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笙歌》一琭一鸣

29、镜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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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拖着疲倦的身子在床上躺着，沈夏笙一脸不满，但也只能由着那女人。盯着电脑上一连串的数字，他的头还真有点晕了。
　　“沈夏笙，玖婆说累了，先睡了……我们去幽会吧…”莫夏深出奇不意的声音飘进了耳里，沈夏笙没有要搭理她的念头，只是继续计算着餐厅工程的预算。
　　“玖婆的丈夫是在玖婆六十岁生日的晚上走的，避免触景生情，才把你搁在一边了，委屈你了！”坐到沈夏笙的旁边，靠着他的肩膀，莫夏深认真地说。
　　“有什么补偿”
　　“这个…”莫夏深想着，沈夏笙便抓过她的脸狠狠的吻住了她，霸道的，强势的，惩罚性的蹂躏着，好让自己的不爽发泄个精光。
　　“我们先去幽会吧~~”抓住自己仅剩的理智，莫夏深努力推开几乎要让自己失去理性的男人，掩盖着脸上的一片绯红，莫夏深的声音有些颤抖，那举动可让沈夏笙的心情大好。
　　夜有点深了，情人桥上不像往常一样聚着人，显得出奇的寂静，没有漫步着的情人伴侣，今夜，唯有他们俩，陪着情人桥入梦。
　　两个人手牵着手在桥栏上坐了下来，晃着脚在空空的河面上，感受脚下河面上升的水气的温度，看天上闪耀成银河的星星。在城里，无论自己怎样抬头都无法找寻的的星星，在这里却如此简单地便能汇成河，莫夏深一直觉得不可思议。
　　这样的银河只是觉得，单纯地觉得很美。
　　“小的时候，也就是在流放的那个时候啦，村里的人说过七夕节，那天我和哥哥在这里一起放过孔明灯，借了陈叔的船，由哥哥撑船，把船划到了河中央，然后一起躺着在船上看星星，也像今晚一样的星星，只是半夜下起雨了，而且不知怎么搞的，船翻了。也一起驾着船打过渔，只是打到的鱼都被没收了，因为不小心闯到别人的养殖鱼塘里去了。然后哥哥就抱怨说我太倒霉了，明明是他倒霉的说，可是他却无视我的反驳。”
　　抓着沈夏笙的手，莫夏深在原地慢慢地站了起来，有些霸道地把扭过身来的沈夏笙推到桥面上，牵着她，让她可以在桥栏上走，也不管自己脚上还穿着那双5cm高的高跟鞋。
　　就会这样安心地来回着，一个脚步一个脚印，回想起那些过去。
　　“那个夏天真的很开心，那是我和哥哥相亲相爱的起点，在那以前，哥哥还是那个全世界最讨厌女人的哥哥，但是就是在那个夏天，哥哥变了。那天，袭击村子的特大的台风导致了河流崩堤，而我刚好在河边洗甜瓜，瓜却一不小心被冲走了，为了抢救哥哥特意送给我的甜瓜，我差点就被洪水冲走了，幸好大人们发现得早，把我救了起来。也是因为那件事，哥哥他才发现了我的好，才开始懂得要珍惜要善待我这个妹妹，玖婆也因此觉得小小年纪的我是个重感情之人，对我的态度也好了。但是我没有告诉他们，我只是因为不甘，因为没吃着一口就让甜瓜逃了，所以才扑过去的，不过这样的结果大概也不坏。”
　　风轻轻吹过，透着凉意，有点肆意地拂乱莫夏深的头发，沈夏笙抬头看着月光下那张恬静的脸，有点不觉意地就放开了抓住她的手，举手只想要去抓住那飘忽不定的发丝，有点痴恋地，有点呆涩地，让突然回头对上他那双眼睛的她有点没反应过来，身体那么一瞬间的僵硬，让她要转身的下一个刹那间，重心不受控制地向后转移，习惯性地身体向后倾倒下去，莫夏深整个人便做着自由落体运动跌落在水里。
　　10月天里的水，显得出奇的冷，身体在触碰到河水的瞬间便被冰冷侵蚀了，正想着该如何处理现下的状况，一股莫名的巨大力量却将莫夏深吸入更深的黑暗，恐慌地想要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可是徒劳无获。
　　河水浸过了自己的身体，如同坠入深渊，不断地往下掉，周围唯剩一片漆黑，她试图要尖叫，腹部的肌肉因此紧紧收缩着，围困自己的冰冷的河水却趁此不断地涌进自己的口腔，卡在自己的喉咙的瞬间让她更是喘不过气。
　　冷静。
　　冷静下来。
　　莫夏深，冷静下来！！
　　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莫夏深却不知道，那是谁的声音，只是不断的在耳边徘徊，不断地不断地……
　　那么一瞬间的，他忘了伸手去抓住，那不断下沉的身影，唯有在那巨大的落水声中，他才终于反应了过来，三两下功夫脱掉自己的鞋子，翻过桥栏便直往水里跳，没有像跳水运动员一样的标准动作，只是垂直地双脚着水，也顾不得水是冷是热，只是在摆脱水的吸引力重新回到水面之后便拼命地开始寻找先落水的人，重复的呼喊着她的名字，放眼在黑暗里寻找挣扎的痕迹。
　　抓住莫夏深挣扎着浮到水面的那一刻，沈夏笙大声喊起她的名字“莫夏深！”奋力拨水前进，一面伸手去抓莫夏深的身体，一面从后颈托起，把她的头托离水面。
　　“咳…咳咳…”连续被水呛到了，莫夏深辛苦地咳着，双手紧紧地扯着沈夏笙的衣领，生怕一不小心自己又要往水里陷，好不容易才终于把呼吸理顺了。
　　双手温温地抱着莫夏深地腰以确保对方不会在沉下去，沈夏笙便认真检查一遍以确认莫夏深有没有受伤，那人突然发出的笑声却把他吓坏了。
　　“莫夏深？撞到哪里？脑子坏了吗？”
　　“呵呵呵..呵呵..青蛙，青蛙，沈夏笙，我真的从上面掉下来了，而且还破天荒的学着青蛙划我的手！我应该誓死与这恶心的动作做抵抗的！可是想想天那么黑也不会有人看到，然后我就手脚并用地划吖划吖的，高跟鞋太重了就把它蹭掉了，然后身体就浮起来了，虽然还是在水下边，可是已经慢慢上升了，不过当然一开始的时候还是被呛到了！”
　　沈夏笙撩开挡住莫夏深的脸的头发，小心地把它绕到耳后，通过这以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他可没这女人要放松。
　　这女人的思维方式，他真的是怎样也无法琢磨透啊。
　　“一开始的时候很冷，但现在这样泡着，感觉还真舒服！”整个人趴在沈夏笙的身上，莫夏深不怀好意地笑着“沈夏笙，你就代替浮板让我浮起来吧！快快…”莫夏深一脸的兴奋，两只眼睛眨呀眨的，双手环着沈夏笙的脖子便开始用脚打起水来。
　　“我看我还是趁这个机会好好教一下莫小姐游泳的好！”把手放到莫夏深的腰间，沈夏笙狡猾的便把莫夏深推离了自己，让她最后只能手攀着他的手来支撑自己浮起来“来，我虽然没有教练执照，但技术还好！”
　　“沈夏笙小人！”莫夏深无奈自己性命还在别人手里，除了出口骂着，还是别无他法地屈服了，打着打着感觉没那么的别扭了也就释怀了，莫名的自信起来也就大胆地要求要自己一个人来试一下，可是沈夏笙的手才一放，自己的头便直往水里钻，让她的鼻子又一次呛得又痛又酸。
　　“手和脚要一起划水才可以把你的头托起来。”换了个位置，沈夏笙从侧面托着莫夏深的腰，示意她照做。
　　莫夏深正想要听话地行动，却突然发现自己此时此刻的行为无异于那些在儿童游泳池学游泳的小屁孩，一股羞劲上来，让她猛地就张口咬向了沈夏笙的手臂，接着便开始一连串海浪攻击，压力攻击，让沈夏笙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就要被呛死在这河里。
　　没有放开作为支撑的他，莫夏深忘了命还在人家手里，只是幸灾乐祸地一个劲地在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忍住要先奸后杀了眼前这个女人的冲动，沈夏笙手一用力，拉着她猛地就钻进了水里，狠心地封住她的唇，抢夺着供她呼吸的氧气，久久也不愿将她带回水面，直到终于感觉到女人身体因长期缺氧而变得地酥软，才大发慈悲地饶过她，然后在她要继续放声大骂之际重新封上那片柔软，不断地加深着两个人之间的吻，忘情地痴狂地执恋地只是吻着，直到天边的雨不知什么时候渐渐打落在身上，浸湿两个人变得干燥的唇。
　　“下雨了”莫夏深的脸上蒙上了浅浅的绯红，表情有些呆滞，最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高频率转换以后最终只得恼羞成怒地瞪着一脸得意的男人，看他身后突然笼罩在了烟雨中的夜。
　　“星星什么时候走掉的？”
　　“在莫小姐偷情的时候~”
　　“沈夏笙，小心我咬死你！”嘟着微微肿胀起来的红唇，莫夏深警告道。
　　“我会尽量小心的！”沈夏笙笑得十分爽朗，抬头看越下越大的雨，莫夏深也抬起头让雨水打在自己的脸上，清冷的感觉让她想大声喊一声“きもちい（好舒服！）”
　　“回去吧！感冒了可不好！”拍拍莫夏深的脸，沈夏笙便拉着莫夏深游向岸边了，幸好他是个游泳能手，要不半空着肚子拖着莫夏深游100来米还真会有点困难。
　　找回自己的鞋子，还没等沈夏笙说什么，莫夏深便自觉地跳到他的背上，然后两个人就这样有些狼狈地在雨中“漫步”一边走还不忘一边鬼喊鬼吼几声，雨下得有点出奇的大，足以掩盖他们之间甜蜜的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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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下起来的雨一直没有停下来，闷热让莫夏深有点睡不下去，睁着朦胧的眼缩进沈夏笙的怀里，依旧有点不愿醒来，四处翻着沈夏笙的手机，重新开了机，一看才发现，已经12点了。
　　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莫夏深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的，“快点起来！沈夏笙，说好了要帮忙收拾桌子的！”拍着还睡死的男人，莫夏深第一次主动跳下了床，玖婆早该叫他们起来的。
　　把凌乱的头发不断的往后拨，从房间里出来，所看到的屋子里的东西，竟然还保持着原状，并没有任何收拾过的迹象，院外的桌子盘子也是任由着，被大雨冲刷。
　　莫夏深在屋子里寻找着玖杞的身影，恍惚间才想起昨天她跟着阿彩回家了，四处喊着玖婆却得不到回应，转身便去玖婆的房间看，门一开，竟然看到了和自己一样赖床到现在的人，想起昨天喝了酒，莫夏深也没什么觉得奇怪的了。
　　老人家也宿醉。
　　“玖婆，肚子要饿了哦！都过午饭时间了”手轻轻地抓住玖婆的肩膀，轻轻摇晃着床上的人，莫夏深轻声唤着，可是当那人的冰冷通过指尖传遍自己的神经，她的声音便卡在了喉哝，再也发不出来了，唯有眼角的泪，脆弱地划过脸颊。
　　玖婆？
　　玖婆？玖婆，你的身体好冰哦！玖婆，天亮了哦！睁开眼睛看看。
　　玖婆？
　　玖婆怎么就睡得那么的香，脸上该死的还带着那么温柔的那么满足的笑。
　　太狡猾了，明明说好今天要拍一张最漂亮的照片的，太狡猾了，连再见也不说一声就这样走掉，至少说一声，我走了呀！
　　玖婆太狡猾了！
　　太狡猾了！
　　握着那双变得冰冷的粗糙的手，莫夏深只是一直无声的掉眼泪。
　　够了，她的玖婆这样就够了，她一个人已经活得太久了。
　　看着身体微微颤抖着的人，原本还依旧的睡意朦胧顷刻间便消散了，什么话也没有，沈夏笙只是静静地倚在门边看着，想起了玖杞。
　　如果是她的话，一定会哭得很伤心，比起眼前这个倔强的丫头，玖杞一定更会释放自己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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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玖婆的丧礼在大雨中静静地进行，玖婆的养女阿彩和村民们一起，还有一直哭个不停的玖杞。
　　犹如早知道结果一样，大家都是笑着送玖婆离开的，唯有玖杞，代替大家任性地哭，任性地任性地。
　　两个人在没有了玖婆的房子里陪着玖杞待了两天，最后才不舍地离开了。
　　一路上，莫夏深都只是安安静静地依偎在沈夏笙的怀里，没有吵也没有闹，也没有把回程长达地5个小时放在眼里，只是一直安安静静地。
　　直到终于回到家，直到终于回到没有任何外人的家，才终于放肆地在沈夏笙的怀里大哭了，不及玖杞的嚎啕大哭，却依旧哭得尽情。
　　不为玖婆的离开而哭，只是为那些太过美好的回忆而哭，为那场不得不离场的宴席而哭。
　　玖婆已经没有遗憾了，她走完了生命的最后一程，莫夏深也没有遗憾了，因为她陪着她的玖婆走完了她的最后一程。
　　只是，就算是这样，她也想任性地去许愿，任性地，强人所难地希望她的玖婆可以永远笑着留在她的身边，永远永远地。
　　“谢谢你…沈夏笙…让我…让我能够赶得上…能够…陪她老人家最后一程…或许…莫夏深真的…真的很倒霉…但是…但是沈夏笙…好像…刚好相反…运气很好…谢谢你！带给莫夏深运气！你回家吧！一定累坏了！你家助理也肯定要恨死你了！byebye！！”
　　吸着鼻子，莫夏深一脸忍着的说着，不看他一眼便转身进浴室，门一关便又是继续的升级版嚎啕大哭了。
　　没有强行撞门而入，沈夏笙只是从房间里拿回钥匙，带上她家的门，让她一个人尽情的发泄。
　　他知道，只要从浴室里再出来，这个丫头便又会好好的了，便又会充满自信和力量的继续向前，再也不会说自己倒霉这样的蠢话。
　　这就是他的丫头一贯的作风。
　　轻轻道了句晚安，沈夏笙便驾车回去了。
　　夏热最后一段小小小的插曲，终于要结束了，迟来的秋天还是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