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六章 是误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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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英这边是愁肠百结，门外的人也未必多轻松。
他们纵横江湖这么多年，人数虽然比不上正规军，可武器精良一般军队都比不上。没想到在一个女人手里折了这么多兄弟。
“我们一块冲进去，就不信她一个人能一下子把我们都打死，总有人能打中她。”
冷汗……若英最怕的就是这种局面，她不是枪神，也不是武林高手，电视剧里面那种站直了身子让人打，不到最后一集愣是一枪不中的事儿铁定不会在她身上发生。
虽然他们说话的声音很低，可每个字都清晰的传进了耳中。额米豆腐，还好他们说的不是粤语。
不是粤语？他们为什么不说粤语，照道理本地人第一直觉都是说自己的家乡话……他们不是本地人？或者他们之中有人不是本地人？
对哦，刚刚说话那人粤语口音一点都没有！
这个时代可没人教普通话。
人家的普通话就是粤语！
在想什么呢呀喂！这种时候管人家说不说普通话做毛！若英狠狠拍了自己一下，悄悄的闪到走廊那边的墙上。此时与门外的那帮人，只有一墙之隔。
成败在此一举！
被打碎的玻璃窗外，孟之方正看着她，目沉如水。见若英发现，微微点了点头。
跟孟之方相处最多的世间就是在这火车上的半个月，偶尔的交谈，平淡无奇的相处，正是这样才使得若英对他全无一丝芥蒂。
他把生死交到了她的手上。
若英怔怔的看着他，只觉得自己方才的躁动是那么可笑。枉她自诩穿越人士，见识广博，什么天上地下再无第二个人有她一般的奇遇。
可是那又怎样，随身空间她并不想暴露，便只能同墙外那些人肉搏。
武功不济，枪法不济，又没有小说里那些开山之能，她凭什么就认为自己的出现是个奇迹？
悄悄的自傲个什么劲儿。
真是为了救孟之方么，真是为了报答他的一饭之恩么？
其实她心底里还是觉得自己是特殊的，她一定会完好无损的活下来。所以她小心、谨慎、担心，种种的情绪都只是因为，她怕自己受伤，她怕疼！
而不是担心自己会死！
那种真正的死亡，那种子弹从眼前擦过，带起一阵灼热，几乎灼瞎眼睛的痛楚，她这次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
此刻，她不敢给孟之方任何保证，连一个坚毅的眼神也不敢给。墙外人很多，她只有两只手两把枪，十颗子弹。她的枪法，绝对不到可以一枪打中对方拿枪的手腕或者对方的脑袋的地步。
还不如匕首，至少匕首的运动轨迹她摸得清楚！
若英转头再次看向门的方向，默默的，将左手换了匕首出来。右手的枪法已经够烂了，何况是左手。
门上的门牌标识锃亮的挂在那里，隐约的，似乎看到几个人影。
若英的眼睛眯了起来，五个！绝对不少于五个人，全部都靠在自己身旁的这面墙外，不同的是高矮与位置不一。
若英把躺在屋里的那人给拖了过来。
心中默数，三，二，一！
那人被若英挡在了身前，气息微弱，但他还活着。
若英突然改了主意。
“外面的兄弟，屋里的人都还活着，你们救不救他们。”刚才，透过门房标牌发现之前被自己打晕在地的那个美受不见了，他们没有放着他不管，那么，就不会也不管屋里这两人。
屋外的气氛一沉，有人轻轻叫了一声，“二当家的。”
“姑娘，你杀了我们八个弟兄，已经是死仇了，为什么突然肯放他们两个？”听声音，约在三十岁左右，气息沉稳。
“他们死了？”若英疑惑的看向阳台上的孟之方。难道是林管事？不对，枪在她手里，多少颗子弹都是有数的。
“你装什么算！”有人怒喝，被旁边的人拽住了。
“二当家的是么？”若英微笑道，“我们孟家都是老实商人，瑞源祥的招牌在北京城都是数得上号的。信誉，众人皆知。”
“哼，无奸不商。”立刻就有人接口，急切切的像个二愣子。
“奸不奸的，我说了不算，您说了也不算。敢问二当家的，火车上那八个人，你都见着了么？是死是活？”
“死。”
“什么伤口？”
“枪伤。”
“查验过子弹么？”
“是他们自己的枪。”
“您是说我从他们身上抢来的这三把？”
“三把？”
“我们是商人，只求财不求命，又怎么肯轻易跟江湖上的好汉们结怨。我当时只是把他们推下了火车，比自行车快点儿的速度，摔不死人吧。”若英把当时情景一说，“二当家的可信了我？”
“不是你杀的？”
“不是我，我只抢了贵兄弟三把枪，子弹现在都在枪里，不信的话可以来查验。”
“慢着。”就在若英以为他们被自己说动了的时候，那位二当家突然拦住了其他人。
“二当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们这次来，不是替日本人打前站的？”
若英一愣，下意识答道，“跟日本人没有关系，我们瑞源祥，一尺洋布都没卖过。”
“原来是误会。”二当家缓缓道，“我一个人进去，姑娘的枪小心走火。”
若英笑了笑，“二当家的放心，只要你愿意和解，我自是乐见其成。”
这位二当家的果然说话算话，只有他一个人进来了。见若英拿枪顶着身前一人，愣了下，“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若英朝地上另外一位一指，“我们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小心点儿的好。”
二当家当下也不说什么，叫了地上的兄弟一声，见他模糊着能应声，便捞起他出去。交给外面一人，“赶紧送他去医院。”
说完他自己又进来了，“姑娘，他——”一指若英的挡箭牌。
“对不住，二当家的，我想烦你送我们一程。”
二当家的脸色沉了沉，“姑娘这是信不过在下。”
“二当家的要是想救他，就替了他吧。”
“好。”没想到这位二当家的想也不想就应了。若英佩服他够胆色，直接叫了孟之方出来。
一块上了辆大黄包车。二当家带来的人除了送人去医院的，都跟在了后面。
车拐了几拐，二当家突然开口，“你们要去辛黑子家？”
“辛黑子？”若英心说，这是什么名字。
“就是广州商会会长辛怀广。”
“你们果然是他雇来杀我们的。”
若英的枪早就收了起来，“二当家的给我们说说你找到他们八个人当时的情形。”
“还是从头说起吧。”
原来，广州在沙面有两处租界分属英国和法国。但是广州自古以来就是通商口岸，何其繁华，其他列强又怎么甘心把这处宝地只让这两国独吞。既然不能再建租界，但是我来这里经商总可以吧，于是这里你修条铁路，那里我建个社区的，各国在这都有些据点。
辛怀广大概是站错了队，原本是跟着德国的。一战后，德国在世界各地的殖民地租界等等都被瓜分了，他们在这修建的这条铁路也“还”给了□□，但其实他们还是拥有一部分控制权的，毕竟车站那么大地方都是德国的建的。
你要强制接收也得慢慢来不是。何况车站就在法租界里，法国又是一战受损最严重的国家，凡尔赛条约签约的时候就要求各种各样的补偿。不过其他国家怕压迫的太厉害引起德国反弹，总之是没让法国如愿。
现在车站在法国手里，他能老老实实给□□？法国纠缠，□□也不敢硬要，德国乐得慢慢来，于是这条铁路实际是三国管辖，当然，最没话语权的恐怕还是□□人了。
话扯远了，一战之后美国跟日本渐渐坐大，这么好的地方日本当然不能放过了。不够他们已经接受了德国在山东的租界神马的，再来吃广州的这条线会有人不服的。既然不能名正言顺接收，只好采取经济手段。
辛怀广是广州商会的会长，自然是日本人拉拢的对象。不过听说他宁死不做汉奸……
“好像他之前也是跟着德国人的吧。”若英弱弱的说。
二当家咳嗽了下，“当然，德国的权利被严重压缩，于是他就转投了法国。”这个不难理解，广州商贸口岸，运输不外水路跟铁路，现在铁路在谁手里，他自然是投靠谁啦，难怪看不上小日本那么个弹丸之地。
“他找到我们说日本人通过你们要在广州搞商品倾销，后面的你们就都知道了。”二当家的看着孟之方，目光锐利，一旁的若英竟一下子觉得他满身正气起来。只听他说道，“孟老板，你们果真不是过来替日本人办事的？”
孟之方丝毫不介意被人这样盯着，淡笑一声，“二当家，我是土生土长的□□人，绝不会为了利益出卖自己的良心。”
“何况，我们的民族工业现在发展的前景大好。”
若英的历史已经是十几年前学的了，她倒记得有过什么洋务运动之类，只是好像在清末吧，李鸿章他们搞的么不是？
于是虚心求教。
“世界大战期间，英、法、德等交战国消耗都不小，对□□的商品输出大幅度下降，商品需求则有所增加，在一定幅度上缓解了民族工业的市场压力；客观上促进了民族工业的进一步发展。”
若英点点头，原来是这样的。就说呢，外国哪样机器不比□□先进，人家能把最先进的卖给你让你赚钱？原来是世界大战的影响，给了这个贫弱的国家喘气的机会。
等等，现在是民国十七年，一九二八年，肯定不是日本投降的那次了……这又是世界大战，那就是第一次世界大战？
……第二次世界大战什么时候？抗日战争爆发？二当家的说德国投降那是民国7年的事情，现在都十七年了……十年抗战……
小学数学不好的若英算的很纠结，最后一拍大腿，“那不就是没几年又要打仗？”
若英是女孩子，对时事明显什么都不知道。相反这位做事看起来像土匪的人倒跟孟之方相谈甚欢，于是广州深夜的大街上，便出现了这样一幕。
黄包车上，一女子顾自在一旁纠结，纠结完了就去听旁边两个西装的男子讲话，一惊一乍，虽未出声，表情却是十分精彩。
后面还有一辆车，车上三人也奇怪，“怎么还有笑声出来，难不成就这么化敌为友了？”听声音像是之前在酒店里那个二愣子。
“你忘了么，二队的人他们根本不是人家杀的。”
黄包车又拐了几次弯，在法租界一幢洋楼前面停住，“几位，到了。”
若英跳下车，掏出两块银元，“跑了那么久，辛苦了。”
黄包车夫大喜，谢着飞走了。
原本听着车上的人聊得还以为他们是乱党，最后没他好果子吃呢，原来是天降横财！
后面那辆车也停下来了，三人下车以后看自己当家的跟那俩人聊的挺欢，迟疑着要不要上去。就见二当家的做了个手势，他们便飞快的藏身于两旁的树丛中了。
看来这位二当家的对辛黑子的戒心也不小。
“对了，二当家，还不知道为什么你要叫他辛黑子呢。”若英按了按门铃，一阵狗吠声传来，险些遮住了若英的说话声。
“这位辛会长靠德国人，德国人倒了他没倒，又靠上了法国人，你以为他手里就干净么。”
一路上看若英对一些东西似乎什么也不懂，这次，二当家的便不欲跟她说的太透，何况，他们现在站的，就在人家大门口。
佣人过来问他们找谁，孟之方隔着铁栅栏递上了名帖，“济南孟之方。”
“请稍等。”佣人回去通报，不会儿过来开门，辛怀广穿着睡衣就站在洋楼的门楼下，身后站了两人，衣冠整齐。
“孟兄深夜造访，发生了什么事？”
孟之方抱拳拱手，“辛老板，我来求辛老板救命来了。”说完一指他旁边的二当家，“这位，你可认识？”
辛怀广早就看清是谁，此时面不改色对二当家道，“这位看着面熟的很，莫不是湖广会馆的冯老板？”
二当家也不含糊，“正是在下，冯基善。”
若英黑线，还有人叫这个名字……积善，积德行善？
还有她不知道的呢，著名的冯玉祥将军，就叫冯基善，字玉祥！（其实就是借的人家名字……）
接下来就是孟辛冯三人的表演时间，若英在其中被辛老板热情招待了各种时令水果，香蕉荔枝菠萝，若英吃了个尽兴。
其中学习到各种厚黑学精髓不一而足。
老板，我给你丢人了……“咯吱，咯吱。”
老板，你今天验证了一句话，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啪嚓，啪嚓。”
二当家的，看不出来你家还开了歌舞厅呐，“拇滋，拇滋。”
辛黑子，真黑啊，老板这么有涵养的人都给你气变了脸啊有木有，“咝咝，咝咝。”
大半夜的来，辛黑子一开始还问什么事，后来就跟着孟之方打起了太极。若英这个当事人都听迷糊了。好像是先扯的国事，后谈的军事，谈到警察局不作为，又说到沿途不太安全，怎么突然又扯到了进货上了？
南北交流？
这个也行啊？
“来人呐，给孟先生和他带来三位安排房间，休息一下。”终于，若英听到类似结束谈话的标识。
嗯，看辛老板身边的两个人先紧绷后放松，难道他们中间除了生意之外还达成了什么协议？
那那位冯二当家呢？就这么算了，不想查到底谁杀了他的人了么？
迷迷糊糊到客房，里边儿有佣人给准备的一身睡衣，若英洗了个澡，那叫一个痛快。这床可比酒店那舒服，若英扑到床上翻滚了两圈，又翻了两圈。
今天够累的啊，进屋之前她看孟之方，后者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若英也不愿多动脑子，心想老板说没事就没事儿了呗，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
松懈下来才觉得特别累，可一时又不想睡，她想着一件事。
前面她在跟二当家火拼的时候感觉到自己有点不同的地方，这会儿正好验证下。
若英竖直耳朵。
很快十分钟过去了。
很快二十分钟又过去了。
……
再一看，这丫的睡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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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起来，若英又洗了个澡，合着有水不用白不用。正擦头发呢，佣人敲门请她下去用早餐。
“孟兄，一会儿我带你们去五仙观拜拜，去去一路上的霉气。”
“先生，辛老板，早。”
“早，若英姑娘，请坐。”
若英一看桌上，心说到底是有钱人啊，早餐就吃的这么丰盛。
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请东家介绍桌上的餐点。
什么，蛋挞、芙蓉糕、椰丝球、豆沙酥、水晶饼、叉烧酥、裹蒸种、虾饺、腐皮干蒸、香茜海鲜包、翡翠虾饺、奶黄包、鱼生粥、鸡生粥……
大笼小笼，粥品配菜都是好几样，看得若英眼花缭乱。
讲究！
昨儿吃荔枝的时候她就想说，“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现在，她想说，好想做广东人啊，好丰盛的早餐啊，好幸福啊！！！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是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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