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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如履薄冰(上) ...

  •   圣卷宫景色宜人,恢弘中不失清雅,默霜空闲的很,没几天就把圣卷宫的路认熟了,圣卷四殿她也走了一遍。说实话,她觉得段凭风的朝圣殿太冷清了。

      朝圣殿巍然而立,总觉得与世隔绝,默霜比较喜欢流画的飞隐殿,四个飞檐挂有铜铃,微风拂过,叮当作响,分外好听。

      日子过得太闲还是会被人计较,飞隐殿接了个最新的任务,段凭风指名让她去。

      “帝都富商梁常栋,出价三万,雇人保他去北茫城。”段凭风低头干着自己的事,头也不抬,“就你去,好好把这事办了,免得有人背后说你毫无建树。”

      默霜自然应承了下来。段凭风抬手一挥,劲风卷起身后墙上挂着的宝剑,宝剑飞向默霜,默霜接住后道:“这是?”

      “离别剑,我初入江湖时师父给的。如今不用,就先借你替代枯海剑。”

      段凭风关照了自己?默霜拿着剑,有些受宠若惊,刚想开口道谢,段凭风冷冷道:“我会尽快找到你的枯海剑,到时候离别剑要完好的还我,不然我就折了你的剑。”

      道谢的话被生生咽进肚子里,默霜转身去飞隐殿。飞隐殿负责任务的执行,默霜需要去那里报道。

      段凭风本来不必多此一举为她准备剑,只是那日看她空手舞着剑,顿生怜意。

      夜里凉风习习,默霜独自一人在月色下比划着剑式,手中无剑,让本该淋漓的招数少了杀气。衣诀翩飞间,默霜宛若绽放的白莲,幽雅宁静。她没有察觉到段凭风的到来,轻声吟唱道:“岁暮阴阳短,天涯霜雪寒。”

      心神有片刻的摇曳,望着默霜的倩影,那时的段凭风刹那间觉得时光静止。

      彼时流画正在屋子里擦她的短刀,短刀名为飞影,是一把见血封喉的利器。默霜说完事情后,流画停住了手上的动作,道:“这次任务本该就一人执行,但你是第一次。我和你同去,暗中护你周全。”

      “可以吗?被宫主知道你会受罚吧。”

      “不碍事的。”

      “那多谢。”

      流画摇摇头,正想再说什么,默霜喊了句话就跑远了,“我们一个时辰后宫门口见。”

      她还未受江湖洗礼,虽然聪明,却依旧简单。流画继续擦着刀,刀身明明已经锃亮,她却依旧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每每看见默霜心思单纯的样子,她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曾经的自己。

      “你的刀再擦下去能擦出金子了。”郭良摇着羽扇,信步走进流画的房间,打断了流画的思绪。流画收起刀,也收起心思,问道:“来多久了?”

      “没多久。”郭良顿了顿道:“默霜出任务是你建议的?”

      “是。”

      “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是。”流画毫不避讳。

      “说来听听。”郭良双眼微眯,“看看和我想得一不一样。”

      流画看着郭良片刻,转移了视线道:“你知道所有事,既然选择了中立,就不要多问了。”

      “不错,在你和宫主之间我是选择了中立,我现在问你只是想证实我的判断。”

      “那你先说来听听。”

      郭良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像是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你是个狠得下心的人,杀伐决断从不迟疑,却惟独对这个秦默霜很是关心,我想她和你是一路人。”

      “继续说。”

      “你怂恿段凭风派她出任务估计是想磨练她,若我判断无误,你已准备让她受苦了。”

      郭良说完,流画笑了笑,“不愧是天机殿殿主,佩服。”

      “唉。”郭良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可惜,我还是没能查出你背后的那个人。”

      “但愿你永远不知道。”流画淡淡道,“至少我们现在还是朋友。”

      “这倒是。”郭良颔首,“不过,我不点破是看在和你的情分,真到了危害宫主和圣卷宫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情分。”流画低低一笑,沉声道:“情分就是个牵绊人的东西,你也不例外,所以我要防患未然。断了情分,唯有不信。”

      郭良静默了下去,似乎又猜到了什么,他忽然间希望自己可以在流画面前一无所知,。

      流画是段凭风被囚两年后送来圣卷宫的,因为和郭良是旧识,加上屡建奇功,不久就坐上了飞隐殿殿主的位子。

      郭良消息灵通,智慧过人,猜出流画此番来是做了眼线,但一直没有点破。他一直留意着流画举动,一直在试探自己的底线。郭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与流画为敌。

      飞隐殿里气氛沉重,而朝圣殿的某个房间里,默霜正为她的第一次任务而紧张不已。

      “秦姑娘,这去做事,不用带那么多东西。”陆烈路过默霜房间的时候看见默霜忙碌的身影,想进去帮忙,却见她整理着行囊。细细一问,才知道她今日要去执行任务。

      默霜点着包袱里的东西,掰着手指算道:“钱、地图、金疮药、解毒丹、飞镖、夜行衣……好像还缺什么……”

      “这,秦姑娘……”

      “阿,干粮!万一掉到什么陷阱里可不能饿坏自己。”

      陆烈有些惊诧,看着默霜要带上的东西,“这都是谁教你的,流画没告诉你飞隐执行任务越轻便越好?”

      “轻便?”默霜茫然,“以前琼姨说,江湖险恶,要多带点东西防身。”

      陆烈颇为哭笑不得,也不再阻拦默霜,“那我不打扰姑娘了。”

      陆烈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默霜盯着自己的包袱看了一会儿,又想了想陆烈的话,陡然察觉到自己似乎有些大惊小怪了,拣了丹丸和暗器,其余东西便放回去了。

      段凭风立在窗口看向默霜的房间,陆烈从里面出来时视线正好和他对上。陆烈从来没看到过段凭风那样的眼神,有种害怕又茫然的眼神。

      段凭风目光淡淡扫到陆烈的脸上,示意他进来谈话。

      “宫主。”陆烈进屋,向段凭风直接问道:“您把离别剑给了秦姑娘?”

      “只是借她用。”段凭风收回目光,从窗边走开,幽幽道:“陆烈,我觉得时候差不多了。”

      陆烈一惊,已经猜到段凭风要做什么,“宫主。”

      “白骨令出,召回死士。”段凭风语气平缓,像是一件极为平常的事。

      白骨令是段凭风召集手下死士的凭证,曾经是他手下的精锐队伍,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白骨令下的死士还有多少很难说。

      “可是,当年计划失败,主上已死,复国已是不可能的了,何必……”

      “为人臣子,却亲眼见主上惨死无能为力,现在我能做的只有报仇,否则愧对楚国。”

      “宫主。”陆烈再次苦口婆心道,“世上已无楚国,只有天渡王朝,您为何不能放宽心?”

      段凭风沉默不语,陆烈叹息一声,“若是秦姑娘知道宫主枉费了骆坤的一片苦心,恐怕会与您为敌。”

      “为何要让她知道。”段凭风回身从桌上抽出一张纸,递给陆烈,“我派天机殿查了秦默霜,她去过乞丐巷,乞丐巷的乞丐都是联系雇主的中间人。”

      “您怀疑……”

      段凭风点点头,“只是怀疑,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尽量让她出去做事,这样我也省心。”

      “早知如此,您到处何必留她在身边?”

      “是郭良提醒我。让她去四殿不如留在这,若是她在四殿有了势力就难办了。”

      陆烈低头看着天机殿的密报,心中不是滋味。过惯了隐居的日子,此刻又要回到斗心勾角之中,难免不是滋味。

      “我复仇的事不要让四殿知道。”段凭风忽然道,“六年前差点拖累他们,我不想再让他人涉险。”

      “明白。”陆烈点点头。

      段凭风和陆烈谈着话,门忽然被默霜推开,陆烈猝不及防,手上的密报没来得及收起来。

      “你们都在啊,我是来问你们中午吃什么,今天我下厨。”

      默霜走上前,陆烈急忙退让开,不动神色地将密报揉成团握在手里,笑道:“姑娘手艺一定不错,随便做什么都好吃。”

      气氛有些不太对,段凭风也就算了,陆烈好像有意疏远着她。眼神扫向段凭风的脸,比平日里更深不可测。

      默霜疑惑,却也没问,识趣道:“那我就随便去弄点了。”

      转身的刹那默霜看见了段凭风放在桌上的白骨令,她记得段凭风已将它收起来了,为何又突然拿出来?默霜顿生奇怪的感觉,脚步一滞,看向段凭风。

      段凭风见她看到了白骨令,大方道:“怎么,你又不是没看到过。”

      默霜也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压抑的气氛,桌上的白骨令,她忽然想起师兄说的,白骨令不简单,而段凭风六年幽禁后断然不会安稳。

      果真如师兄所说吗?默霜敛了神色,这笔生意看来没有接错,段凭风若是辜负了师父囚禁他的苦心,那她有义务为师父完成未尽之事,除去段凭风这个祸害。

      默霜心中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我出去了。”

      段凭风见默霜走出去,淡淡对陆烈道:“她也开始怀疑我了。”

      “宫主忘了?望尘岛有守望王朝的使命,她是望尘岛骆坤的弟子。”陆烈将手中的纸团放回段凭风面前,“其实你大可不必查她,因为你们终究会是敌人。”

      在圣卷宫的日子自在逍遥,慢慢让默霜忘记了自己的任务,但今日重见白骨令,她陡然记起自己是来这里做眼线的,自己是望尘岛的弟子,枯海剑的传人。

      今日的午饭吃的很不是滋味,陆烈闷头吃着,话也不说,段凭风没吃几口就放下筷子。

      “怎么,不好吃。”默霜看着他,“还是有心事?”

      “我不饿,你吃饱了去找梁常栋吧。”段凭风起身离席,默霜忽然叫住他,“段凭风。”

      “什么事。”

      “这次回来后我想去飞隐殿跟着流画做事。”

      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段凭风微怔,问道:“为何?”

      “我觉得你太闷了,在这里日子冷冷清清,无趣。”默霜直言不讳。

      冷清、无趣。听到默霜的评价,段凭风心里不知为何涌起怒气但又没理由发作,只能点点头,“那好,不过你初来乍到,去了飞隐殿一切听流画的。”

      意外地没有听到拒绝,陆烈和默霜同时有些吃惊。段凭风本也不想放默霜走,只是相处越久越发觉得留恋此人,心里着实不踏实。如今她主动要走,就随了她的意。

      “我知道。”默霜应了一声,低头继续吃饭,段凭风渐渐走远。

      陆烈也放下碗筷,笑笑道:“我也饱了。”说着跟着段凭风去了。

      默霜咽在嘴里的菜失去了味道,她依然清晰地记得去厨房的时候无意间听到的天机殿弟子的对话。

      “你知道吗,前些日子宫主来我们天机殿找殿主商量事,被我听到见大事。”

      “哦?说来听听。”

      “他要殿主亲自去查那个来历不明的左护法。”

      “呵,我就说,一个底细都不清楚的人宫主怎会信任。”

      原来段凭风怀疑她,默霜听着对话,心里五味杂陈,知道此刻为了减小段凭风的戒心唯有以退为进。

      “宫主,你不是说不能让她在四殿有势力吗?为何又允许她去飞隐殿了?”一路上陆烈跟着段凭风快步走着,多年侍从早就看出了段凭风心底的烦闷。

      “眼不见心不烦。”段凭风难得说出一句如此不理智的话,让陆烈一个吃惊。

      我们终将为敌,想至此,段凭风眼底有一瞬间的狠戾。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如履薄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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