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惑焚心》充璃

25、第二十五章 牢房里的玉嫦娥

　　玉玦染含着泪光，看了玉璋半晌，才捂着脸跑了出去。

　　玉璋脸色沉静，看了看我，“早点回去。”

　　我对着他离开的背影行了一礼，“是，珑儿知道了。”

　　牢房的光线有些阴暗，空气中也满是腐败的味道，这间最里间的牢房，旁边还有个水牢，里面的水浑浊无比，散发出阵阵恶臭。

　　这样的环境里，很难想象有人还能有着乐在其中的表情。

　　玉嫦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似乎每次看见他，他都是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这会，他正歪歪倒倒地斜躺在草堆上，穿着破旧的囚衣，挑着一双凤眼饶有兴味地看着我。
　　我走上前，隔着粗木围栏看着他，“你好像很悠哉。”

　　“是不错，这里安静地很，本公子可以好好睡睡觉。”玉嫦娥朝我眨了眨眼睛，“你果然能说话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看着他那张妖孽的脸笑了笑，“你是要我感谢你吗？”

　　“当然不是，我是要感谢你，饶了我一命。”玉嫦娥咧着嘴，似乎很开心。

　　“我没打算放过你。”我用尽量凶狠的眼神瞪着他，“你伤害璇儿的事情，我还会跟你慢慢算账。”

　　“珑儿妹妹，你要跟我算什么帐啊，”玉嫦娥眉眼一挑，端的是风情万种，“我被你们姐妹一而再的解除婚约，受伤的可是我啊。”

　　“你可以继续用那副风流样子掩盖自己。我有的是时间和耐心等你原形毕露。”

　　“其实，”玉嫦娥勾起唇角，“我很喜欢你现在的样子，从前你做病美人的时候，娇弱乖巧，实在没有人气。你现在虽然凶巴巴的，我倒是更愿意娶你了。”

　　“哼，”我转身向外走去，“你这幅嘴脸，叫人看着真是恶心。你就好好关在这牢里，做你的白日梦吧。”

　　走出牢房，我不自觉深深呼吸了一下外面的好空气，今日天气十分炎热，我热地有些受不住，就让楚卫珏帮我多弄些冰到我寝殿里，我待会回去的时候好舒舒服服睡一觉。

　　那大蛮牛见了玉嫦娥一直脸色不好，也不说话，点了点头就走了。

　　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我。

　　我好笑的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忽然觉得还是他以前那样不怎么能说话，没有那么多情绪的好，现在会说话了不开口，就摆明了不高兴。我实在不大会哄人，只好任由他气着，等他自己缓过来。

　　阳光有些刺眼，我闭上眼睛，使劲眨了眨，直到眨出些泪意来，才睁开眼睛。

　　旭清就那样忽然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一滴泪黏在眼角上，久久不落，我便抬手擦了擦，对着他笑了笑。

　　忽然就觉得自己有点傻兮兮的。

　　旭清背着光站着，勾勒地他的身形格外地好看，他总是那样一身白衣，翩然出尘。

　　如果说从前佩族那个旭清还有些属于下仆的奴性，总是垂首敛目，那么现在的旭清，清玉宗的宗主，便像个仙人一样。

　　是啊，他现在，才真是出了尘世，应该属于红尘之外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他不属于这个尘世，就像心里少了些什么一样，感觉很奇怪的样子。

　　旭清见我傻站着，便露出一丝温柔的笑容，“公主，旭清一直没有好好谢谢你。”

　　“是我要好好谢谢你。”我被他温柔的笑容感染，顿时觉得今天的天气也没有多么燥热难耐。
　　旭清的存在，总是让人如沐春风的。

　　我们说完，便不再多言，只是相视一笑。我心里放佛有个声音告诉我，我和他之间，不必用言语说太多，我要说什么，他知道，他想说什么，我也一定懂。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着这样肯定的感受。

　　旭清稍稍走上前，“公主其实不必带着面纱。”

　　我不自觉想要摸摸脸，忍了半天才笑道，“怎么，你要跟我说，世间万相皆同，一切皆空吗？”

　　旭清的笑容清清淡淡，茶色的眼睛格外好看，就像一株青茗泡在琉璃杯里，叫人看了只觉得清爽安然。

　　“公主受了惊吓，心绪不稳，旭清希望公主敞开心怀，皮肉表相和已经过去的事情，都是过往云烟，不值得公主介怀。”
　　他伸出手，将一块青玉放在我的手中，“这是清玉宗的青玉令，公主可以随时去找旭清。”

　　“好。”青玉握在掌心冰凉透骨，实在是避暑良品，适合贴身携带。

　　“那旭清先告退了。”旭清对我微微欠身。

　　我点点头，“慢走。”

　　我站在原地，看旭清渐渐走远，他走过的地方仿佛还留下痕迹似的，引得我的目光追寻，脚步也随之印了上去。

　　恍惚了半天，我自己都要笑话自己了，本来要去看望璇儿的，这下连方向都走错了。

　　璇儿病了，我回来前还给我收拾寝殿来着，忽然就晕在了我寝殿的地板上。如今回了自己的寝殿休养。听说我回来，硬是要撑着来迎接我，还好被玉璋大哥劝住。

　　我在她寝殿之外叹了口气，几位下人赶紧过来迎我，“珑公主怎么一个人来了，快快去告诉璇公主。”

　　我拉住她们，“别吵她，我自己进去看她就好，你们退下吧。”

　　走进璇儿的寝殿，一股浓郁药香扑面而来。

　　这孩子怎么病成这个样子。我走进内室，璇儿正在床上躺着睡熟了，走进一看，一张瘦削的小脸半分气色也无，叫人看了心疼地紧。

　　不忍心喊醒她，我就坐在床边等着她醒过来，想了想还是摘下了面纱，缠在受伤叠手绢玩。

　　这么一坐，大概就坐过去半个时辰，连我也要昏昏欲睡了。

　　璇儿的声音微弱的响起来，“小姐……”

　　我心下一喜，赶紧说，“是我，你别激动，躺好躺好。”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都是璇儿不好，要不是璇儿当初去送金册子，也不会害的小姐失踪。璇儿对不住你……”

　　璇儿说着便哭起来，我连忙帮她擦着眼泪，笑道，“傻姑娘，你从前可不像这样病歪歪又哭啼啼的，你以前的样子就很好，现在是公主了，跟我是名正言顺的姐妹，你应该高兴的不是吗？”
　　“小姐……你一定吃了好多苦。”璇儿哽咽着。

　　“没事，我现在都没事了，那些都过去了。”到了璇儿这里，不知道为什么能这样简单地说出释然的话。

　　“可是……听说昨日你受了惊吓，差点要杀了玉嫦娥，又重伤了宫门守将。璇儿想，小姐一定遭遇了很可怕的事情，才会变成这样。”

　　璇儿说的很小心，我却有些局促起来，冲她咧开嘴笑笑，“你看看我，现在很可怕吗？”

　　璇儿含着泪摇摇头，“不，小姐和从前一样。”

　　“那不就行了。”我拍拍她的小脸，“我昨天只是刚回来，大概没休息好，一时冲动了些，你别太担心。”

　　璇儿默默点点头。

　　我拍着她的手，“嗯，还是你，比较担心玉嫦娥？”

　　“小姐！”璇儿低下头，“我没有。”

　　“听闻他常来看望你，我想，他应该是喜欢你的。”我皱了皱眉，“作为贵族子弟，很多时候其实身不由己，虽然我不大喜欢玉嫦娥，但也必须承认，他现在对你的关心，应该是真的。”

　　璇儿摇了摇头，“我永远不能忘记，他曾经对小姐和我做过什么？我看不清他。可是，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他来关心我照顾我，我还是不能直接抗拒。我怪他，恨他，可我没能放得下他。小姐……我……”

　　“璇儿，你总能看清自己的心的，他现在关在牢里，精神倒还不错，你不必担心。我也不会让他对不起你的。只是，”我望着她的脸，“你为了拒婚成了清玉宗的人，岂非放弃了所有的幸福。”

　　“小姐此话何意？”璇儿有些不明白。

　　“你加入清玉宗，不是要修身养性吗？你们，算是红尘之外，不再婚娶的人了吧？”我听着清玉宗的宗法与佛理相似，想来应该也是忘情绝欲的修行才是。

　　璇儿冲我笑起来，“小姐有所不知，清玉宗讲究随时，随地，随性而修，不注重出尘，入世修行也是很好的。只是……”

　　我正在为这个认知生出莫名的欢喜，连忙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清玉宗门人需要身负才学，意志坚定，所以正式的宗门弟子，需要服用天玉丸。”

　　我心内一惊，天玉丸，本是刑罚的一种，服用后每七天发作一次，发作时全身痛苦不堪，周身骨头都像要断裂一般，又称裂骨丸。

　　他们，居然都服用了这样的东西。

　　我的心头发紧，“就是因为这样，你的身体才越来越差是吗？”

　　璇儿抿唇笑了笑，“是璇儿自己不争气。”

　　我咬咬牙问道，“这是谁的规定？”
　　璇儿的脸色变了变，似乎很是害怕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