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鬼》煤飞

3、第二章 红鬼

　　“是哪里来的杂碎，敢坏我好事！”怪物怒吼。

　　黑衣男子上前几步，冷冷一笑，及其不屑地瞥过怪物，声音冷若寒冰，他说道：“低贱的畜生，为祸人间，还敢质问本座！”

　　那怪物见到男子，好一会儿，突然身形一凛，仿佛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立即转身想逃，而黑衣男子没有给他机会，一扬手，怪物四周莫名燃起烈火，只见那怪物在烈火中不停翻滚惨叫，不出片刻便化成了灰烬。

　　“这是……”沐澜望着黑衣男子，一时愣住了。

　　黑衣男子自上而下冷冷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沐澜，便不再看他，抬手向东方一指，顿时整个村庄消失不见，沐澜不解，顺势四下望去，却震惊地发现自己竟在今早下车的地方！

　　“小澜！”向志远从远处跑来，扶起了倒在地上的沐澜。

　　沐澜一见向志远，忙问：“向大哥，你没事吗？”

　　向志远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方才被鬼魅迷惑，所幸遇到这位大侠出手相救才得以脱身，倒是小澜你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我差点被鬼剥皮了啊！这是什么鬼地方！”

　　“我也不是很清楚……”向志远老实的摇头，随后转身向身后的黑衣男子拱手作揖，“在下药灵谷向志远，这位是我家少主，刚才多亏大侠出手相救，在下不胜感激！”

　　黑衣男子未曾看他，只冷冷说道：“无甚，并非有意救你。”说完便要走。

　　沐澜瞧着这态度，突然莫名来了火气，冲到黑衣男子面前喊道：“喂，我们好心好意谢你，干嘛摆出一副看不起的人架子？”

　　黑衣男子看都没看他，视若无睹的越过他便走了。

　　沐澜更是气得直跺脚，想他沐澜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药灵谷虽说并非江湖门派，却也算赫赫有名，他活得这么大了，就没人敢这么对他！

　　“喂……！你给我站住！”一时气不过，沐澜追了过去。

　　“小、小澜……？！”

　　向志远后知后觉，也追了过去。

　　……

　　后来向志远从临水村路边茶摊老板那里打听到，原来他们昨晚根本没真正去过临水村，而是中途中了古木县厉鬼的迷障。

　　“听说进了迷障的人几乎出不来呢，几位小哥真是胆大。”听说几人在山上杀了一只吃人鬼，茶摊老板立刻殷勤的招呼着眼前几位客人。

　　没错，这几位客人便是向志远，沐澜，以及那个黑衣男子。

　　“迷障？”向志远问。

　　掌柜一边上茶，一边说：“就是障眼法呗，据说那迷障是个专门吃人的妖怪弄出来的。”

　　“啊？那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法师也来做过法，可是半点用没有，最后连那法师自己被被鬼吃了。唉……那里怨气太重，现在都没几个人敢往那儿走的……”

　　“……多谢老板。”

　　“哪里哪里，客官慢用。”

　　茶摊老板转去招呼其他客人，留下三个人坐在桌前，闷不吭声。

　　许久，沐澜挑了挑眉，插着双手斜视身边那个自昨晚开始就没说话的黑衣男子，先开了口：“我告诉你哦，本少爷才不愿跟你同桌，只不过位置都满了才不得已而为之。”

　　闻言，向志远差点没呛到，连忙放下茶杯陪上笑脸：“大侠请千万不要介意，我家少主年纪还小，不会说话……”

　　“向大哥，干嘛对他这么点头哈腰的，还大侠大侠的叫，他以为他是谁啊。”

　　“小澜胡闹，昨夜要不是大侠，你我现在都不知是生是死，怎可以如此言语怠慢？”

　　“……”沐澜别过头，闷哼了一声。

　　黑衣男子面无表情，独自喝茶，仿佛当二人不存在似的。

　　向志远停了停，为了缓和气氛，问道：“不知大侠此行去往何方？”

　　许久，放下茶杯，黑衣男子低声应道：“未定。”

　　“这样……”向志远想了想，又问，“那可是有事？”

　　“寻人。”

　　“可有头绪？”

　　“无。”

　　向志远闻见，不由说道：“那可好，我兄弟二人将要去玄华山庄，那玄华山庄此次邀请了许多武林中人，消息一定灵通，若是寻人什么的，我想应该也能事半功倍，大侠不如与我们一起同行吧。”

　　沐澜一听便不高兴了，扯过向志远：“向大哥，你干嘛要喊他跟我们走啊？”

　　“大侠救了我们一命，我们理应回报，莫说同行，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义不容辞。”

　　哼了一声，沐澜挑眉：“你上刀山下火海，人家还不愿领情呢。”

　　向志远轻咳一声：“小澜！”

　　“大侠莫要见怪，少主就是这般性子……不知大侠意下如何。”向志远望向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沉思了一会儿，应道：“亦可。”

　　沐澜一旁低低不爽道：“去，真是厚脸皮……”

　　“小澜你……”

　　黑衣男子继续喝茶。

　　……

　　于是，一行三人上路了。

　　马车上，沐澜见黑衣男子一直闭目养神，一语不发，于是忍不住问道：“喂，我们也算同路了，该相互道一下姓名，我叫沐澜，你叫什么？”

　　黑衣男子依旧闭目，道：“为何告诉你。”

　　沐澜登时火大，指着黑衣男子拍案而起：“你你你你你你、你个……别人都告诉你姓名了，你好歹也要说自己姓甚名谁吧？就没见过你这种人！”

　　听到马车里吵闹，向志远便回了头，无奈地看着生气的沐澜，只得摇头，随后对黑衣男子说：“这位大侠，小澜说的也是，既然大家一路同行，互通一下姓名总是好的。”随后拱手道，“在下向志远，敢问大侠尊名大姓！”

　　黑衣男子睁开眼，却被沐澜抢了话去：“向大哥，你问也是白问，这个人鼻子都翘到天上去了，哪里会理我们。”

　　“我说小澜啊……”

　　“红鬼。”

　　“哦哦……啊？”向志远一时反应不过来，后来才意识到黑衣男子发了话，有些慌忙的接道，“真是好名字，好名字！”

　　“红鬼？红色的鬼？什么怪名字……”沐澜嗤鼻。

　　“……”

　　向志远惊得一头的汗，看看憋气的沐澜，又看看安静的红鬼，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紧张过，于是连忙转回身，自言自语道：“哎呀呀呀，今天天气真好啊，还有几日便到玄华山庄，真叫人忍不住想哼上两句……”

　　红鬼又闭上了眼睛。

　　前边是逃避现实哼小曲的向志远，旁边是怎么看怎么不舒服的红鬼，沐澜真是想生气又找不到人生，又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要生气，更让他生气的是，旁边这个人对他的生气根本是视若无睹，他只能在生气的深渊中更生气……

　　啊~~气死我了！

　　是夜，一行三人在距离玄华山庄不远的红叶城落脚，打算明日再上玄华山庄。

　　大半夜沐澜睡不着觉，于是打算出门溜溜，不想刚一出门就看见红鬼在门口似乎与人说话的模样，不过仔细看去那里却空无一人，沐澜心生疑惑，于是想走上前去，不料红鬼竟径直走了。

　　……肯定有鬼！

　　沐澜便跟了上去，谁知红鬼在大街上左拐右拐，他跟进一条小巷之后就不见了踪影，正自恼怒，刚一回头却发现迎面是一个七孔流血的人在对他傻笑，吓得沐澜直接翻白眼昏了过去。

　　“慎慎？不是慎慎……”那个七孔流血的鬼蹲下身，用手轻轻戳了戳沐澜的脸，有些失望。

　　“你，一路跟我，何事。”红鬼从暗处现身，冷冷问道。

　　那鬼居然一脸傻瓜似的的表情望着红鬼，“慎慎……我要找慎慎……”

　　“我帮不了你。”红鬼冷冷拒绝那只傻鬼，望了一下被吓昏的沐澜，转身就走。

　　“慎慎……找慎慎……”那鬼居然不依不饶，立马跟了过来。

　　按理说一般鬼魅见了他理应吓得方圆百里都不敢出现，谁知这个傻不溜秋的鬼居然从古木县一直跟他跟到了这里。

　　真是麻烦。

　　……这鬼又未害过人，不能杀他。

　　红鬼陷入了烦恼。

　　另一方面，不知道昏厥了多久的沐澜少爷终于醒了过来，一清醒便打着踉跄跑回客栈，抓住向志远就大喊道：“向大哥，我见鬼了！真见鬼了！一七孔流血的鬼在对我笑啊！吓死我……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沐澜看到了向志远身后正在努力扒饭的傻鬼，还有旁边略显苦恼的红鬼。

　　“向大哥！你怎么……让那只鬼进门了？”沐澜忍不住大喊大叫起来，“还有，那姓红的怎么也在你房里？”

　　“小澜冷静一下，听向大哥跟你说。”向志远苦笑着安慰沐澜，要知道方才他也是被吓得够呛啊！

　　就在刚才，向志远听到有人敲门，还未来得及看清来人是谁，便被一个人扑倒在地，那人嘴里还直喊“慎慎”，后来似乎发现认错人才放手，还一脸难过的模样。

　　问题是……那人七孔流血啊！

　　“什么？他真是鬼？”沐澜听到这个确认消息还真是惊讶。

　　“大概是从古木县跟过来的，像是要寻人。”向志远说。

　　沐澜指着傻鬼，瞪大了眼说：“他寻人跟着我们做什么？”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头望向红鬼，“该不会是你把他招过来的吧？”

　　红鬼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鬼魂本不可轻易离开本位，确是我引他过来。”

　　“看到了吧？看到了吧！我就说不能跟这个人同路！这讨厌鬼，现在连鬼都给我们招过来了，还嫌在古木县受的罪不够多？万一大半夜被吃了该怎么办？”沐澜急的跳了起来。

　　红鬼一脸平静，答道：“此鬼并未染过血腥，不会吃人。”

　　沐澜撇嘴：“去，谁知道你跟这鬼是不是一丘之貉！”

　　向志远立马接过话，说道：“小澜，这是你误会红大侠了，红大侠因为引了这只鬼，生怕我两不安，所以特此来告知，而且大侠说这鬼是为了找人才跟上我们的，所以顺便希望我们也能帮这鬼找找人，兴许找到人这鬼便走了，我们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帮他？你又知道这鬼不是找人来害？”

　　“这……”向志远无言。

　　红鬼摇头，上前说道：“若要害人，立斩于前。”

　　这下轮到沐澜没话说了，他盯着专心扒饭吃的鬼，又看看表情沉静的红鬼，许久转过身，闷哼了一声。

　　向志远知沐澜这是同意了，于是上前说道：“红大侠，我也是无意见的，只是他这副模样跟着我们，恐怕……”

　　“无妨。”红鬼一抬手，那鬼立刻幻化成一只天牛，依附在红鬼手心。

　　“这是什么妖法？”沐澜惊道。

　　向志远见状，倒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转身同沐澜解释道：“我早就想了，红大侠必定是与鬼神打交道的修真者吧？上次他将我两从恶鬼手里就出来的时候，不也用的仙法么？我以前听说那些茅山术士也会养小鬼什么的。”

　　沐澜闻言，望着红鬼，愣了一愣，说道：“原来讨厌鬼你是个道士？”

　　“……”

　　红鬼转身，拿着天牛离去。

　　“喂！你这是什么态度！”

　　“小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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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房里，红鬼将天牛放置桌前，以手覆于其背，定神片刻，随即睁眼，望着桌上的天牛叹道：“云……么，便好，本座便予你云名，直至你寻到你欲寻之人，亦可待在本座身边。”

　　天牛动了动触角，飞至红鬼肩头。

　　打开房间窗户，红鬼垂眼望着街上来往的人群，像是忘川里的流火灯萤一般，许久许久，红鬼唯有暗暗叹道：“本座与你一般，亦在寻人，只是百年时光匆匆而过，人海茫茫，却不知他究竟身在何方，只盼此行能有些许线索……”

　　厚贞，你究竟身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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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吾能与你一战，甚为满足，你本自生于烈火，不受世间束缚，却瞧你性子刚烈，不肯服输，也不知是好是坏。如今打伤太子濛，天帝怎会善罢甘休，若你愿意今后为吾坐骑，随吾征战，吾今日便不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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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求你上天，令你失子，乃吾之过错，却不知苍生劫数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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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界薄情，难免寂寥，可所幸有你这一生挚友一同征战，一同于千年万年后同看眼下这万里河山，壮阔辽源，云卷云舒，便是吾一生最大之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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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凰于你之伤非同小可，你只需静待东海龙渊之境休养，待你伤好，吾定再跟你并肩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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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切记，竹无心以韧，你既选择无心，当断则断，否则反受其乱，亦或者你已经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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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厚贞已于五百年前死于战场，天帝怜悯，已让其魂魄下界投胎，可惜仙骨不再，也不知他的魂魄究竟去往何方，或许为人，为畜，为草，为木亦有可能，就算被你找到，厚贞早已经历数次轮回，想必也不会再认得你，你，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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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吾友，你曾说过与我并肩作战，坐看云卷云舒，万里河山，却为何走得这样匆忙，连一句道别也未曾说。”红鬼淡淡地望向窗外，“叫我如何放得下，这愧疚，如何放得下。”

　　走过红鬼窗前，无意间听见那些话语，于是望着向窗外发呆的红鬼，那落寞的眉梢令沐澜有些在意，竟不住看了许久。

　　那眉那眼，明明从未见过，却似曾相识。

　　心中悄悄悸动。

　　火光轻轻闪耀，温暖了整间屋子。

　　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