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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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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偏偏新恨最伤神
广寒宫中寒月冷,凄楚无边。
玉树琼花,冰蟾转腾。
如今对着玉树伤神的却是嫦娥。
“十年苍茫,玉树冷,梦故乡。沙场英雄,少年郎……担山逐日,玉颜韵冰光……”嫦娥轻轻的吟哦,甚至连玉树都不忍倾听,微微颤抖。
广寒宫里就只有嫦娥一个人对着玉树长吁短叹,秋水般双眼望的却是冰冷的真君神殿。
“嫦娥姐姐……”敖红轻轻唤她。
“红儿,他……会没事的,对么?”玉树碎了,心也会碎,可,碎了的还会补得回来么?
“二郎神他不会有事的!”敖红轻柔的抚过被那人儿一拳击碎的枝丫断口,“那么好的一个人,连老天也不忍心他出事。”
“等他回来,我还要跟他道歉……”嫦娥转过身来,直勾勾的盯着熬红,“我亏欠他的,是我亏欠了他!便是万劫不复我也认了,宁可与他双宿双栖!红儿,你不会跟我抢他的,对不对?三界之中,也只有我配得上他!
“嫦娥姐姐……”敖红吓坏了,千年来,她第一次见到嫦娥如此这般疯狂。
“答应我!不跟我抢他!”嫦娥抓住她的肩膀使劲摇晃,“他心里有我,一直都是我!你凭什么跟我抢!不许你跟我抢!”
一句话,彻底刺痛了敖红的心,是,二郎神的心里,一直都是她嫦娥!
“我答应你!答应你!”敖红嘶吼着奔出广寒宫。
忽然,彻骨的寒冷席卷了广寒宫。嫦娥倚着玉树跌坐在地上,泪珠儿点点融入玉树,转眼化作轻烟。
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如今天上整整过了十七日,而杨戬依旧下落不明。
天涯海角的最深处,幽兰的天色连着墨蓝的海水,海天一线处,是一座幽暗的房屋,乍看一下竟然好似牢狱一般。
玉帝站在门口,哀伤的看着紧闭的房门,叹息再三:“二妹,难道你还不打算走出这天涯海角么?”
“大哥,你且回去。戬儿不来,瑶姬永不出牢。”
“二妹……你……”玉帝也是无法,这个妹妹的倔强甚至远远胜过戬儿,“莲儿在人间的道场让她折腾得不成样子,在这样下去就是触犯了天条,朕也保不了她……二妹,你就不去劝劝她?”
“她如此糟蹋戬儿的心思,做娘的又能如何。”瑶姬声音冰冷。
玉帝再一次叹气,自己妹妹的性子还真是决绝,正如戬儿,如今是怎么也不肯相见。
此刻的华山——
愁云惨淡秋风寒,
寂寥长歌寂寥人。
莫道有情作无情,
偏偏新恨最伤神。
华山地牢,三圣母独自坐在莲台上,泪水从她美丽的眼里滑落,滴在莲花池中,做点点云烟散去。
“三圣母,回家吧……求你了!”刘彦昌本以为一切尘埃落定,他们一家团聚,却没有想到,如今的家更是破败不堪——杨戬,一切都是他的错!如果没有他,至少他们一家还能在彼此的思念中过日子,可如今却是只有怨怼。
刘家村外小河边,河水潺潺。
小玉坐在河岸静静看着一直躺在草地上的沉香,自从哪吒带回了舅舅的消息,沉香就一直等在这里,等着舅舅,等着那三界之中最慈爱的微笑。
八太子敖春每次带着丁香前来,都只能自责与叹息,对于杨戬,他八太子更是显得尤为无理取闹。况且……这华山三年大旱的招数也是敖春想出来的……他就不信,如果杨戬还是杨戬,就绝对不会见死不救!但是敖春可不敢让沉香看见自己,平日里他思念他舅舅的时候,除了小玉,别人谁也别想靠近,否则……他就会炸毛,会拼命……幸好,也只有小玉能治住他……
“敖春,你说二郎神他会来吗?”丁香对于三年大旱的鬼主意其实是很反对的,毕竟这种天灾人祸,苦的是老百姓。
“放心,我不是偷偷把村子里每家每户的井打通到洞庭湖了吗,你相公我可是聪明得很!”敖春嘿嘿一笑,“刘家村的人,咱们不是都商量好了吗,放心吧!”
“哼,二郎神要是知道你们合起伙来诓他,难保你不会首当其冲。”突然,丁香拧住他耳朵,“你要是敢给我出危险你看看!
“哎哟,娘子放手……为夫不敢……不敢!”敖春的五官都扭曲了,正求饶,忽然丁香放开了手,眼睛也直了,紧紧盯着前方一抹挺拔俊逸的幽蓝身影……
敖春也算是个醋坛子,见媳妇盯着别人瞧,自己心里也是不愿意的,嘟嘟囔囔跟着丁香的视线望去——他也傻了眼!
一抹幽蓝,宁静,深沉,还带着淡淡的睿智。
“我……我没看错吧?”丁香拉过敖春的手放在口中就是一咬,“疼吗?”
“疼!”敖春很诚实。
是什么让二人傻了?
一身的蓝,虽然是冷色,可此刻在这两个人眼中却显得尤为亲切。
蓝衣人走到近前来,看见敖春与丁香二人,也只道是两小无猜,忽然好似想到什么,对着二人淡淡一笑,顿时天地失色。
笑……那么云淡风清的笑,甚至毫无顾忌的笑,仅仅就是笑而已!
“丁香……你确定我没有看错?”敖春也想拉过丁香的手咬一下,可是丁香却抢先又一次咬了敖春一口:“没有,你没看错!”
“快……快去找小玉!”丁香也不管敖春了,拉起裙子就开始飞奔,敖春也慌慌张张的转身飞奔去找哪吒,倒是那抹蓝——展昭,看这两个人的慌张模样很是夸张,他倒是不好打听圣母庙的所在了。
一路前行,展昭总算觉得不对劲儿了。
他刚一走进村子,所有人都紧紧盯着他上下打量,甚至还有人跟着后面烧香——他又不是先人,用得着香火吗?
刘家村的百姓可不是白给的,他们虽然曾经跟着沉香一起痛恨过杨戬,可如今却是诚诚恳恳的信仰着二郎真君——眼下,这篮衣青年与二郎真君一模一样,他们是真真正正当他就是二郎神一样的膜拜了,因为,只有二郎神出现,他们才有好日子过。
此刻,有容貌十分相似二郎神的人到来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华山地牢与清水河畔。
在沉香和小玉的陪同下,三圣母十几年来第一次走出华山地牢,走到阳光下,后面的刘彦昌却是一脸的阴郁,三圣母也不回头看他一眼,仿佛这个丈夫已然是个物件儿,不需她挂怀了。
一行人缓缓行来,到了圣母庙。
圣母庙里,香火鼎盛,庙门口挂着一幅卷轴,这卷轴也是奇怪,挂了十几年了却不怕日晒雨淋,上面画着的人像也不见半点污损。
三圣母轻轻抚上卷轴上的画像,那是英武逼人的男子画像,画中人面目清晰,眉目如画,淡淡的透着若有若无的宠溺被他眼神中的威严所掩盖,银白色的盔甲在月光的衬托下更显得如梦如幻,黑色的披风随风而起,身边的玉树琼花乍现。
“二哥……”就要相见,却又不敢相见,这是一种什么情绪?
“近乡情怯……”兰心惠质的小玉忽然说了一句,引得刘彦昌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本来,刘彦昌就对小玉这个狐狸精身份心存不满,这些年来更是尤甚。
“三小姐,来了,那个人……他……来了!”梅山老大顶着满头的包,也不顾天热,方才远远瞄到一眼蓝衣人便匆匆来报信。
登时,三圣母转过头去,一双手颤抖起来,泪水也不由得滴落满腮。
展昭由远及近而来。
熟悉的容貌,淡雅的气质,挺拔的身躯。
“二哥……”三圣母笑了,却泪水涟涟。
“舅舅!”沉香哭了,却笑意盎然。
“杨……二……二哥!”刘彦昌想了想,终于叫出了口。
然而,走到近前,几个人却有点不知所措了。
展昭笑了笑,对着众人略施一礼:“各位,听说圣母庙门口悬挂一人像,有人搜寻与画像相似之人,在下展昭,想打听一下为何会如此。”
“展昭……你叫展昭?”三圣母看着眼前熟悉的容颜,听着二遍陌生的话语,竟然又是泪水滂沱,“二哥……我是莲儿啊!”
“姑娘,你认错人了。”展昭依旧很是有礼,“展某并无姐妹。”
“不!你就是我二哥!二哥……莲儿对不起你,可你也不能不认莲儿啊!”三圣母扑过去,抓住展昭的双臂苦苦哀求,可再展昭看来却只想着这姑娘手劲儿也忒大。
“舅舅!你看,沉香也长大成人,就差你回来给我和小玉办婚礼了,这十几年来……我们等得好苦啊!”沉香猛地拉小玉一同跪下。
“展某真的不是你们的亲人!”展昭有些头疼,这一家人估计也就后面的长者算是正常了吧,他只有求助于刘彦昌:“这位老丈,在下展昭,展熊飞,的的确确不是各位的亲人,请老丈安慰安慰各位晚辈……”
“晚辈?”刘彦昌此刻就好似吃了一只大苍蝇一样难受,他看看展昭,又看看三圣母,只有自己咽下这只苍蝇。
此时此刻,躲在暗处的杨家父子一个是乐得满脸开花,另一个却是一脸黑线。当然,满脸开花的是杨毓,一脸黑线的是杨戬。
想来年过五十的刘彦昌果然是与三圣母貌若父女了。
“展兄弟,这是拙荆。”刘彦昌硬生生将到嘴的怒喝咽下,将身子往三圣母旁边靠了靠。
展昭倒是个实诚人,想来这年轻女子嫁了老迈夫君,不得省亲,想家人想得紧了,错把他当成兄长也未曾可知。
“舅舅,你……就算爹变化颇大,可你也不至于不记得他了啊……当年……”沉香正要往下说,忽然被小玉拉了一把打断了话头,却原来兰心惠质的小玉发现了展昭身上好无法力的种种,如果他是凡人,现在泻露天机等同于要他的命啊!
但是三圣母却失去了理智一般,死认定了展昭就是二哥,说什么也不肯让他离开,几个人就僵持在圣母庙门口。
“爹,我去帮他。”也不知道帮的是谁,杨毓绕了一道,从圣母庙后显出身形来,一身的鹅黄书生装,手中拎着包袱,腰间一条宽两寸的带子更显得他年少而身形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