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缘相报何时了》方昭轩

2、无心对峙

　　柔滑的白色锦缎，在灯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精致低调的暗花交错着勾勒出不规则的图案，简单大方的样式没有过多的坠饰，只有腰腹间有一个镶满钻石的不规则图形，神秘却不失奢华。赵莫言换好这件白色的抹胸小礼服走出来的时候，闪光灯亮起，Ben看着他瞬间捕捉到的镜头，满意地笑了。

　　“又是Lisa给你布置的任务？”早已见怪不怪的赵莫言在Ben从他的箱子里拿出这件和她size吻合的小礼服时，淡定地接过换上，看着他在那边不住地摆弄相机对着她“咔嚓咔嚓”闪光灯亮个不停，只好双手环胸，靠在门框边任其拍个够。

　　“是啊，若不是我亲眼看过她和男人在床上忙得不亦乐乎，我真要怀疑她是同/性/恋，”Ben一边说话一边继续手上的动作，“下巴抬高一点，唔，就是这个表情。”

　　“那不能是双性恋么~~”赵莫言颇有些臭美道。

　　“以我对Lisa的了解，她要真是双性恋，那还不得上演群P大战么，”Ben拍了好几张照片，这才放下相机，谈起那个让人头疼的妹妹，语气稍稍有些无奈。

　　噗，赵莫言笑倒，哪有人这么说自己妹妹的，不过Ben那个妹妹，那个像洋娃娃一样精致漂亮的女孩子，骨子里是何等的叛逆和不羁，她还真亲眼见识过，虽说美国风气开放，可是能玩到那种程度的，她目前为止也就只见过一个，简直就是随时随地，随情随性。

　　在客厅里的全身镜前转了两圈，抹胸的小礼服只到大腿的一半处，贴合的设计将赵莫言凹凸有致的身材完全展现了出来，将盘起的卷发放下，酒红色的波浪答卷几乎到腰间，遮掩住了背后露出的雪白肌肤，可是若隐若现之间，更多了几丝风情。

　　戴上金丝眼镜，Ben又恢复了那个精明严谨的商人角色，一身白色的西服衬得他越发俊朗帅气，大手揽过赵莫言的肩膀，向外走去。

　　晶石饭店——

　　进入大堂，向君迁一行人早已等候在此，只是，还未待双方相互问候，便有一道身影冲了出来，是席莉——

　　“蕾蕾，你是我的蕾蕾吗？你还活着，还活着对不对？”激动着想要扑到女儿面前的席莉情绪有些失控，可是就在她碰到赵莫言的前一秒，便有暗处的黑衣人走出来将她隔离几丈远，六七个保镖在赵莫言和Ben的身边围成一个圈，警惕地看着四周。

　　对峙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赵莫言伸手拍了拍Ben下意识护在她腰上的手，轻轻挣开，淡笑着解围道，“没事儿，我想应该是这位夫人认错人了。”

　　水遮雾绕的明眸闪现着笑意，朦朦胧胧地倒叫人看不出真实情绪，唇角是恰到好处的弧度，敛去刚开始被惊吓到的神色，现在脸上是一片从容淡定，好似对刚刚那个插曲毫不在意，“抱歉让你们久等了，我们赶快进去吧。”

　　“阿姨，她不是蕾蕾，蕾蕾怎么会不认妈妈呢，她们只是长得像，您弄混了。”卫紫骍笑吟吟地上前，环住席莉的身子，柔声安慰着，只是若有所思的眼光不断在君迁和赵莫言身上徘徊，在下午所有人苦口婆心的分析告之之后，君迁还是不死心吗？那个原傲蕾已经死了，他不要被眼前这个只是长相相似的女人迷惑了！！

　　向君迁的眼神依旧追随着那抹白色的身影，将刚刚那一段插曲看在眼里，其实他今晚特意叫席莉过来，就是为了试探蕾蕾的反应，他直到现在还相信蕾蕾只是生他们的气，相信眼前的人就是蕾蕾，不管不顾所有人质疑的眼光和猜测，他只相信自己的心，可是刚才那一幕，他突然有些绝望，到底是多深的怨恨，让她对自己的母亲都可以视而不见，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和他们划清界线吗？

　　“我们进去吧，赵小姐刚刚不好意思。”深呼吸了一口气，向君迁敛去眼底不该有的涩意，紧握着拳头控制着心底澎湃着的情绪，既然他已经下定决心顺着她的心意陪她玩下去，那么，就不可操之过急，至少，她现在已经回来了不是吗？

　　歪着头轻轻一笑，赵莫言微微颔首，一行人往早已准备好的包房里走去。席莉看着前面窈窕的身影，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紧紧的抓住丈夫的手，好似下一刻情绪就会崩溃，蕾蕾，她的女儿，她的乖女儿……

　　待他们坐定后，不大的包房里紧接着鱼贯而入八个黑衣男子，其中两个在赵莫言和Ben的身后站定，撤换下了他们面前的所有餐具。

　　“这是？”向君迁不解地望向Ben，等着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是这样，”Ben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示意身后的男子，“今天下午太仓促，很抱歉我忘了做自我介绍，我是美国卡尔家族的成员，因为家族的习惯，每次在外面用餐都要经过专人的检测。所以得罪失礼之处，还请各位见谅。”

　　一张张烫金名片被发到每个人手中，看着那卡尔家特有的族徽，众人神色各异，光是一个KOW就已经很厉害了，面前的人居然还有这个身份？卡尔家族，是美国六大家族之首，而一直神秘而低调家族成员，则是美国上流社会一直津津乐道的。

　　“赵小姐，你身上那条裙子是不是卡尔蒂娜的设计？”卡尔蒂娜是卡尔家学设计的小女儿开的，只接受高级定制，就是因为一件难求，才显得越发可贵，想到这，卫紫骍看向赵莫言的眼光不禁又带上了淡淡的嘲讽，又是一个利用美貌搭上优质男的女人，不过这样也好，只希望君迁可以早些看清，不要再被迷惑了。

　　“卫小姐好眼力，”赵莫言淡笑着应道，没有错过卫紫骍眼里的嘲讽，也对，没见识的人一般都很容易被Ben这样的身份迷惑，不多想才奇怪呢，所以她坦然接受。

　　“小西是Lisa的专属模特更是她设计中国风衣服的灵感来源，若不是小西当时被我妹妹缠的烦了，也不会应下。”Ben凉凉地开口，他又怎会没看到卫紫骍的嘲讽，湛蓝色的眼眸带着警告的意味看过去，他不允许任何人诋毁他心中的天使，那个女人是个什么东西！

　　“卡尔先生，久仰大名，”向君迁当然知道卡尔这个姓氏在美国甚至在全球有着怎样的影响力，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眼前这个男人还是给了他很强的危机感，他突然有些惶恐，这空白的三年，蕾蕾会不会爱上别的男人。

　　Ben站起身，和向君迁握手，“幸会，向君迁先生您的名字也是如雷贯耳，这两年博远集团在国际上的影响力很大，家族长辈也有时常谈论到，很期待以后的合作。”忽然话锋一转，低头柔声问着身侧静静坐着的人儿，“小西，这次我没用错成语吧？”

　　眨了眨眼，赵莫言轻笑出声，点了点头，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恩，没错。”

　　很自然地坐下将手搭上赵莫言的肩膀，Ben笑眯眯地将头凑过去，在她的侧脸轻蹭了几下，亲昵之意十足，然后满足地喟叹道，“是小西教得好。”

　　这男人，赵莫言敛目，这是在公然和她调情么，太过了吧？不着痕迹地避开紧贴着她的人，然后坐直身子喝了一口果汁，眼神不去和任何一道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交汇，只是定定地看着面前淡紫色的液体。

　　“卡尔先生和赵小姐的关系还真是好，”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白敛自然没有错过此时向君迁铁青的脸，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实在不忍心再看着他的好朋友深陷在过去的记忆里不可自拔，人死不能复生，他为什么就不能看开一点呢？眼前这个人除了相貌，其他哪里还有半点和蕾蕾相似的地方，当局者迷，只有君迁看不清罢了。

　　“那是自然，”不顾身侧人的不情愿，Ben伸手握住那娇软的小手，十指紧扣，占有的意味十足。

　　从门外飘进来的香气四溢的菜肴打断了包房里的谈话，Ben和赵莫言的注意力都被那五颜六色的食物吸去了注意力，顿时食指大动，胃口大开。

　　“赵小姐第一次来中国，想必也是第一次吃到正宗的中国菜吧？”许久没有开口的原向天看着赵莫言熟练的用着筷子，忍不住试探，一模一样的眉眼，世界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第一次吃中国菜可能算不上，”说话的时候，赵莫言放下了筷子，眼睛直视着原向天的眼睛，“我很小的时候养父母便去世了，然后一直住在教会，正好那里是一个华人区，有的时候，会有好心的中国人给我做些好吃的，就连我的中文，也是他们教的。”

　　“养父母是外国人？”原向天看着赵莫言，暗暗观察着她的神色。

　　“恩，我还记得小时候有问过爹地妈咪为什么我和他们长的不一样，他们便告诉我我是收养的，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赵莫言唇边绽开笑意，似是沉浸在过去美好的记忆里。“只可惜在我十岁的那一年，他们被入室抢劫的凶徒杀害了，然后我就又再次变成了孤儿。”

　　“抱歉，我不应该问你这些伤心事的。”看着面前明显脸色黯然的女孩子，原向天没由来的一阵心疼，不免埋怨自己——这下你该相信了？她根本就不是你的女儿！

　　“没事，都过去了，我的养父母都是很好的人，我相信他们即使在天堂也会一直守护着我的。”赵莫言淡笑着摇了摇头，但是语气里还是不自觉流露出惋惜。

　　“所以，你真的不是蕾蕾吗？”席莉懦懦地开口，只是痴痴地望着近在咫尺的娇颜，难道真是她弄错了？

　　“貌似我从昨天就一直听到蕾蕾这个名字，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我她是谁吗？我们长得很像？”赵莫言一副好奇的样子，清澈的大眼闪现着求知欲。

　　“蕾蕾……”原向天闭了闭眼，“是我的女儿，可是三年前，不幸在一场空难中丧生了，你和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又是从美国来的，所以我们难免会认错，若是给赵小姐带来不便，还请见谅。”死心了，他真的死心了，虽然私心里希望蕾蕾没死，可是，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是他没有尽一个父亲该尽的责任，所以活该下半辈子都要活在自责与悔恨里。

　　“真的很遗憾，”赵莫言脸上是真真切切悲伤的情绪，“但是我相信您的女儿在天堂也会希望她的家人好好的，所以还请你们节哀顺变。”

　　白敛似是松了口气般拍了拍向君迁的肩膀，他们说的他可以不信，那赵小姐说的，君迁总该信了吧，他知道这样很残忍，好不容易有了希望却被残忍打破，可是长痛不如短痛，君迁不可能永远活在过去的影子里，更不能因为过去，被人玩弄鼓掌之间，直觉告诉他，那个赵莫言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向君迁不再说话，他们的对话他听到了，当然，他们的用意他也明白，无非就是让他清醒，可是，眼光落在桌子那头优雅进食的人儿身上，那凝视专注的眼光好似要将她的伪装撕破，他不信，她刚刚说的话他一句都不相信，是的，她演技很好，但是，骗得了所有的人，却骗不了他，蕾蕾，如果这是你给的惩罚，那么，我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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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着房卡将房门打开，赵莫言吃力地架着喝醉的Ben进屋，将那压得她气喘吁吁地高大身躯毫不留情地往沙发上一丢，拍了拍手，呼了口气，便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小西……”还未走几步，赵莫言便被席卷进一个火热的怀抱，暧昧的吮吻落在耳后，耳边的呼着热气的低喃，“小西小西，我的小西。”

　　鼻息间满是熏人的酒气，因耳后娇嫩的肌肤被吮吻而泛起的寒意让赵莫言不自在地挣脱了几下，可是男女力量的悬殊，她只能被死死地禁锢着，凉薄的冷漠染上满是倦意的清眸，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似冰棱直直插进人的心间，“Ben，你胡闹够了没有？”

　　“没有没有就是没有！！！”Ben双手将赵莫言娇小的身子纳在怀里，“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还爱着那个男人，为什么今晚你总是要避开我的亲近，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不愿意让他难过吗？利用我，就连我心甘情愿地让你利用我去报复他，你都舍不得吗？”

　　听到身后男子的质问，赵莫言突然笑出声，“报复？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去报复，Ben，不要太自以为是，还有，我只想说你今晚的所作所为，毫无意义。”

　　毫无意义么……湛蓝色的眼眸闪了闪，Ben松开了怀中的人儿，“哈哈哈哈，我明白了，他们说得对，你果然是没有心的人，也对，面对曾经的至亲至爱都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演戏，演技娴熟地差点连我都可以欺骗过去，你狠，你太狠了！”

　　只是机械地迈着步子往房间走去，好似对Ben的控诉置若罔闻，赵莫言平静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纤手握上门的把手，在推门而入的前一刻，只是淡淡丢出一句，“Ben，或许，我应该要求乔治博士换人了。”

　　看着赵莫言的身影消失在门后，Ben颓然地在沙发上坐下，将脸埋在双手中，他其实早就知道说出来后会有这样的后果，可是，心底却忍不住还有一丝丝期待，现在，居然连守在她身边的机会也要没有了吗？痴缠的目光紧紧盯着那扇门，Ben的眼里满是不甘，小西，那我们的这两年，对你而言，就这么的不值得一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