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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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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本来因为和莫坛主说好了,心情是很好的,连贺兰拦春腹诽他都只是摔了贺兰拦春的碗,都是那豆腐脑……
他平日虽然爱吃咸的,但是妙鸟州豆腐脑一律是甜的,所以吃了狂花州的咸豆腐脑倒很不喜欢,于是心情十分不好,说要四处走走,找个花园散心。
贺兰拦春有些不放心。
他忧心赵凤岐散着散着想到自己吃了咸豆腐脑,就随手把花园里的人都杀光——虽说没见过赵凤岐生气后大把杀人,但一个两个是随便就有了的,不信你看看火旗主,再看看忘机楼死的那仨……
可他也拦不住赵凤岐,再说了教主下了任务,命他去厨房监督着把妙鸟州口味的早点给做好,教主散心回来就要吃,吃不到就让他好看。
唉,要死死道友不死贫道,今日在花园闲逛的人们算你们倒霉。
——话说回来,他一个魔教右后护法,操的这是哪门子心啊!
赵凤岐心情很糟,他虽是第一次来武林盟主府,但教主记忆力好,进来时就把路都记住了,所以脚下不停就顺利走到了花园。
结果他看到顾子栈也在花园。
这个时候也不算早了,再说顾子栈向来起得早,他认为早点是一日之中最重要的一餐,多睡一刻就是晚一刻吃到早点,怎么舍得多睡呢。所以这个时候教主刚摔完豆腐脑,他却是已经吃的饱饱的,在花园里也站了有一会儿了。
赵凤岐心里回忆起贺兰拦春挑拨的那句话,贺兰拦春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到了,之前还没什么,这时候吃了不满意的东西,就不舒服了。更远的甚至回忆起好些年前他绑架顾子栈的时候,买回来的东西顾子栈总是吃得最多,真是大逆不道啊。
赵凤岐看了下花园里没什么人,想着走上去假意要和顾子栈切磋,然后揍他一顿得了。
可是还没等他上前,已经另有人先找上顾子栈了。
那是个中年汉子,他和顾子栈说了没几句话脸就开始变红——非是娇羞之红,而是愤怒之红,脸膛本就黑,生气后就变作黑红色了,眼睛也瞪大,声音提高,从说变成吵。
顾子栈也有几分激动,脸颊带了些晕红,两人吵着吵着,顾子栈就“嗷”的一声扑上去,打起来了。
赵凤岐眼看这二人没说几句就打成一团,不禁疑惑,在这里还有谁敢对顾子栈动手呢。
不但如此,那人的武功还高于顾子栈。
顾子栈虽说资质极高,可毕竟年轻,况且那人的身手也是非常不错的,愤怒激动之下,他一个不慎就被揍一拳,再一个不小心又被踹一脚,没多时就鼻青脸肿的了。
赵凤岐本来是想随便找个人出气的,不想反倒看了一场架,轻声道:“怎么还专挑脸上打……”
他脑中不禁想起顾子栈小时候那张包子脸,白白嫩嫩软软的,十分好捏。
赵凤岐正想着,那里顾子栈还被教训着,一撇头看见了负手观战的他,当下就拉开嗓子大喊:“救命!大侠救我!”
顾子栈刚喊完,正因他这一下分心,那中年汉子抓住时机,一拳直直揍在他脸上,顾子栈被揍飞出去丈余远,身体在半空一个诡异的停顿,而后折腰半个翻转,手撑地一用力,稳稳落在地上。
中年汉子怪笑几声,“小兔崽子还会叫帮手,来呀,老子一手一个掐不死你们。”
教主顿时不愉快起来,抬腿往那边走。
顾子栈往后退几步,恰好站在赵凤岐身边。
赵凤岐淡淡问道:“怎么了?”
顾子栈低声道:“这是万老爷子的儿子,万霁霄,他……为昨日之事来的,与我起了口角。”
昨日混乱的情形赵凤岐也听贺兰拦春转述过,连混乱都难以形容当时情况一二,此人若是万家的,倒也合情合理,他家老爷子无缘无故被一顿揍,自然要上门算账的。
顾子栈说罢又忍不住嘟哝了一句:“我表哥断袖也没碍着他的事啊。”
赵凤岐闻言不禁看了他一眼。
顾子栈不好意思的道:“我之前是在给他道歉的,可是他突然骂起我表哥和表嫂,还辱及先人,把我表哥的人品和断袖联系在一起大骂,所以我才和他动起手来。”
从昨日顾子栈第一次见赵凤举的样子就知道他被吓到了,仅仅一日竟然维护起赵凤举来,这绝不是赵凤举那不存在的人格魅力感染了他。
恐怕他只是在护短而已。
……
万霁霄嗤笑道:“诉完苦啦?你们这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啊,这个不会是你姘头吧?不愧是钟晚青的兄弟嘛。”
顾子栈涨红了脸,“你这人……”
顾子栈说“你”字时,赵凤岐身形始动;顾子栈说“人”字时,赵凤岐身影已至万霁霄面前,一掌往他脸上扇。
顾子栈没想到赵凤岐行动这么干脆,说打就打,一时愣住了。
万霁霄身手倒也很不错,临时一格赵凤岐的手腕,一拳往他脸上揍。
赵凤岐侧身闪过,为了泄露身份,方才那一掌倒不是百毒掌,否则万霁霄也没那么容易闪过去了,他手腕一翻――因是背对顾子栈,倒不担心被看到――不过一眨眼,指缝间就夹了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针上淬的是特制毒药,保证一针下去顷刻毙命,谁也查不出是被毒杀的。
可说时迟那时快,赵凤岐感觉背后有破空声响起,来势凶猛,若是等他把针扎到万霁霄身上,那剑也避不过去了。
赵凤岐心中念头千回百转,有这等功力的人,不多,出现在此处的……难道是钟晚青?
来不及考虑那么多,赵凤岐闪身避过那一击,同时狠狠一脚踹在万霁霄腿上。
只听一声骨骼断裂的脆响,万霁霄捂着腿骨倒在地上,与此同时那柄冲着赵凤岐来的利器,也在他闪开后,直直再掠出去数丈,深深插入假山石中!
隔着那样远,赵凤岐凝目一看,原来是一柄剑。
剑身已没入石中大半,可以看到剑柄上悬着一根老旧的丝绦,里面织入一颗拇指大的碧绿色珠子。
赵凤岐身体僵了片刻。
无论是这珠子还是这剑,他都熟悉无比。
这碧色珠子是他亲手练出来的避毒珠,又逼着当年还是个小丫头的水旗主打了绦子系住,再送给剑的主人。
如今旧物在这里,旧人在何处?赵凤岐知道,就在身后,从这剑的来向即可知道。
好些年没见面,一见就是杀招,不管有心无意,都不愧为人渣。
他听见赵凤举的声音带着笑意乍然响起:“邵大侠这一剑,竟连剑身都尽数没入石中,功力果真深厚。”
然后是顾子栈不满的道:“师叔是厉害,可也不能……不能……差点儿就伤着人了!”
赵凤举懒懒道:“这不是闪开了么,又没伤着。”
顾子栈:“那万一要是伤着了呢?那么快的剑没闪开怎么办呀。”
赵凤举:“你小子反了啊?怎么对你表嫂和师叔说话的?”
顾子栈委屈的道:“我……”
……
万霁霄忍无可忍道:“老子受伤了!”
万霁霄惯来也是个浑人,他是万丘丘的小儿子,一把年纪了也没娶亲,就爱惹事生非,让万老爷子很是头疼。偏他却是万家资质最好的一个,师父气走过七八个,本事学了一身,都不知该算作哪门哪派。
可万霁霄毕竟不同赵凤岐这样的狠角色,他再惹事生非,也没有赵凤岐那样的毒辣手段,一但出手非死即伤。以往凭他武功和背景,人家还没怎么样就先让他三分了。他活了这么多年,像现在这么惨的样子,真不多。
钟晚青觉得自家那位动手在先,现下万霁霄又在自家受伤了,心中不免愧疚,连忙去扶他,“万兄还好么?”
万霁霄嚷道:“我怎么能好啊,都站不起来了!好呀,姓钟的你现在是横起来了,把我爹给打伤了不说,你家里的人一个两个下手挺狠啊,一脚踹的我腿都断了,还有那剑,再偏点儿可就扎我脑门上了,还不给我扎个对穿啊!”
钟晚青面色尴尬,动手的三个人和他多少都有关系,所以万霁霄的话他还真反驳不了。
赵凤举面上露出冷笑,能在赵凤岐手下脱身,算是捡了一条命了,竟还不自知。
万霁霄抱着腿嚎,“我不管,你把这个臭小子交给我,还有那个踹我的家伙,这俩得给我爹和我磕头道歉!”
赵凤举和顾子栈都是眉毛一竖,就想驳斥他,被钟晚青苦着脸一拦,他可再惹不起那么多事了。
万霁霄见这情形,面色更得意,心里琢磨着要怎么整治这两个兔崽子。
“子栈,你去叫两个人抬张竹床来,把万霁霄搬去医馆。”一直未曾做声的邵云玺忽然开口道:“你到这儿恐怕没经过令尊同意吧?我记得令尊说过,你再敢挑事,就把你的腿打断,现在倒好,不用他老人家动手了。”
万霁霄一愣,然后脸慢慢紫胀起来,“你……”
邵云玺淡淡道:“我做个好人,就不向令尊告状了,只是医药费你得自己出。你上门挑事在先,技不如人,便是受了伤也没什么好责怪别人的,你说对不对?”
万霁霄脸由紫转红,气呼呼的道:“倒让你做了好人啊。”
他这个态度,等同是默认了,邵云玺使了个眼色,顾子栈便会意的寻人去了。
“还有这位……”邵云玺目光转向背对众人的赵凤岐,“听说是子栈带来的朋友?”
赵凤举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不错,是令师侄在路上结交带到府上做客的,想要引荐给晚青。”
赵凤岐面沉如水,一言不发。
片刻,他便察觉到邵云玺往这边走来,一直走到他身边才停。
邵云玺执起赵凤岐的手腕,将他的手举起来,阳光下,他指缝间夹着的银针微微发亮。
万霁霄坐在地上,目瞪口呆,“你……你手里还夹了这玩意儿!”他想到刚才那自己万难避过的一掌,不禁直冒冷汗,大呼凶险。
邵云玺缓缓道:“不知阁下和婪丝门有何渊源?”
婪丝门是魔道早已覆灭的一个门派,最擅长炼毒针,这枚针正是得自婪丝门最厉害的婪丝针。事实上婪丝门当年就是被魔教老教主灭门的,只是江湖中无人知晓罢了,因为下手太过干净利落,老教主灭门也只是随性,又无恩怨,这才被认为是一桩悬案,都没人想到老教主头上。
赵凤岐把手抽回来,转身面对他,不咸不淡的道:“没什么渊源,这针是别人给的。”
邵云玺的目光停留在他脸上,良久才道:“阁下有点像我一个故人。”
赵凤岐还是那副漠然的样子,“哦,像令先父吗。”
赵凤岐花了很大功夫才让自己没有在第一时间抽剑砍邵云玺,饶是如此,说话也还是火药味十足,口下不积德。
邵云玺也不生气,反而笑了一下,“不是,是亡妻。”
赵凤岐:“…………”
他拳头攥紧了,又松开,心里气得快要吐血,语气越发阴寒,“呵呵呵,是吗。”
邵云玺仿佛一点也没察觉到,自如的转身往回走,“我相信子栈有识人的能力,所以阁下的婪丝针到底怎么来的,便不多问了。”
赵凤岐毫不领情的道:“你也没这个资格问。”
邵云玺走到一半,听见这话,略一侧头,含笑道:“万霁霄,那你想不想知道差点扎中你的婪丝针是哪里来的呀?”
他没有资格问,苦主总有资格了。
万霁霄咬牙切齿的道:“兔崽子,爷爷我要不是腿断了,非把这针扎你脸上,看你说不说针是哪来的。”
赵凤岐脸一黑,一脚把他另一条腿也踹断了。
万霁霄登时鬼哭狼嚎起来,“我的腿!嗷――老子的腿啊!啊啊啊!”
邵云玺眉毛都不动一下,“别叫了,反正等会儿要去医馆,一起接了便是。”
万霁霄:“敢、感情不是你断了腿啊!说得那么轻松!”
赵凤举目睹全过程,几乎要笑出声来,他憋笑憋得腰疼,只觉得自己此举太英明,一个邵云玺,怕是能让赵凤岐这一年都没有好心情了,看他还有没有时间管闲事。
此时顾子栈也带着人和竹床来了,匆匆跑到万霁霄身边,他看了看万霁霄,迟疑一下,“你这条腿是断了吗?”
万霁霄嘶吼:“是啊!”
顾子栈沉吟一下,“那么那条腿也是断的?”
万霁霄抓狂:“废话!”
顾子栈沉默片刻,“刚才不是只断了那条么……”
万霁霄:“……”
顾子栈看他表情悲愤欲死,便吩咐人把他抬上竹床,自语道:“我看你也活该。”
万霁霄:“…………”
万霁霄要死要活的骂骂咧咧着被人抬走了,听他骂一句顾子栈又骂一句赵凤岐再骂一句钟晚青的,把在场的人都骂个遍。
顾子栈摸摸脸颊,“话说,三师叔怎么来了,这次不是说不会来吗?”
邵云玺道:“你表哥写信让我来的,我还想问问他有什么事呢。”
“我……”钟晚青表情尴尬,说不出个一二三,只能眼巴巴的看赵凤举。
根本就是赵凤举让他把邵云玺叫来的啊。
赵凤岐看了钟晚青这个样子,顿时也明白了,眼神向刀子一样狠狠扎向赵凤举。
赵凤举若说有什么胜过赵凤岐,那就绝对是脸皮厚度了,他盯着赵凤岐的眼刀毫不在意的道:“是我让他叫你来的。”
邵云玺:“哦?”
赵凤举轻描淡写的道:“我听说你们是好兄弟啊,你兄弟找到老婆了,你不来见一见吗。”
钟晚青干咳几声,“咳咳,这个……是这样的,云玺,常鸾你也看见了,他人还是很不错的吧,大约就是你哥们儿这辈子的伴儿了。”
邵云玺眼神在赵凤举那张假脸上停留了一下,没说什么,只是表情非常真挚的道:“只要你心里喜欢就好,也难为伯母同意了。”接着他的表情就有些古怪起来,仿佛是自嘲的笑了一下,“千万不要留下遗憾。”
顾子栈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心中有些惊奇,他自己也花了好久,都不能完全接受这么一个嫂子,没想到三师叔一点都没有障碍。
“师叔……”顾子栈想了一下,看他们也说完了,“那就是我在路上结识的朋友,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吧?”
邵云玺脸上浮起淡淡的微笑,“好呀。”
“不好。”赵凤岐冷硬的拒绝,“我回去用餐了。”
说完也不等人回答,就拂袖而去。
顾子栈一愣,“他、他可能是饿坏了,我先过去看看,表哥表嫂师叔再见!”说着他也一溜烟的追上去了。
赵凤举凉凉的道:“哎呀,真是没礼貌。”
钟晚青无奈的道:“别说这个了,先给云玺解释一下吧。”
邵云玺挑眉,“所以你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赵凤举不怀好意的一笑,刚想说话,忽感心口绞痛,他脸色一瞬间惨白起来,捂着胸口,“我……我……”
钟晚青大惊,“常鸾,你怎么了?”
赵凤举剧痛难忍,冷汗直下,身体软在了钟晚青怀中,又惊又怒的道:“是他!”
钟晚青:“是谁?你到底怎么了?”
赵凤举咬紧牙关,闭着眼,面色青白,似乎在和什么无形的力量较着劲一般。
邵云玺皱眉道:“中毒了?”
钟晚青扶着赵凤举的头,担心的道:“我也不知道……”
他刚说完,赵凤举猛的睁开眼,嘴角溢出血,气若游丝的道:“气……气……”
钟晚青忙低下头,“怎么了?”
赵凤举:“气死我了……”
说完,他眼一翻昏了过去。
赵凤岐走得太快了,顾子栈追上去的时候就看到赵凤岐蹲在花坛边,埋头不知道在干什么,他小心翼翼的过去,蹲在赵凤岐旁边,“大侠,你在看什么?”
赵凤岐头也不抬,“虫子。”
顾子栈看了看地上,只有蚂蚁啊,难道他还有看蚂蚁搬家的嗜好?顾子栈万分不解,只能老老实实的陪着,“你不是要去吃早点吗。”
赵凤岐:“等。”
顾子栈:“等什么?”
赵凤岐没说话。
就在顾子栈以为他不会回答之际,赵凤岐忽然神色一动,“好了!”
他的动作太快,顾子栈只看他的手在草丛里抄了一下,然后就拢着袖子站了起来,根本不及看清他手里多了什么。
顾子栈心想,难道是在抓蛐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