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大娘舞剑器行》洛水真儿

9、九 彷徨心冷何所依

　　“啪塔——啪塔——”地面在缓慢地震动，通往长安的大道上，忽地起了漫天的烟尘，数万士兵组成的整齐队伍，浩浩荡荡地靠近着长安城。
　　大唐贞观十年，魏王之子李天成带领十万精兵，在西域边荒击退羌族五十万大军，自此自玉门关以东十里划为大唐国土，边荒蛮族数十年不敢进犯。
　　灿烂的阳光划破白云的缝隙，映照在长安繁华的大地之上，城里的百姓全都在微笑着谈论，因为今日乃是李天成将军率众归来之日。
　　雷霜霜拼命挥着马鞭，但马儿偏是跑不快，也难怪，自红岩山庄至长安几十里的路程，再好的骏马，也经不起连日的奔波辛苦。
　　“臭马！懒马！比骡子还慢，再不快点，等到了长安就扔掉了你啊！”挨了重鞭子的马儿更是行路缓慢，雷霜霜气得大喊大叫，却仍旧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她转头望着身边的萧姐姐，萧姐姐神色幽静，目光深远，凝望着前方，可不像她这样爆燥。
　　“萧姐姐！我都急死了！你怎么能让心情那么好？”雷霜霜朝旁边的白衣少女求救，白衣少女这才忽地回过神来，目光注视在她的身上，微笑道：“霜霜何必那么着急，我们总会到长安的。”
　　“我不知道！”雷霜霜一脸的茫然困惑，“我心里就是觉得害怕，好像爹会有什么危险一样，我非得赶快到长安看到爹才能够放心！”
　　白衣少女的神色陡然变了，有些失措地转过头去，低低叹了一口气，“霜霜放心吧……长安是京城，不会有危险。”
　　“嗯……”雷霜霜望着白衣少女，终于点点头，“萧姐姐，我知道你说得总是对的，好啦！我不担心了！臭马，你就慢慢地散步吧！”
　　白衣少女低声问道：“霜霜，你为什么那么……那么相信我？我不过是一个陌生人，你并不了解我。”
　　“可是萧姐姐对我很好啊！”雷霜霜笑着回答道。
　　“很好……”白衣少女的口气有些疑惑不解，却没有再多问。
　　“当然很好了！我的命是萧姐姐你救的嘛！萧姐姐肯定不会骗我，肯定不会害我，我当然相信萧姐姐你！”雷霜霜笑得很灿烂，“有萧姐姐在身边，总觉得安心很多呢！”
　　“傻丫头！”白衣少女抬头望她，眼中忽地有些晶莹闪烁。
　　雷霜霜耸了耸肩膀，“傻就傻吧，有萧姐姐在……我宁可当个傻丫头！是个幸福快乐的傻丫头！”
　　白衣少女忙转过头，不再凝望雷霜霜，胸前起伏不定，似有极为痛苦的心事缠绕着她，“驾！驾！”她忽地挥动马鞭，马儿飞快地奔跑起来，越到了雷霜霜前面。
　　“萧姐姐，等等我啊！”雷霜霜着急地看到，萧姐姐的马离开她越来越远，而她的马还在慢慢地迈着小步子，悠闲之极，“臭马，快点啊！气死人了！”
　　白衣少女正是公孙仙颜，在沉剑湖底练成了飞天剑诀之后，在一个月色朦胧的夜晚，悄悄离开了沉剑湖，她要去寻找她的哥哥灵轩，还要知道究竟是谁烧毁了她的家园。
　　这一切，萧若然并不知道，她点了他的睡穴之后，才起身离开，在离去的刹那，她凝望他宁静悠然的面容，泪水竟然突地落下，溅湿了他的衣服。
　　不过才数月的功夫，她已经对他有些恋恋不舍了么……在她最痛苦最伤心的时刻，他陪在她的身边，他是在用激将法逼她学会了飞天剑诀——她在这一瞬间，脑海中一片清明，懂了他所为她做的一切。
　　他，真的对她很好……一无所求，却无所保留地……爱着她……
　　公孙仙颜终于无法忘记自己的哥哥，终究无法彻底放下仇恨，在大功告成的当日，义无反顾地离开了萧若然，这个爱她至深的人。
　　再次回到青云山顶，原来烧成焦黑的废墟之上，开始生出杂草，一片萧瑟凄凉的光景，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这里就是拥有她所有美好回忆的家园。
　　又一次忍不住泪流满面，她跪倒在地上，任凭杂草刺伤身体，她的家……她的一切都没有了……
　　也是在此刻，她被一股奇异的怪味所惊醒，地面上还残留着一些红色的粉末，味道就是它们发出的，她小心包起一些红色粉末，希望能够凭它们找出烧毁家园的凶手。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她在百草堂处知道这些粉末是火木林的火器烧毁东西之后会留下的东西，原来是火木林……她终于知道了凶手是谁……
　　突然，耳边传来惊天动地的轰响，公孙仙颜匆忙勒停马匹，扑面而来浓重的烟尘，无数兵马正飞快地朝她冲来。
　　她的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在最危险的时刻，她似乎隐隐看到蓝色身影，兵马队伍最前方忽然有人冲天而起，横掠而过所有的队伍，终于在最关键时，握住了她的手，轻轻一提，她已经跟着他来到了安全的地方。
　　一声凄厉的叫声随即响起，烟尘渐渐散去，散乱的兵马很快又集结整齐，而在地面上，她的马已经被踏扁了身体，鲜血流了一地，马儿再也无法站起。
　　她惊恐地凝视着地面上的马尸，若非是有人及时救她，她也将会被踏成尸体，轻轻舒了一口气，她转头望向身边的人，刚刚那位突然出现并救下她的男子。
　　她正对着一双威风凛凛的眼睛，扫视着兵马队伍，朗声道：“副将齐影带众离开，本将军随后就到。”
　　数万兵马顿时寂静无声，他话音刚落，已有前方的一名将军对他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后指挥兵马着继续前进。
　　“姑娘受惊了……”他终于回头望着她，目光宛如汹涌的海潮，正在猛烈地冲击所有的阻挡，“在下李天成……”
　　“萧姐姐！萧姐姐！”正在此刻，雷霜霜的喊声近在耳边，红色身影飞快地落下马来，关切地望着她，“萧姐姐，你怎么样？你的马呢？”
　　李天成微微一笑，道：“希望他日有缘，可以再见到姑娘。就此告辞……”翻身上了黑色骏马，朝城内行去。
　　“他是什么人啊？萧姐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雷霜霜着急地问她，随后突然看到地上的马尸，失声惊叫起来，“天啊！你的马……你的马……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是李天成，刚刚是他救了我。”公孙仙颜还沉浸在刚才的惊心动魄中，久久无法回过神来，语声极力平淡。
　　“李将军！”雷霜霜的眼睛几乎瞪出来，连忙朝他离开的方向跑上几步，随后失望地回到她的身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已经走远了……我还是见他不到！”
　　“想见他？”公孙仙颜有些困惑地望着她。
　　“谁不想见他？”雷霜霜反而奇怪地看着她，随后一拉缰绳，道：“肚子好饿，先找地方吃东西，然后再慢慢跟萧姐姐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