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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六回 鸟与囚笼(中) ...

  •   我的眼泪滑下脸庞,没有涂护肤品,不知道看上去会不会很糟糕。

      来人和之前两面之缘里的印象,没有一丝区别。房间里的光线昏暗,尚未入春的风吹在脸上还会生疼。不想在这个人面前,散发出任何怯弱的信号,我赶紧擦去了脸上的未干的泪痕。

      ——而疼痛,却丝毫未减半分。

      男子的嘴角上扬,看不清瞳色的眼里,流出转瞬就被风声带走的轻笑。穿着黑色西装的他,整个人都像是陷入了无法理解的黑暗之中,而唯一流转的光,一定只存在于我的眼里。

      黄色的鸟儿乖巧地立于他的肩头,随即又扑扑翅膀飞远了。他慢慢踱着步子走到我的面前,我低头紧握拳头,鼓起勇气以强装出的不屈服姿态示人。

      他的手像是移到我的腿部,而后毫无预兆地握捏我还打着石膏的部位。我都感觉石膏快要被他捏碎了,于是又没忍住疼痛挤落了几滴眼泪。

      “你干什么啊?不知道摔断了腿很痛啊!”

      “你没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
      清冷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静谧的病床内,不带任何情温度的情感,冰冷得好似夜晚的海面。

      “那你为何不在最初的时候就杀了我?!”
      “你的生命不属于我掌控,更何况,你还有利用的价值。”

      那接近真相的话语,一字一句地从他的薄唇中吐出。残酷而又让你不得不承认——看吧,这就是事实。

      “随手捡来的棋子,”
      我用还能活动自如的右手,将拇指和食指靠近,比拟出一条细小的缝隙,“看,就这么小的一颗棋子对不对?”

      他不说话,静静地听我讲下去。

      “你一定早就知道那条街道里藏着一个暗中活动的基地,让我监视嫌疑对象是假,其实真正的目的是引她上钩吧。”
      “你完全可以让你信任的人作为线人,而不用特地救我一命好将我安插在最容易和她接触的旅馆内。”
      “你知道等我露陷之后,一定会引起她的注意。双方都慢慢耗着,而先按捺不住的那一方,就彻底地从暗处沦落到了明处。化被动为主动之后,就将军了。”
      “而无意中被你们放到棋局中的、本不该属于这场棋局的棋子,也终究沦为了一枚是死是活都无所谓的弃子。”

      “哇哦,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一点。”

      我不能认同他勾起嘴角是在表示一份对我的认同,那态度反而让我无法感到一丝安慰。

      “不过我很感谢你们,还特地将受伤的我送到医院来治疗。”
      我抬头直视着他,告诉自己不能怯弱。就好像一个已经毫无筹码的局外人还在拼命维持着不服输的倔强。

      他微微扬起脸颊,像是审视一般地看着我。我开始庆幸房里的光线很糟糕。

      “那个,那个能帮我找到我丢失的手表么?”

      最终还是我先在快要停止呼吸的沉寂中败下阵来。
      但是他也根本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非常粗暴地抓过我的右手。我不禁睁大了双眼,大脑变得一片空白,只见他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式样诡异的戒指。

      等等,这种神展开是怎么回事?求婚?还是订婚??

      他十分用力地将那枚戒指戴上了我的小拇指,我非常无语地抽动了嘴角。这个位置……是不婚主义还是丧偶来着的。口胡啊,我是有着想结婚生子恋爱观的正常少女啊!!

      于是我非常愤怒地将那枚戒指当着他的面用更大的力气除了下来,然后,然后戴到了……食指上。我会说我其实想把它戴到大拇指上么?!

      我狠狠地盯着那戒指看,像要把对面前这个男人的怒气全都发泄到它身上一样。我还没来得及感慨这好像就是尼玛小姐戴在手指上的那枚啊,也没来得及觉察这其实是一个非常丑的戒指,靛青色的火焰便再次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
      那火苗很微弱,和尼玛小姐释放出来的量简直不能比。我以光速除下戒指,把它重新塞回男人手中。

      这家伙不会想用火焰直接把我烧死了吧?!这方法太可怕了,还不如直接用那啥浮萍拐把我揍死或者刺死算了。

      男人重新理了理西装,在我的注视下面无表情地走到了门前,开门的同时停了大概有两三秒。我疑惑地望着他,不打算说些什么就又走人么?真是莫名奇妙,怎么恍惚中还觉得他心情很好地笑了一下?不不不,这些一定都是我的错觉!

      门又“嘭”地一声被关上。

      我又一头倒在软塌塌的枕头上,整个身体陷入了柔软的被褥之中。刚刚紧握的手松了开来,才发觉整个掌心中,覆上了一层薄汗。

      *
      难得的,这个夜晚睡觉没有做梦。非常熟睡的一个夜晚,醒来的时候阳光……不怎么滴好。

      按了按钮想让护士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我四处透透,等真的到了户外,迎面一阵寒风冷彻心扉。被风刮得头发凌乱的我,在被推回病房的路上,都用来理头发了。

      ——好想把头发剪短,真不习惯留长。

      后来我又在医院住了不到一个星期,草壁大叔今天就要来接我出院。我觉得这么快就出院肯定有猫腻,不过看在我不用付一点医疗费的情况下就原谅好了。左腿的是轻伤,右腿比较严重,打上了石膏貌似要过一个月才能拆。

      进了轿车,一如既往地是草壁大叔开车。车内再没有别人了。拐杖醒目地放在一边,我坐在一个人过于富余的后方,总感觉空荡荡的。

      “那个……”
      “请说。”

      “我们现在是去车站还是飞机场?”
      我说我现在才问这话是不是太晚了……自己都像是被放到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了,在这种关键时刻慢好多拍根本无法成为萌属性而是呆蠢啊……

      “不是,是去另外的地方。

      另外的地方,是什么?

      “哦哦,是要去我来时的草地么?”

      然而我只从大叔脸上捕捉到疑惑的神情。他不再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加大了油门。

      我一个人坐着好无聊,不知何时竟然又睡着了。打着瞌睡小鸡啄米的我,在轿车进到一条隐蔽的道路时才又醒了过来。我擦了擦嘴边的口水,不好意思地坐直了。

      车窗上打上了深色的隐膜,我只是凭直觉认为车开了很久了。
      下了车我根本没看清到达了一个怎样的地方,就被人抬着进了屋子。说那时迟那时快,效率高到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一间和风式样的屋子里了。

      屋子是新打扫过的,一张简单的床和一套配套的桌椅构成了最主要的家具。

      行走不便的我,被刚刚抬着我的人放在床上,双腿平躺。一副拐杖放在一侧,倚着床边。环视了屋内一周,我这才注意到退出门外的人留着清一色的、和草壁大叔一样的、飞机头。

      ——我当场就震惊了。

      我是不是来到了奇怪的地方?就这么若无其事地休养生息真的好么??

      尽管外面才2月初,但屋内却温暖如春,可能是开了暖气吧。我原先来时穿着的棕绿色的风衣在住院后被换下,现在又穿上了不知道是谁买来的新衣服。
      是一件灰色的小斗篷,如果袖口和帽子边上没有一圈绒毛的话,我想我会很喜欢。膝盖以下包括膝盖的部位都打上了石膏,我只能穿着到膝盖上方的深色靴裤,膝盖下方则盖着一条遮寒的毛毯。

      想必,给我买来这套衣服的,一定是一位非常、卡哇伊的女性。

      天知道我从来没有这样打扮过啊!!该说是不适应呢,还是觉得害羞呢,无所适从的我脸上热哄哄的。

      我自我思考的时间也没有过多久,然后纸门就被人拉开来了。即使穿着黑色西装的青年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我也没能确定,我是不是和他们交易成功了。因为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可以与之交易的筹码。我想让他们帮我找到我丢失的手表,我想借助他们的力量把我送回两年后的世界里。

      他走在我的床边,停步。

      “我可以把这理解为,你们愿意让我待到伤好么?但住在医院里就好了,不用再特意转移地方。”
      我尽量以平稳的口气说话,虽然还不知道他们抱有怎样的目的,但至少在现在,心怀一点感激的我并不想恼怒他们。

      “不要抱有多余的幻想。”

      听到对方冷冷地开口,我那零星的好感又掉回了深渊。

      “我没有幻想什么。我只想知道你们到底能不能帮我找回我的手表,它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重新抬头看着他,发现他根本没有看着我!这真是对人大大的不尊重!!似乎从侧面看去,那眼睛的形状显得更为诱人,明明是微微上扬的幅度,却无从与任何带有暖意的词语挂钩。我被突然转过的头吓到,非常尴尬地傻笑着。

      他一定觉得很无语,但又不得不维持他高高在上的冷酷形象。所以他本来好像是打算对我说什么,但最后只说了让我待在屋里休息之类的。

      似乎是默认了会帮我找到手表,我得再找个机会开口说出我的情况。

      *
      我在床上吃完晚饭之后,草壁大叔领进来两个女性,不知道是护工还是原本这个宅子里的仆人,用来照顾腿断了的我的日常起居。
      我当然很开心,因为至少不用再被莫名其妙地飞机头们抱来抱去了,屋内又新添置了一个轮椅。我试着和她们打招呼,可她们根本不愿意和我聊天的样子,这让我很撒比西。

      干完活的她们回去了,让我有情况再打电话给她们。

      我一个人待在屋内很无聊,现在睡觉又太早。从床边拿起拐杖,我小心翼翼地先让左脚着地,然后跟瘸子似的一步步地蹦着移到了轮椅处。

      还没捂热轮椅上的坐垫,就听到草壁大叔敲门。他进来后先问了一下我的身体情况,我表示中弹的左肩和受了皮外伤的左腿都没有什么大问题了。他也大概跟我说明了我现在身处的环境。
      这里是主宅旁边的别栋,他们会试着帮我找到我丢失的手表,但在我伤好之前,也不要试图乱跑。把我转移到这里,是因为这里要比医院来得安全,这是他们BOSS的意思,在那天的地下工厂里,还是有人逃掉了。

      “你们的BOSS?……是你一直说的‘恭先生’么?”
      “不,这并不是恭先生的意思,是BOSS的安排。”

      原来不是他啊,这么说来他们的组织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复杂点。虽然草壁先生的直属上司已经明摆着是他,但想不到在他上面还有别的领导人。

      “那逃掉的是你们让我监视的尼玛小姐么?”
      “应该是。”

      但那天那家伙不是拿着尼玛小姐的戒指戴到了我手指上了么?逃掉了就说明还有可能把我捉去严刑拷打逼供招认么?……果然还是转移阵地比较好,这么想来,医院果然很危险。他们的BOSS是个好人!

      “呐,所以这里是谁的住宅?”

      草壁大叔看着我笑了,好像我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而他接下来的回答,让我语塞。

      “这里当然是恭先生的住宅啊……”

      啊——!!

      看来我真的是非常蠢。
      “那个……一直听你‘恭先生’、‘恭先生’地叫,他的、我是说,他的全名叫什么?”

      我好像又问了一个更蠢的问题。
      已经感觉到草壁大叔脑后挂满了无数的汗滴。不过他还是既纠结又好心地回答了我。

      “云雀恭弥。这是恭先生的全名。不过要拜托结城小姐,绝对不要和恭先生说是我告诉你的。”

      “……哦,好的。”
      竟然和小恭同名了,我有点神情恍惚。

      “那我就不打扰结城小姐休息了。”
      “没事的,谢谢你,草壁大叔。”

      听到我称呼他‘草壁大叔’,他还是很为难的样子。

      “那个,”
      我叫住了准备离去的他,问了最后一个一直疑惑的问题,“为什么你们愿意收留我一阵呢?因为甘愿成了你们诱敌的棋子了?完全没有必要照顾因为这样的理由而受伤的我吧……?”

      “大概是因为,我们的BOSS很善良吧。不愿意去伤害和任何一个和事件无关的人。那么,晚安。”

      没有犹豫和没有思考就回答的最后一句话,让我沉思了很久。
      我好像可以预见,我即将遇到非常了得的一群人。或许一直都不会见面,但已经和他们踏上了同一辆列车也说不定,终点可以有很多个,但你无法选择和你同下一段行程的旅客。

      一段旅程看似很短,要度过,却异常艰难。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六回 鸟与囚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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