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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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五月盛春,英国南郊一个朴素简约的小镇,大片大片野生小雏菊密密麻麻从公路边前仆后继地涌入小镇高原一座独立的房宅.宅子保留1860年代的建筑风格,远看气派堂皇,近望却有点破损的痕迹,梁柱歪了,玄关外的阶梯碎成粉屑,一道又深又长的裂缝从屋顶伸进草地,两旁覆盖了密匝匝的藤蔓,淡红色的小花朵於斑烂阳光下轻轻钻出毛绒绒的可爱小脑袋.
这栋古典的房子是小镇的地标,他们感到又爱又恨,又吸引又可怕.归究城丵市急速发展,现在很难找到这种历史级的建筑物,早前政府正式评定为一级文物,打算强逼屋主同意转为国家名下产业,一票子知识人员专业人士浩浩荡荡敲门进去,离开时迷迷糊糊,啥字不提,默默滚蛋.从此没有政府官员再上门拜访,收购之事不了了之.
事实上,镇民同样不愿意政府强收这个房子.外边的花花世界嚣来攘往的生活紧张繁忙, 反而不如镇子舒适写意.要是政府为了增加旅游收益,开放宅子吸引游客,破坏镇子的安宁,他们才不乐意呢.
他们有他们的生活节奏, 对比电影院和的士高,他们更喜欢於周末的午后躺在草原上晒晒日光,听听耳熟能详的恐怖故事.闲时跟邻居串串门子,各人带著自家制的餐点围炉共食, 对彼此的事都如数家珍,这麼温馨的感情是你虞我诈的都市人绝对无法得到的安逸.
除了宅子的男主人,因为他身份特殊,所以鲜少出席镇子的狂欢派对.
他深居简出,常常出差海外,跟镇上居民比较生疏,却不代表他没有人缘.事实上,镇子的人都特别喜欢这年轻俊美的先生.他束一头耀眼的金发,皮肤白皙,脸色稍嫌苍青,行事轻忽神秘,但是跟他有一面之缘的人都知道他心肠仁厚,个性和善,乐於助人,是不可多得的好人.
男主人有很多海外来客,跟他的出身相同,这年轻有为的英俊青年的朋友统统拥有同样不凡的外表,和令人只敢远窥不敢套近的气度.男主人回来小住的时候,他们总是应邀作客.从他们对男主人必恭必敬的态度得知,这位先生一定出身名门望族.但并非每个人都如此敬仰他,其中一对青年夫妇是宅子的常客——即便男主人不在家,他们偶然亦不请自来、雀巢鸠占.那黑发的男人长了一张傲桀不顺的脸孔,跟男主人温文尔雅如静态画的俊美不同,这男人生气勃勃的脸容如鲜艳的颜料令人留下不可磨灭的强烈印象,一双玻璃般剔透的眼睛有著世上最清澈的灰蓝.据说他是男主人的哥哥,唯有这对夫妻对男主人的态度轻率随便.
男主人神秘的特色和俊美的外表成为镇上青春少艾的白日梦,她们希望成为华丽又荒凉的宅子的女主人.男主人左手戴有极具风格的戒指,茶余饭后,他们推敲他应该已婚,只是传闻中真正的女主人不曾露面,直至昨天男主人突然带了陌生女人回来,态度亲昵,双手紧扣.咬帕子哀鸣切切的少女躲於树后偷看,传闻中的女人春风满脸,小麦色皮肤,一双黑曜石似的眼睛又亮又圆,渗透智慧与自信的明艳光采.
花痴组合团立刻泄了气,随即重新振作散播谣言.
——先生的妻子,果然是不得了的大美人！
此刻她躺卧在二楼的King Size双人床上, 被穿过藤蔓的阳光刺破睡意,她揉揉眼睛,随意用床单裹著身子,一边摸著路一边沿著咖啡壶震动的声音走去,正想偷偷给背对她的男人一个亲热的早安熊抱,他却轻声说道:「偷袭吸血鬼是不智的行为, Ms Sonya.」
转身在女人鲜红如血的双唇印上浅浅的吻,心满意足的Sonya攀住他的背脊,碎贝壳般的牙齿轻轻磨蹭他的肌肉.
「吸血鬼早上喝咖啡？」
「你是超自然生物学家,难道不知道咖丵啡因帮助我们减低对鲜血的渴求.」他浅尝一口,意态悠逸.
“我们” 自然指吸血鬼. Sonya沉默半晌,默默享用他递上的咖啡.截至上个月她仍然是某大学资深的研究生,机缘巧合遇上行踪飘忽的吸血鬼小姐,她做出任何人类不敢尝试的创举,她要求做采访,记录他们漫长一生的精采经历.她没有恶意, 而且作为这方面的专家,她不想真真切切存在於世上的生命被忽视为宇宙里一颗不起眼的尘埃,渐渐被当作恐怖故事的虚幻生物.
她的诚意打动了吸血鬼小姐,又或许,是她的职业勾起吸血鬼小姐对生母的回忆.
她依然拒绝采访,理由是她的一生乏善可陈,尽管生命不见尽头,她活得很平凡, 而且乐得如此.然后她引荐了Stefan,她说他是不平凡的吸血鬼.
二千年前,吸血鬼是孤单寂寞的生命,互相提防,各自为政, 彼此利用,没有统一和合群可言.是Stefan一手一脚改变了现状.
他是吸血鬼的首领.
初见Stefan, Sonya立刻被他温温奇雅的外表慑住,两人火速搭上,他一口答应Sonya的要求,采访第一个问题,甚麼驱使你整合吸血鬼？使命感？价值观？
他微偏著头,状似考虑, Sonya看见他把玩左手的戒指.
他笑了一笑,如云淡风清.
『是我妻子的请求.』
16.
随他回来的路上,不间断有满脸愁容的吸血鬼向他报告情况,好些时候打断了访问,他笑得很抱歉,她自个儿坐於一旁整理资料.作为吸血鬼的首领,他有很多必须处理的杂务,不同於一般享受人世的吸血鬼.他表示责任很沉重,不过总比没有目标来得好.
她要求他谈谈他的妻子.他说妻子就是妻子,一个女巫, 对他很好.
『为甚麼你妻子要求你整合吸血鬼？』
『她没有这样要求过.』
『但你刚才……』
Stefan微微一笑.
『她向我要求人生意义,但没有指点方法.』
她剔起眉角, 笔尖顿住.
Stefan说道:『更困难了是不是？』
Sonya问他,为甚麼你不永久留住她？我的意思是,你做得到的.
『我这麼打算过的,我发誓,我几乎想用强的.』
『那为甚麼……？』
十指合拢,他的口吻很不确定.『女巫有女巫的道理吧？』
她摇了摇头, Stefan从她的表情读到不以为然.
『你觉得不对？』
『不,我只是觉得这样太残酷了.』
Stefan莞尔.
『Yep,她就是这麼严苛的人.』
她犹豫很久,直至Stefan鼓励她发问,她才不尴不尬的开口.
『她死了很久吗？』
『当然很久了.』
『有多久？』
『我想想看,一百、二百、三百……』他差点没扳起指头,似是追忆陈年往事般皱起眉毛.『几乎有一千九百二十年了.』
『Oh my god.』
『嗯？』
她想低头疾书,良久却写不出一只字.
她扬起微带愁绪的眼眸.
『I am so sorry.』
17.
一千九百二十年,你如何度过这麼漫长的年年月月？
双手轻轻捧住他的脸,瞬间她真想说Bite me Stefan.
但她不说,因为他不会.
他死去一千九百二十年的妻子要求他永远不要这样做.
而他永远记得.
18.
回来萨尔瓦托并非彰显她特别的地位,全世界仅得这座房子可以拦住不被邀请的任何生物,不只是吸血鬼,狼人、人类同样在限制之列.
所以Stefan当作总部.
作为不问世事的人类也许不知情,但她是吸血鬼领袖身边的超自然学家,深谙充满漆黑的仇恨如墨汁一样浓稠的历史.走过一段又一段交战与平息的过去,终於迎来吸血鬼与狼人最终的大战. Stefan倾向和谈,派了使臣过去,他们只还来一颗乾扁而且牙痕密布的头颅.
吸血鬼世界已创造了他们的规模,他们早走出一人独大的横蛮岁月.
所以大部份人要求以暴制暴的时候,他可以做的,只是一再拖延,希望有滑旋的余地.
19.
他大半生贡献给吸血鬼社群,为的不是称霸世界.
昨晚会议结束后,他带著戏谑的口吻向她打趣,但Sonya知道他是嘲笑自己的力有不逮而已.
翻云覆雨过后,她拥他入怀,堂堂上二千岁的吸血鬼好像很需要这样的一个拥抱.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可以更好的.』他低声喽喃, 半入梦乡.
她蓦地恼火,质问他这样做是为了自己,抑或为了你死去已经一千九百二十年的妻子？
她加重一千九百二十年的口吻,好像这是个笑话.
然而甫一出口,她就后悔不迭.
Stefan没有生气,头不抬眉不皱, 保持躺卧她胸膛上的舒适姿势.
『这是我的人生, Sonya.』
『她只是教会我这一点.』
她微微松一口气,片刻以后方才想到他不生气不一定为了他量大,因为她是陌生人,她是年轻他二千岁的孩子,他不该跟她计较.
她只是不够重要而已.
20.
镇子的人以为她是大屋的女主人,殊不知她很快得离开,因为人类不该被卷入超自然生物的战争.但是她要求多一点点的时间.早餐以后,他们出外散丵步, 拜祭Katherine的坟墓,那个转化了他的吸血鬼,他的初恋情人.
她拿走他和Bonnie的结婚照片,作为资料永久保存,他愿意交给她,前提是好好保护它.她笑说照片镶进水晶裏,她就是存心也无法破坏相片.
他笑了笑,吻她的时候,让她凝神他的双眼.
那布满了年月,凝聚了智慧,沉淀了悲喜的比水晶剔透的双眼.
「资料够了吧？」
她随他的意愿点头.
「那麼现在离开我吧,永远不要回来.」
结果镇子又一阵风传.
宅子拥有女主人,仅得短短的一星期.
她带著行李远远离开神秘瀑布镇,转几回车才到达火车站,寄存行李的时候顺道丢弃衣袋的马鞭草.
21.
想跟他一起生活,想跟他一起面对逆境,她知道宅子过去容纳过不同的女人,在他停滞不前的光阴贡献一丝淡蓝色调的温暖.他进行闭门会议的时候, Sonya放下写作的急务,整理他蔓草攀生的花园,却发现后院的坟头乾乾净净,植满凌乱的白玫瑰.
见状她亲手做了藤架,让花儿长得整齐一点.
坟墓的架构对她完全是原始人的级别,现在的人已经不用石碑.她下来,指头轻扫碑上刻印.
Bonnie. Salvatore
Rest in peace
22.
从此她打消念头,假如吸血鬼拥有一生仅得一次的真爱, 对於Stefan,那就是Bonnie.
23.
西历3045年,吸血鬼和狼人爆发持续十年的大规模战役,卷入战祸的超自然生物不计其数. 3048年, Damon和Caroline前往和谈路上中伏身亡,同年Elena死於正面交锋, 3050年,吸血鬼领袖Stefan惨遭暗杀,内部激进份子正式夺权,大举反击狼人,於3055年两族同归於尽.
再过一百年,人们可以在宅子来去自如后,这地方终於被政府收归国有,作为美利坚共和国悠长历史的优雅一面对外开放.他们全力保育,拒绝改变宅子的风貌,甚至曾经的主人的日用品亦妥善保管. 安放於客厅中硕果仅存的照片被认为是二千年前的男女主人,面容扭曲的黑皮肤女人掌掴长相俊美的金发男人,他看起来很有哑子吃黄莲的滋味.
后山迎风而立的石碑是二千年前的坟墓,鉴定学家很疑惑,因为其中一块只有百年历史,凿刻也相对清晰.
Stefan. Salvatore
Rest in peace.
《End》
作者有话说第5章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