际，派遣干谒戍守边疆。

　　这个时空只有这四大种族等级森严的一个大部落，并无国家之间的战乱。这里的边疆将士不是要与人作战，而是漠北的各类妖兽。
　　虽然近年来妖兽大多灭绝，边疆泰宁，然而漠北苦寒之地，姐姐这样一个弱女子，若不是为了爱人，又怎会愿意吃这样的苦头。

　　我在门后的柱子边静静站着，在喧闹的人群中目送花轿远离，一时间对玉璜充满了感佩之意。正想着找个没人的地方痛哭一番以舒胸怀，冷不防被人重重拍了下肩膀。
　　眯起眼睛正欲发作，转身却是许久不见的玉嫦娥，笑盈盈地歪七扭八地站着，摆了个自诩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姿势，“本公子转了一圈，还是觉得近日所有来的美人，都不及我家娘子漂亮。”
　　我鼓着脸，做疑惑状，“公子是谁？娘子不是姐姐吗?”
　　“哎呀，”玉嫦娥挠了挠头，“我还以为我家旭清已经治好了你，看来你还是笨笨的，不过没关系，不等你病好了，本公子娶你回家可好？”

　　这骚包！气死我了！不行，我要忍！微笑微笑！不对！我哭！
　　这么一想，我脑中便回想着玉璜二姐的形象，铆足了劲哭得那叫一个山河变色。直到人群又开始聚集，玉嫦娥被他老爹抓走，本姑娘被送回房内，我还在抽抽搭搭的。

　　“啊，呜呜，啊，呜呜……”我在床上趴着，挥着小手帕有一下没一下地哼哼。
　　璇儿终于看不下去了，“小姐不必装了，人都给你哭走了。”
　　“璇儿……呜呜……啊，呜呜，我这是惯性……知道不？”身旁没有回应，我知道肯定遭了个白眼，正要敲这死丫头一个爆栗，伸出的手却停在了半空。
　　是旭清，带着独属于他的清淡笑容，对着我行礼，“族长吩咐旭清来为小姐诊脉。”
　　我红了脸，赶紧小心地躺好，伸出的手搭咋床沿上。

　　这个时空的等级虽然森严，可人丁却没有花芷国兴旺，想来也因这个缘故，除了高等级的女人未婚为低级男人生子要处死之外，男女之防倒不是很严。
　　我此刻十分欣赏这里的风气，这样才能偶尔感受旭清指尖的微微凉意，沁得人心里格外舒服。

　　“我怎样了？”看着旭清认真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旭清微微抬头，眼眸仍然低垂，“小姐只是受了惊吓，身体并无大碍，旭清为小姐采些睡莲做药引，服下几副安神汤就好了。”
　　旭清墨黑的长发整齐理在脑后，用一根白色的带子简简单单地束着，这会因为低头，发带垂到了床沿上，我便不自觉地用两指捻起，细长的指甲在带子上浅浅划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回过神来，连忙吩咐头也不抬动都没动的旭清站起，旭清谢过，缓了缓才有些摇晃地站起来，行礼告退。
　　我望着他的背景，指甲在床沿勾勒着，顺从。
　　旭清，你真的是一个永远选择顺从的人吗？

　　大概是睡得多了，我次日醒来的格外早，坐在有些模糊的铜镜前让璇儿给我梳了个双垂髻，随口问道，“旭清还在不在府里？”
　　“方才我去打水的时候，好像见到他站在莲池里，大概是在为小姐摘睡莲吧。”
　　我在花芷国被称作菡萏公主，因此听到荷啊莲啊的词汇，嘴角总是忍不住上扬起来。
　　“今日无事，就去莲池看看我的药引吧。”换了件白色的衣裙便去了，也不知我这一身素白，与那清静的莲池匹不匹配。

　　离得莲池近了，便看到熟悉的身影站在水里，弯着腰小心翼翼地摘取着静静绽放的睡莲，放到岸边的精巧的竹篮里。
　　我在岸边站定，看那一朵朵被摘下的睡莲，迎着晨风微微开口，仿若初生的婴儿。
　　“怎么来的这般早？”

　　旭清一丝不苟地摘着，清冽的嗓子在清晨显得格外动听，“睡莲昼开暮卷，要用作药引的睡莲，须是迎着第一缕晨光绽放的方可。”
　　心内不觉一动，“你，莫非在这里等了一夜？”

　　旭清直起身子，提起竹篮和清晨微凉的风一起，从水中走上来，整个人都放佛浸浴在清晨朦胧的光芒里，连他衣衫上滴下的水滴都是温柔的，精致的眉眼认真地低垂着查看篮中的花，轻轻答了一句，“嗯。”
　　我忽然想，这世上除了他，再也不会有人像清风朝阳一样美好。美好地连我饿扁了的肚子都可以忽略掉。
　　当然，这个忽略只是暂时的。于是我让璇儿接过篮子送去药房，对着旭清说，“走，我们去吃早饭，小姐我赏你的哟。”

　　因我受了惊，玉琮叔父便要留下旭清，说是送个仆人给我用作为赔礼。
　　父亲当然不愿意，却也没有理由拒绝，我正在犹豫，猛然被我那亲亲大哥从背后推了一把，只得开口，“多谢叔父美意，然则旭清虽只是个仆从，却一直是陪伴在嫦娥哥哥身边的，玉珑自知若是把我的璇儿送人，我也会舍不得的，将心比心，玉珑不敢夺了嫦娥哥哥所爱。旭清便在这里住上几日，给我压惊之后，还像从前一样常来照顾我便好。”

　　这一番话说的我胃里的酸水滚来滚去，什么，嫦娥哥哥！什么，所爱！噢各路神仙，请原谅我这番忍辱负重的废话吧！

　　玉琮叔父愣了愣，忽然朗声笑道，“玉珑如此年纪，便有这般思量，兄长真是教导有方啊。”
　　瞧这话里有话的，我那父亲大人也不是省油的灯，“玉珑再好，迟早也是你们家的人啊，我这做父亲的，不过趁她还在家的时候多宠宠她罢了。”

　　我亲爱的父亲大人，您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玉琮叔父果然乐了，“兄长所言极是！说来今日玉珑看起来倒比前些日子精神些，口齿也越发伶俐了。”
　　遭了，我再不开口，岂不是又要准备嫁人了？
　　于是我踉跄了一下，身后的璇儿赶紧扶住我，“小姐，该回去服药了。”
　　我倚在她身上，虚弱地行礼，“那玉珑就先行告退了。”
　　玉琮叔父关切道，“嫦娥，快送玉珑回房休息。”

　　玉嫦娥一直在旁边看我说话，眼神里都是自视风流的笑意，这会子倒十分听话地粘上来，一开口我的鸡皮疙瘩就掉了一地，“我来扶娘子回去。”
　　呼呼，我忍，我忍人所不能忍！

作者有话说

　　改排版，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