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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雌雄双煞很厉害·歌头 ...

  •   雌雄双煞很厉害·歌头

      一行人沿羊肠小道又行了半日,渐渐路都不见了,日色渐渐昏暗下来。
      王超拿着长镰刀在前面开路,禁不住问:“大人,非得上山顶看看么?”
      卢泰哼道:“叫你跟着就跟着,大人自有计较。”
      沈钧暗叹口气,她可没什么计较,走一步算一步罢了。“既有线索,不来看看,怎么说得过去?哎,对了,今儿看来兴许要露宿山头,辛苦诸位了。”
      这次轮到钟采哼一声:“不敢,大人吩咐过要带上干粮、火镰、绳索、布篷一应物事,早就打算让我们睡荒山野地了……”
      沈钧纵马驰过他身畔,小鞭子“嗖”地一声。
      钟采“嘶——”捂了下臀,在后头微不可闻地嘀咕道:“逞强罢,看你如何收场。”

      这山尖子平日绝少人上得来,原是没有路的,这回硬开出路来,又陡又滑,藤木牵绊,难走程度可想而知。眼见夕阳西下,保不齐什么毒虫猛兽会出来。沈钧也渐觉心里发毛,但事到如今,绝没有改口的道理。她是丘陵地带长大,在山里胆子也比平原住民大个几分,厉害也不怎么晓得,虽见卢泰萧错脸色发黯,也只作不知。
      牲畜走累,不肯出力了,众人便牵着驴马钻剩下的路途,腿也越来越酸胀。突然钻出一个草窠子,视野开阔起来。原来山顶一截子浮土极少,都是嶙峋岩石,除了趴着岩缝生一些乱草孤松,就长不起什么了。这时夕阳如血,万丈霞光,铺天盖地金红遍染。一道蜿蜒石脊上长风吹劲草,人也是两腋生凉,神魂都教这陡然出现的壮景摄了去,竟觉得自身也是佐料,都要化在天地间一大锅浓艳炫目的羹汤里了。
      沈钧的马忽欢叫一声撒蹄便跑,这一跑不要紧,几头牲畜全跟着跑。一行人噼里啪啦脚打岩板追过去,可劲儿拉住,驴马还是“呜——”“昂——”长嘶了好几声。
      “那是什么?”
      山脊最高处,赫然有一座小木屋,周遭倒是郁郁葱葱,密生松竹。走近去看,屋前还凌乱种了好些秋菊,看上去都是久无人侍弄的可怜弃妇相。沈钧上前敲门,刚敲一下门就开了。她一愣神,门“咔——喇——”倒了,扬起的灰土呛得众人一阵猛咳。
      萧错一下就走进去,四下观望。
      “那个……主人家不在就进屋子,是不是有些不好?”沈钧见他那自在的样子,迟疑地问。
      钟采紧跟着也进去,踩踩地面:“总比野地好些。”
      萧错瞪他一眼,对沈钧道:“不碍事,横竖山里人多半不锁门。墙上挂有弓箭毛皮,大概是猎户所居。许是出门去猎猛兽,数月不归亦是常事。只管叨扰一晚罢。”
      于是大家都进了屋子,随便掸掸灰,坐在床边、石头、门槛歇脚。里头其实不腌臜,器用简陋中透出几分朴拙可爱,就是积灰太厚。窗户糊的白纸画了几个拿刀拿剑的打架小人,一处破了个大洞,用半页《虬髯客传》补上。窗下有个砚台和一支干透开叉的毛笔。还有瓷壶瓷杯和一枚茶碾子。沈钧好奇地拿过一只杯子看看,扯破了一片蜘蛛网,露出几个用温润石子雕刻的小动物,未经抛光,且刀工实在粗糙,都看不出是啥。底下一层石头末子,半埋着一尖一圆两把小雕刀。“这人倒还挺有趣。”她想。
      卢泰指挥马翰生个灶火,将锅子洗洗,先弄些东西吃。
      沈钧坐在床边揉腿,钟采也挨过来坐她旁边,腰酸啦背痛啦小声抱怨个不住。萧错提了笤帚,一把将他脖领提起来,抖了抖,将笤帚塞到他手里。钟采垮着脸,将里里外外打扫清爽,手脚动得懒洋洋的,完成质量倒不错。
      萧错从窗台上拿下一个木盆,走出屋去,预备取些水来供清洗。沈钧方喘口气,就听背后剥啄之声,原来这木屋还有扇紧闭的后门。萧错在外笑道:“大人,若不开门,可要错过奇景了!”
      沈钧忙扭动门锁,将两扇木门推开,眼前一片银烂不辨东西,先觉凉雪之气扑面透身而来。
      “大人?”王超见她立在那里,久久不动,不由上前,一瞥门外,晕眩一下,也戳定当地。
      大家围拢上来。
      原来门外石青苔滑清泉喷涌,深涧幽幽雾气蒙蒙,对面的山峰俊得像个绝色美人,一条小瀑布当头挂下,飞珠溅玉。残余的霞影染得水色幽紫。这瀑布跟这门脸对脸,看向门外就是一轴飞瀑图,端地是奇巧。
      萧错紧贴墙站在外面,脚下就是万丈深渊,攀着门边道:“大人,在这儿瞧着这景,像不像神仙?”
      沈钧连连点头:“有趣,有趣。我还道这么大水声从哪来,原来门后就有水!这猎户真是找了个好地方,夏日在此取水烹茶,再好玩没有。”
      钟采提着笤帚在她身后道:“说到烹茶,已是渴了,先煮些热水来吃。”
      他从灶边拿出一只瓦罐,一派轻车熟路,提到水边洗了洗,灌上水架到火上。那些木头都是桑条,燃得均匀。沈钧看他撒了些草茶,从贴身药囊里取出一段黄芪,用小刀子削片放进去。水快开时,他去屋外采了几把菊英,投在水面,花香将药香都盖了下去。很快水开,泡沫如珠,清香满室。
      饮“茶”之时,沈钧眯起眼睛,悠闲地吹了吹滚烫的水——不想在这身心俱劳之日,偶尔一坐一歇,竟还有这般情趣,舒畅得四万八千毛孔俱开,浑身都有种灵魂得救般的松快。
      吃过茶水,卢泰将带来的肉干切片煮起来,众人拿出带来的胡饼开吃。
      虽然沈钧吩咐过要惊醒着点,留意周遭动静,倦意涌来,还是扑通睡倒了几个。沈钧亲自把牲口驱到屋后避风处,寻出薄毡搭在他们身上,自己也在地下把蒲团归拢归拢,倒下躺上去,眼皮一粘就再不想睁开,呼儿呼儿睡去了。

      仿佛过了一世纪那么久,陷在纯粹的黑暗里不想醒来,却突然冒出了一个彩色的梦,把黑暗都给遮蔽了。
      雪花、星星、彩球、飘带、圣诞树。这是外文学院里准备圣诞节的光景,那对外文人来说是在校期间最大的节日。不知怎的,大家好像都是同学。萧错在她身畔折纸玫瑰(?)。柴暶用一柄剑(?)裁雪花和飘带。蒋睿站在桌子上,骑着一头驴(?)用皱纹纸缠日光灯,那头驴子还总是不听话地走步,气得他嗷嗷直叫。房铭用松枝在后墙拼Marry Christina(?!)。她手里拿着一盏纸灯笼,苏敏用剪刀在上面镂刻圣诞老人和驯鹿以及“动物是人类的朋友”(?)字样。小凤在扎气球,被小楼不慎踩碎几个,拿着教鞭追打元凶。然后门被人一脚踹开,钟采两手提着大杯装烧仙草(?)来犒劳。大家哄然丢下活计冲上前去,苏敏忙转头看,结果一剪刀剪在她手指上,浑然不觉,还铰个不住。
      沈钧眨眨眼,还不觉得怎么疼,然后猛然想到这是做梦呢,我穿越了,大家怎么可能是同学呢。哎哟,既然是做梦,一定是现实中被袭击了,什么东西会弄得这么咯吱咯吱疼呢——老鼠!!!啊呀呀,快醒来啊快醒来,怎么醒不过来呢!她镇定地看着对面苏敏的俊脸,握起右手,一拳打去。
      “嗷嗷嗷——”
      谁在叫?梦里不可能穿越吧?
      沈钧睁眼,急眨几下,让现实出现在眼前。她强迫自己挣出梦境,手软脚软地坐起来。不远处的微光里有个人正滚来滚去,捂着脸“呜呜”叫。
      沈钧听出声音是钟采的,忙问:“怎么了?”
      钟采带着哭腔抽气道:“大人你作甚打我……”
      “我梦里……你的脸怎么送到我拳头上?”
      “我是想叫醒你呀!屋子里有东西……”
      沈钧不用再问是什么东西,她已经看到了,右侧两步外有两颗绿幽幽的眼睛,像两团鬼火。
      钟采犹自抽抽搭搭地分辨:“不怪我,那东西咬你底手……”
      “掌灯!”
      “啥?”
      “点火!”
      “火镰不在我这里。”
      “那么小声干嘛!”
      “会吵醒大伙啊。”
      “不吵醒他们干什么?!”大家都睡死过去,刚才钟采那一声痛叫都没把人拖出梦乡。
      那两团鬼火已经逼近了,沈钧一伸手就可以摸到。她欲哭无泪道:“你是男人啊,就不会当一回英雄?”
      “唰——”火折子摇亮了,萧错的脸在火光后现出来。幸亏练武之人总归警觉些。
      沈钧一转头之际,钟采已到了面前。沈钧回头,大吃一惊。他手里正提着一只小“山猫”的颈后,摩着下巴端详。这只被擒的小动物浑身花纹斑斓,眼睛乌黑水亮,张牙舞爪地低吼。见沈钧瞠目看着,他嘿然:“那个……这么个小东西,够我当什么英雄呀。”
      他把“山猫”丢在地上,捋了捋毛。“山猫”示威地弓起背。
      沈钧看着有点像豹子,但钟采逗得这么漫不经心,也就觉得不是什么猛兽,便说:“得,丢出去罢,我们睡回笼觉。”
      钟采拍拍它屁股:“走吧,大人不想烤了你吃。”
      小兽神气活现地“呜呜”两声,跳上窗台甩了下尾巴,跳出去了。
      沈钧困得很,根本想不到外头是深渊,复又仰面躺倒,将要沉沉睡去。
      可外面突然传来小兽一声大吼,山回谷应,回声跌宕,似乎连屋子都抖了几抖。前儿被动静闹得半醒半梦的一群人,这下子全被震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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