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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咬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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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男人坐在他的位置上已经有一个月了,每天晚上八点到十二点,点两杯不加水的威士忌,喝得很慢,不说话,看着疯狂的舞池,也不理会所有的搭讪。
无疑他是这里最帅的男人,特别是那双眼睛,浅蓝色的,睫毛很长。他望着舞池出神的时候,睫毛如同睡着的蝴蝶,眼瞳映着各色的霓虹灯,清澈、干净。
他永远都是长衣长裤,就算现在是最热的时候。他有好几件款式一样颜色不同的长袖,底下配着浅蓝色的牛仔裤。坐着的时候,左腿微弯,一只手放在桌子上的酒杯边,一只手放在大腿上,背微弓。
我一直坐在隔他三张桌子的阴影里,喝詹姆斯调的各种味道的鸡尾酒。从这个角度看,能看到那个男人的侧脸。我喜欢他的眼睛,还有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气质。他是个有故事的男人,我断定,而且第一次产生了这么强烈的好奇。
我每天九点到凌晨一点来“咬我”酒吧,来了很长很长时间。这个月开始,帅男人给了我消磨时间的机会。他望着舞池出声,我望着他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想象他的声音、他的职业、他的家人、他的故事。
刚来的时候,他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上来搭讪的从女到男整晚上的不停。他看起来脾气非常好,冲着每一个搭讪的人笑,礼貌又疏远。别人问他,他便回答,声音大小刚刚好。别人不问他,他便自己喝自己的酒。拒绝所有的请求的时候,他总是会轻轻地摇摇头,说:“抱歉。”
慢慢的大家习惯了他,再没有人去打扰。
我在心里酝酿着搭讪这件事情,我的反应老是会比其他人慢上很多,从小时候开始就是这样。从第一眼看到他到现在,酝酿了整整一个月,依然没有成果。我想我需要一个借口,让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
这个借口让我等了一个月零七天,詹姆斯永远是最懂我的那个,他冲我暧昧的笑,说:“李,你要是能让那家伙说上十句话,我就包你一个月的鸡尾酒。”
好借口。我心道。
我在詹姆斯的柜台前站了五分钟,望着雕塑一样的男人,然后要了两杯柠檬汁,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不出意料的,他的目光移到了我脸上。近距离的看那双美得过分的眼睛让我有些喘不过起来,忘记了该要说什么。他不催我,礼貌地看着我。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我很喜欢这样的沉默。
“抱歉,”我开口道,冲他笑笑。他等着我的下文。我看了一眼詹姆斯,桌子下面的手指敲打着大腿:“我和朋友打赌输了,所以……来遵守承诺请你一杯柠檬汁。”
我把柠檬汁递过去,他微笑着接了,说:“谢谢。”
我舔舔嘴唇,不知道该如何把这个话题接下去。又是一段时间的沉默,我道:“我叫李。”
“我叫迈克。”他说。
“……我们要冷场了。”
他笑了,我也笑了,我补道:“不,已经冷场了。”
“也许我们可以试着找个话题?”迈克的手放在柠檬汁边,至始至终没有喝一口。我端起自己的一杯,注视着那双淡蓝色的眼睛。
“你的纹身真漂亮。”我的目光停留在他的锁骨处,之前在心里模拟了无数次的话题统统作废。他微低下头,手指在桌上划了一个圆,道:“谢谢,很多人这样说。”
我没有再说话,但是我非常想听他说话。我从他的声音中感受到了他的悲伤,是由纹身引起的,纹身不仅仅是纹身。我想说一句“抱歉”,而这两个字似乎又太过唐突。
我停止了话题后,迈克再没有主动说过一句。我知道这很正常,但依然有些失落。这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四十五分,再过十五分钟,他就要走了。
越接近午夜,酒吧里便越热闹。我小口小口地喝柠檬汁,闭上眼睛,听舞池里的声音。没有谁是真正快乐的,在这里,都是选择了放纵沉沦的人。
所以迈克不适合这里。
十一点五十五分,我睁开眼,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笑道:“其实你更加适合晚上去海边,和女朋友看看银河,说说情话,谈谈工作。你是搞设计的?”
迈克的柠檬汁依然原样摆在桌上,他道:“好眼力。”然后他就笑:“对,我也这么觉得。”
我想说你的声音听起来真的非常非常悲伤,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十一点五十八分,迈克要走了,他站起身。我还是忍不住叫住他:“请等等。”
迈克等待着。我轻轻地吸一口气,道:“我明天还可以请你么?不会打扰你的。”
“没关系。”
他不是脾气好。我断定。他只不过是对什么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