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还真中心]穷途》千成

1、穷途

　　枯黄的天际打着卷。
　　荒野上吹来罡烈的风，扫过龟裂的土地，从深处翻起焦黑暗红的皮肉来。
　　我一伸手，触目惊心一滩乌黑的血。

　　从昏沉里透出光亮，一柄利剑直直穿过蚕茧厚厚的外壳，将避无可避的我捅个对穿。
　　我整个人披头散发地跌出来。眼皮上糊着血块，睫毛都粘在一起，睁也不开。
　　胸口处淌下温热的血液，我吁一口气，就冻成了冰。痛楚在四肢百骸冲撞奔逃而去。我一人独立荒原之上，路过的人都对我指指点点。
　　看，就是那个自诩为中原领袖的疯子。
　　我是疯子。不是疯子就不会想要做这个中原领袖，苦境第一神人。愚昧不堪的百姓把我推上高不见顶的神坛，再撤走梯子。
　　你是否觉得我可悲又可怜？
　　哈。
　　但凡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以天下为沉浊，不可与吾语。我挺着温柔慈悲的颈项，蔑视这芸芸众生。
　　我说，天可怜见。
　　而天又是个什么东西。
　　我放声大笑。

　　霸着好友身子不走，这种缺德事我也是干过的。
　　曲怀觞说，你真是死了都不放过你的那个天下，也包括我。
　　我笑着说，天下人报我，我必还之。
　　赭杉军真是个好人，玄宗想必也有什么我所不知的奇法秘术，看见我的第一眼就信了我。倒是我那位多少年来的好友，瞧着我的眼神总是有那么一丝怪异，还在私下里和人嘀嘀咕咕。
　　不愧是好友，真正了解劣者之人，唯有你呀。

　　只有在叶小钗面前我仿佛才会觉得羞耻。
　　事后还被曲怀觞所取笑，想必他能将我拖着装着自己尸身的棺材狼狈逃走的这事讲上一千年给我听。
　　可是他终究没活到那个时候。我倒是在他死之后就立马容光焕发重返人间了。
　　好友呀，想要取笑素某，也得有那个本钱。
　　俗话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佛厉止战这种好事，偏偏就让我一个人赶不上。要是早知这个法子管用，我势必已经撬开每个人的脑子挖掉他们不该记得的荒唐事。
　　而谁叫就我一个人记得了呢。
　　所以还是得接着折腾。让他们把该想起来的想起来。我的好友你那里可还留着素某的一个锦囊，莫忘了，哪怕打开来上面写的还是快跑也得照办。
　　素还真啊素还真，你真是不翻天不罢休。

　　喉咙里火烧火燎般干燥。
　　我微微弯下身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滑落额前。利剑不知不觉已和我的肉身融为一体。想必一旦拔去，命也不存。
　　无妨。
　　反正我已再不能更加坦然迎接死亡。
　　我站在高高耸立的崖边，脚旁碎石间或跌落下去，在云海里粉身碎骨。天边浑浊的云彩里包着一个泛着冰冷光辉的太阳。
　　青天白日之下，任何丑恶都无所遁形。
　　我感觉自己的指尖都微微烧灼起来。

　　已是穷途末路了。天数注定，命该如此。诸般警世恒言一并在我耳边轰然响起。
　　我说，无奈啊。
　　只是素某从来无法停下脚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