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对背拥抱》岂料

1、烦人的方以明

　　客厅的挂钟刚敲过六下，我就钻进被窝里，裹得严实…许久了却不觉得暖和。整座房子没有一丝灯光，只是满月的月光爱心泛滥，透过每一扇僵硬的窗，让房子里的每一件事物显现出模糊的轮廓，在黑暗中如此神秘。附近有人欢天喜地地放烟花呢，我不为所动。
　　这个年，竟出奇地冷。醒来已是中午，房间里的光线昏暗，我瞧一眼挂满水珠的窗，像泄气的气球躺在床上连动一动都觉得有气无力，继续睡觉。
　　下雨了。
　　桌底的可乐拱拱腰，懒懒打个哈欠后睡趴了。我们究竟是谁像谁呢。
　　“嘶”，窗被拉开了。一阵冷风吹得我起一身鸡皮疙瘩。
　　“再次郑重，警告你：请勿非法闯入居民宅！”话音才落，方以明已经湿嗒嗒站在我面前。 “哥是怕你想我想得辛苦。”方以明甩着自己天然的卷发孤芳自赏着。“有病。”青山出来的果然非同凡响。我把脸埋进枕头。“你打算从年初睡到年末啊？”方以明凑在安南耳边轻声细语。我条件反射地转过脸，怒视他。“诶，你这脸红得…都这把年纪了还害羞啊…真是，什么世态！”我拿起枕头扔过去，“出去！”
　　“安南同志，来者是客！这么低层面的道理都不懂，这十几年你都白活了。”
　　这人肯定是妖孽，留着肯定是祸害。我扯起被子，没了枕头照睡不误。
　　“你是不是投错胎了？”
　　你才投错胎！
　　“论现状…你理应当猪。”
　　“噗…去死！”
　　“一起去。”
　　“哈秋！”方以明背过身。
　　我漠不关心。“哥都快感冒了，你还睡？”
　　“想不开的人又不是我。”
　　“哥今天不走了。”
　　雷打不动，爱走不走都得给我走，“您好，方阿姨是吗？方…”方以明嚣张地摇晃着电话线的插头。
　　“我说你再不走，放猫咬你信不信。”
　　“就是你咬我都行。哥明白，女人家都有个更年期。估计你是到时候了…来吧，哥有的是肉，记得给我留点肌肉就好！”
　　我真宁愿做个植物人，“滚！”
　　“哥不才，没你那身材，滚不起来。”
　　“靠。”我掀开被子直接奔向门外。方以明追上来熟练地用右脚绊住我…“啊…”地板好硬！我抬头瞪着他，抓起他的手就咬。
　　“你还没刷牙呢！”咬，用力咬。
　　“不，痛…哼，不痛…我说…你到底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嘴里有一丝咸咸的味道化开得很快，我松开他的手，起身想回去睡觉。他拦住我，“你以为你等她就会回来吗？”
　　她。我的心抽搐了一下，我以为我已经忘记了。陈几廿，凭什么我为你心疼。
　　“回答我。”他咄咄逼人。“让开。”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喜欢说话的呢，什么时候开始我想和所有人断绝来往，什么时候开始我这么讨厌下雨天…想不起来了，总之好久了。什么惺惺相惜，什么心心相印，笑话。我只看到越来越多的人面目可憎，恍若隔世…我置身混沌，笨拙而固执。而更多的人却是离开了。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一个没有梦想又不想去未来的人。像无知的深井之蛙，情愿无知和自以为是，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是非都乱了，醉了，我醉了，真与假都无所谓了。
　　她说，我把自己也否定了。是，可我没勇气去死。一个人过马路，我的心竟在发慌。
　　他不依不饶地看着我，我说：“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想帮你。”
　　“不需要。”
　　“你很孤独。”
　　“我很快乐！你走好不好！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不要再逼我了。
　　“你太自私了！你怎么可以为了一个人放弃世界，放弃自己！”
　　“没有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躲在这里！”
　　“我没有…我没有！”我直视方以明，视线却模糊了。我怎么哭了呢。我害怕面对别人，因为我害怕面对自己。其实我很想她。每天一觉醒来时，我恍惚以为她回来了…没有，她不在这里。
　　“笨蛋！”我冷漠地擦掉眼泪，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安南。”他走近一步。
　　我推开他，“走！”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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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不要离开我。她瞥见我，一脸惊吓，又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加快了脚步。我瘫软在地上，跪坐，泪洒了一地，哽咽得说不出话。
　　她消失在我的视线…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只剩一片黑暗。我伸出手，什么也抓不到。
　　绝望。是谁的手如此冰凉…
　　“你又哭了…连梦都让你感到悲伤。”
　　这个声音…我睁开眼睛。
　　“哈哈，被发现了。”
　　“你是怎么进来的。”
　　“光明正大走进来的。”方以明一边摆弄着手中的钥匙一边走向窗口。
　　窗帘被拉开，阳光顷刻注入房间。
　　我的眼睛生疼。一束光正好照在方以明发黄的头发上，我看不清他的脸。
　　“一切都挺好。你把自己锁起来就只能感受黑暗。出去晒晒太阳，看看海吧。”
　　我不想再争吵。他说的没错，没什么是等得回来的。雨停了，云散了。看看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天天老去。有什么是不会被改变的…我笑自己天真，曾以为你是这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却突然发现我并不了解你…偶尔恨不得你从没来过，你抽身离去留下的空缺似乎再不能被填满。
　　我总是能干一些蠢事，自己都想不到的事。我很努力。可有些事似乎，别人轻而易举做到的我付出再多的努力也不能如愿。比如爱你。你说我疯了。我看见你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鄙夷。然后你就消失了。什么都没来得及说，你就消失了。
　　想说的话已经变得不重要了。我终于知道爱是什么了。你又以为它是什么呢？我想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相信我，我只是爱你而已。你可以视而不见，可以蔑视，可以嘲笑、不解及践踏或者走。你可以，做你想做的。可我，却以为你跟别人不一样。而现在，我觉得自己很可笑。我曾是那么信任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