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惑焚心》充璃

32、第三十二章 怎样的连环妙计

　　“当然不是。”一个清润的声音从一边传来。

　　我转过头，便见旭清带着清玉宗数十门人走了过来，“是旭清托他将圣女带出来的。”

　　无论何时，他总能那般清雅出尘。天生便有安定人心的气质。
　　我心里一定，对着玉璋笑道，“我身为清玉宗圣女，被宗主召见，当然不敢违逆。”

　　“呵，”玉璋眼中满是凌厉，“一个弑母的圣女，清玉宗宗主恐怕是要来废了你的吧？”

　　我回视着他的眼神，转念一想，抿了抿唇，眼中已含了泪光。

　　看着玉璋，尽量让声音也哽咽起来，“大哥如何断定是玉珑杀了母亲？”

　　“我的铁卫都是人证，你当场也为否认。”玉璋的眼闪动着危险的光芒，“莫不是你以为如今有了靠山，便要狡辩了？”

　　“当时玉珑实在震惊失态，来不及分辨就被关进大牢，如今总算缓过神来，可以向大哥转达母亲的遗言……”我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余光瞥见周围不少玺族长老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我离开楚卫珏的怀抱，对着天玺宫的方向跪了下来，“想必诸位叔伯已经知道，天子，我的父亲如今昏迷不醒，危在旦夕，母亲便……”

　　我已经泣不成声，重重哽咽了几声，继续道，“便想到关于玺族的古老传说，想要用自己的心……来救父亲的命……只可惜，非但没能救到父亲，就连母亲也……”

　　我双手捶地，痛苦不堪，周围已能听见许多陪我一起的抽泣声，“都是我们这些做儿女没用，让母亲……死得如此凄惨……”

　　我扑倒在地，拽住玉璋的袖摆，“大哥，你告诉我，父亲究竟是为何昏迷若有人毒害父亲，我定要将他满门抄斩，让他们全家给母亲陪葬！”

　　玉璋，如果要满门抄斩，你一心护着的玉玦染就要一起死，我就赌你舍不得！
　　玉璋低头看着哭成泪人的我，缓缓蹲了下来。

　　他眼里的犹豫一闪而过，将我抱进怀里，声音低沉，“是大哥错怪了妹妹，父亲多年辛劳病重垂危，母亲已逝……你我兄妹更要好好照顾父亲，让他早日康复才是。”

　　我在他怀中轻轻说着，“你我兄妹一场何必相煎太急，如今各退一步，你放过我让我做我的圣女，我也会让旭清给你更高的地位，你觉得如何？”

　　“妹妹聪敏过人，哥哥哪敢不从？”玉璋附在我耳边道。

　　我继续抽泣，在外人看来我们兄妹正解除误会相互安慰，旭清也上前道，“圣女和大公子节哀，如今救治天子要紧。”

　　玉璋扶着我站起来，“宗主所言极是，只是父亲昏迷，天玺国政事还需人管理……”

　　“大哥放心，”我打断他，“我作为圣女怎会坐视不理。”

　　庄重地走到一直静静看着我的旭清面前，正色道，“宗主，请协助本宫暂代天玺政务。”
　　旭清的目光中满是肯定和信任，连忙行礼恭敬道，“谨遵圣女法旨。”

　　自那日天牢前接管政务开始，我便把所有的事都堆给了旭清帮我处理，我这个脑子实在用不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物上。

　　可怜旭清忙得几乎没有休息时间，我也不好怎么去打扰，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和玉璋一起还算顺利地处理完母亲的丧事后，我便每日只和楚卫珏一起待在寝殿睡觉。

　　大概是许久没有享受这样安逸舒适的生活了，我每日除了偶尔醒了的时候被楚卫珏喂两口吃的，就一直在睡着。

　　父亲由旭清在政事之余照看着，除了仍然昏迷，身体却一直是正常的，甚至比昏迷前看上去更强壮了些。
　　旭清也无法弄清这是为什么，只好吩咐妥帖的侍从仔细伺候，每日为父亲擦洗身子，再用特别的方法灌进一些汤药。

　　我落得什么都不用操心，更是所幸从这年的夏天一直睡到了秋天的到来。

　　秋季是进补的时节，我琢磨着旭清最近太累，大蛮牛内伤初愈，都是需要补一补的，便特地挑了个天气晴好的日子，带着楚卫珏往收藏奇珍最多的玉璋那串个门。
　　我那大哥自那日之后便在自己院中闭门不出，真可谓韬光养晦，说到耐心和忍性，比他的阴狠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路上先顺道去看了看父亲，偷偷拉了拉他的胡子，这才一路摘花扑蝶地到了天芙山脚下。
　　不想玉璋这里如今连守门的人也没有，我见楚卫珏一副不想进去的样子，正要开口让他留在门外，却见他忽然先我一步进了门。

　　我看着他伟岸的背影笑了笑，抬脚跟了进去。

　　院中的景色一如既往的好，只是不见了一池的莲花。

　　池边岸上的角落里，有几个下人在责打一个人，大约是玉璋这里不听话的下仆。虽然他一向治下甚严，倒也不怎么弄出人命，我也没有多管闲事，径直走到书房前廊上敲了敲门。

　　“进来。”玉璋的声音即使隔了层门板仍然不减威严。

　　我推开门笑盈盈进去，还算标准地行了礼，“给太子哥哥请安。”

　　前几日刚让旭清封他做了天子之位继承人的太子，还没来得及请安，今日正好补上了。

　　玉璋伏案写着什么，头也不抬道，“妹妹多礼了，我这挂牌的太子哪能当得起堂堂圣女的礼。”

　　“呵，”我歪着头笑笑，语调再也轻松不过，“哥哥太过分了，分明是当日哥哥不让妹妹好过，才弄得今日局面，如今怎地怪起妹妹来？”

　　玉璋冷哼一声，将手中狼嚎扔在桌上，理了理袖口，“的确是我技不如人。”

　　“哥哥过谦了，那一串连环计才真叫妹妹佩服。”我带着几分真意夸道，“先是接我回来给我公主圣女之位，好定玉嫦娥的死罪，继而要了玉琮的性命，又借他之手让父亲昏迷，再将我扣上弑母的罪名处死，最后，再以所立圣女行为不端的失察之罪影响旭清的声誉，如此一来，天玺国的权柄便尽在你的囊中，一石数鸟，环环相扣，实在让人回想起来，都要拍案叫绝呢！”

　　玉璋带着一抹诡异的笑看着我说完，语调平静，“妹妹分析的很好，只可惜，若真是我定下的连环计，你必定不能轻易逃脱。”

　　我自然不服，“那是因为你没料到母亲对父亲的深情，让大家都相信她的确是因为玺族传说而自尽。”

　　“让大家相信的不是母亲的情谊，而是妹妹你哭诉事实的情真意切，实在叫人不得不信。再加上整个清玉宗的支持，我只能认输。”玉璋接道。

　　“不管如何，你竟连自己的母亲的性命也算计进来，实在是泯灭人性。”我被他
　　一激，出言便有些嘲讽。

　　玉璋一怔，忽而淡淡道，“那是母亲自己的意思。”
　　他的神情也是淡漠的，似乎说着的，并不是去世不久的生身母亲。

　　玉璋挑眉看我，“谁不想要至高无上的权力？你若不想要，为何让旭清奉你为圣女？”
　　我脱口而出，“那不是你的意思吗？”

　　玉璋一愣，眸光一转，“你还不肯承认他有夺权之心？”

　　我也早在开口时便愣住，第一反应还是旭清是为了保护当时的我不再随意受到玉璋的欺负。

　　关于旭清的事我总是用不着往深处想，对着玉璋笑道，“大哥如今也不必操心了，还是好好修生养性的要紧。哦对了，”我敲了敲脑袋，“妹妹今日前来，是要向大哥讨要几根上好的天芙山老参的。”

　　“这倒不巧了，我这里的老参正好被个狗奴才偷了不知藏在何处，也不知现下审出来没有。”玉璋向外扬声道，“把那狗奴才带进来！”

　　门外立即有人应声，几个下仆拖了个血肉模糊的人进来，往地上一扔，也不知是死是活。
　　那几人为首的回道，“回禀太子，这狗奴才晕过去了。”

　　玉璋抬眼，“招了没有？”

　　那人低头道，“没，没有。”

　　玉璋站了过来冷冷吩咐，“废物，带上他们自己去领板子去。”

　　那几个人连忙跪下，抖着身子回了句“是”便退了出去。

　　我眼见着这人忒毒了些，正要开口却被身边一直黑着脸的楚卫珏拉住。

　　想了想，我也便略略行了礼，“既然没了老参，玉珑改日再来讨便是，这便告辞了。”

　　玉璋盯着地板上满身是血的人，阴恻恻道，“怎么妹妹见了熟人，倒要装作不认识了吗？”

　　心口一紧，连忙蹲下来翻开地上的人，一看之下大惊不已，“颜心！颜心，你怎么样？”

　　我怀中这个不知死活的人，居然是在漠北就已失散的颜心！

　　抬起头怒视着玉璋，“你不是说他卖身契满期回老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