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面殇》碧晴

8、第八章

　　徐昭佩愈发肆无忌惮地喝酒，萧绎时常趁她醉酒之际来看她，将那瑟瑟发抖的身体抱在怀里，整夜不眠直至天亮。

　　每当这时，她都狠狠地会吐他一身污秽，教他亲手替她清理擦洗。

　　她虽喝得酩酊大醉，心中却如明镜般清明。她的梦中有他，有那个熟悉温暖的怀抱，还有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味道。每次醒来，她总是呆坐在床上不言不语，似是思念，又似是回味。

　　而酒醒之后，她继续以半面妆来讥讽他的眇目。

　　妖艳诡谲的半面妆，是切在他心上的一刀。明明伤害的是他，她却比他更痛。他不再恼怒，仿佛淡然接受了，可来得次数也渐渐减少了。

　　不知从何时起，他终于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不再给她任何音讯。

　　他来了，她千方百计赶他走，等到他当真走了，她又慌了神。

　　她不再整日足不出户，转而开始与不同的男人接触。先是瑶光寺的智远和尚，她假借上香祈福之名与他偷偷“幽会”，再是萧绎的随从暨季江，名动梁国的美少年贺徽。她甚至一掷千金，雇来众多说书先生将她与那些男人的“闺房之乐”编成秘闻，在大街小巷广为散播。

　　她试图用这种方式报复他的背叛，可我知道，她这么做只不过是想证明她在他心里仍然占有一席之地，她想知道，他仍然在乎她。

　　可萧绎却对此置若罔闻，装作没有听到下人们的窃窃私语，没有看到朝臣们半是讥讽半是怜悯的目光。他再没有一丝撼动，好像将她彻底遗忘了。

　　烛火摇曳，暧昧生姿。

　　暨季江搂着她，附在她耳畔轻声软语道：“王妃，您何必逞强呢？既然王爷他不在乎您，您再怎么故作姿态他也是无动于衷。您还不如及时行乐，或许我可以替代他……”

　　“你配吗？”她冷笑着推开他，指着房门，“滚。”

　　听闻第二日，那暨季江便公然对人说：“徐娘虽老，犹尚多情。”

　　无论传闻将徐昭佩说得多么□□多么下作，萧绎都不曾前来过问。有时，漠然无视比歇斯底里的指责更加可怕。

　　她讷讷地笑道：“他真的不在乎我了……”

　　我并没有目睹事情是如何发生的，当我赶到时，看到的便只有满身是血的王素素和满脸惊恐的徐昭佩。王素素跌倒在假山旁，下人们作乱一团，闻风而来的萧绎铁青着一张脸将她抱走了。

　　临别时，他那冰冷沉郁的眼神教我心下蓦然一刺，她僵住原地，怔忡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眸中只余一片绝望的死寂。

　　王素素小产了。

　　丝君阁里再次出现了萧绎的身影，他怒指她：“昭佩，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竟是个如此歹毒的怨妇，素素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加害她？”

　　她仰天大笑，没有辩解，只是说：“那我哥哥呢？我哥哥与你有何冤仇，徐家与你又有何冤仇？”

　　滔天怒火瞬间湮灭，他静静凝视她许久，哑着声音说：“昭佩，你变了。”

　　“萧绎，既然你如此厌恶我，为什么不放我走？”

　　“你想都别想！”他转身离去，没有看到身后哀恸绝望的目光。

　　“原来，我在你心里已是如此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