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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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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车子终于在力保平心静气的状态下开了回去。穆秋朗脑袋嗡嗡的响了一路,一个小时的时间内,仿佛丢了灵魂,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
眼前,全部都是刚才见到的景象,和着与施飞鸿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一起在脑海中洗涤了好几遍。最后还是只有一个答案,自己果然是名副其实的替身。
胡思乱想的时候,时间就疯跑起来。电话提示快没电了,才叫醒了浑浑噩噩的人。瞅上那个精美的落地钟,指针早已跑过了晚上九点钟。
施飞鸿说过,应该是这个点到家的。可是,门外没有丝毫人要归来的动静。穆秋朗定定神起身,将蛋糕摆放在桌子上。昨天去订蛋糕的时候,选了半天样子,还心血来潮的在巧克力蛋糕上画了个笑脸,笑脸旁边还加一只很Q的紧握的只伸出来两根手指做着V字状的胖拳头。此时看来,什么V,根本就是二,分外白痴,真是讽刺至极。
一根根的把蜡烛插上,密密麻麻的插满了整整33根。五颜六色,乱七八糟。还是人家有格调,怎么自己就不知道,原来还有卖数字蜡烛的。土的掉渣都不够资格。
自嘲的笑笑,吧台上那瓶红酒,安静的伫立在那。穆秋朗没有开封,如果私自开启,那人兴许会觉得不值。一定会为那天胡乱的许诺而损失一瓶名酒倍感后悔。对于自己这种连葡萄酒和葡萄汁的味道都分不出来的人,去喝一瓶价值2万多美元的酒,简直就是暴殄天物。恐怕那人也是这么想的吧。
天真的人从来就是自己罢了。人家说什么也当真。就像当初答应施飞鸿的要求一样,十几天过去,如果人家翻脸无情去报案告自己肇事逃逸,那也无可厚非。人财两失,后果也不过如此了。
再一次环顾着这栋房子,眼中闪过一丝哀伤。穆秋朗走去厨房,将买好的菜一一做好,每一道都很认真,很细腻。甚至盛菜的餐盘也甚为考究。西冷牛排,芝士意面,水果沙拉。还有两盅鲍鱼汤,外加一盘要经过烘焙的榴莲酥。其中,芝士和榴莲都是他的大忌,今晚竟然不知不觉的闻着味过来了。
做好这些,收拾完厨房,三个小时又过去了。穆秋朗坐在桌前,眼睁睁的看着一桌子精美菜肴慢慢冷却,热气消失,如同一盆水浇灭了刚刚懵懂起来的热情。
指针走过了凌晨十二点。周五已过,生日已完。穆秋朗拿起马上就要自动关机的电话,考虑再三,打给了韩臣。因为是周末,那帮人逮着韩臣肯定是彻夜不归。此时,定然是在哪个酒吧喝的酩酊。
与其在这里黯然神伤,不如出去透透气。那边,正如自己所料非常热闹。穆秋朗问了地址,便出门而去。
他没有开车,因为要喝酒。
酒吧里,韩臣一干人等玩的正HIGH,穆秋朗很快就进入了状态。一瓶瓶酒如同凉白开,喝的畅快。同事们都习以为常,没人在意。只有韩臣察觉出来他的不对。
自从踏进酒吧,穆秋朗就一直笑容满面,跟谁都能哈拉一阵子,边哈拉边喝。完全就是一副没酒找酒喝的样儿。女人们说时尚,他也不管懂不懂就搀和着东拉西扯,男人们说女人,他也绝不落于人后。不管是否感兴趣的话题,都要参与进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心情好点,才能没时间想别的。
厕所里,有人吐的稀里哗啦。
韩臣走进来,满面红光的人正使劲洗着脸。对着镜子,韩臣点根烟倚在墙侧:“你怎么了?不是今天有事吗,大半夜又跑了出来?”
穆秋朗强撑着笑容:“忙完了,不好扫大家兴嘛。”
“秋朗!”韩臣认真的审视过去。“你最近半个月很反常。你自己都没发觉吧。”
“有吗?我不还是我。”
“算了,你不说我就不问了。”韩臣转身欲走。
一只手,紧紧拉住了他的衣服。穆秋朗抬起头,舒口气:“韩臣,我有事求你。”
韩臣吐口烟:“真是伤脑筋啊。”
看来是很麻烦的事。因为韩臣很了解这个学弟,尽管他平日里总是马马虎虎,说话办事也很得过且过,可是却从来没开口求过自己。
“我、、、想问你借钱。”本来不想这样做,但是想想同样是背债,这边大不了还利息,而那边,如此下去是要赔进去一颗心的。其实一颗心不算什么,问题在于自作多情一厢情愿可就太难熬了。
“多钱?”韩臣凡事也都是一副宠辱不惊的表情。好像都在他意料之内。“怎么了,跟泛泛之交彻底相处不下去了?”
穆秋朗惊讶的看着他:“你是不是早知道我欠他钱的事?”
韩臣也不回避直截了当的说:“我本来是不知道你买了辆车的。也不知道你买的当天就撞了。巧合的就是那阵子我在部署如何拿下华佳的广告,所以知道这件事是不经意的。后来,看到你跟他在一起我才明白,你是在以身抵债。”
穆秋朗原本就因为酒精的影响脸色红的像着了火,此时听见韩臣最后那句以身抵债,一张脸更是红的发亮,感觉脸头皮都是烫的。
“不过我不知道你究竟欠他多钱。既然能驱使你这么做,想来数目不小。但是,做都做了,怎么、、、我不是不打算借你钱,就是奇怪,这事照正常逻辑来说,你情我愿的交易你没什么损失,而且他对你看起来还不错。为什么要突然终止?”
穆秋朗惨淡一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当替身了算不算理由?”
韩臣了然点点头:“秋朗,你明白你现在这种表现是什么吗?”
“明白,我还不至于傻的无可救药。就是因为明白了,所以趁没全军覆没之前早点撇清关系,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不是吗?”十天半个月的事情,一个晚上的回忆,一分钟的醒悟,所有氤氲烟消云散,事实也就更明朗的曝露在阳光之下了。
“爱上一个人很容易,可是忘掉很难。”韩臣提醒着。“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诫你一声,感情可不是用钱能买断的。不管怎么说,身为学长,同事和朋友,我也希望你受到伤害的程度能降到最低。你要多钱,我跟你嫂子商量一下。”
“200万。”一个整的数字,然后所有过往随风而逝。“刘小开不同意怎么办?”
韩臣瞅过去,嘴角一弯乐了:“你怎么知道的?”
“无意间知道的。放心我不会多嘴多舌,知道你们的难处,同一屋檐下共事,避嫌很正常,谁也不希望大家用怪异的眼光看自己。”穆秋朗叹口气。“韩臣,我真羡慕你。这世上没几个人能比你活的顺心顺意顺风顺水了。”
“那是你看到的表象而已。”韩臣从怀里掏出支票夹和签字笔。“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用商量了,云开肯定会同意。200万,先借你当封口费了。”
一边戏谑着一边快速的写好了支票递过去。穆秋朗犹豫几秒接了过来:“我会每个月还你的,利息最后算给你。”
“你量力而为吧。”韩臣拍拍他。“我不急着用钱。”
“谢谢!还有,代我谢谢刘小开,虽然他过会才能知道你自作主张借我钱了。”穆秋朗低下头,心中一阵难过。不知道那个人看见这张支票后会作何感想。平生头一次精心用脑去计划部署一件周密的事,竟然是要与心爱之人断绝关系。
韩臣只是赠送他一个安慰的眼神,却不会说出什么安慰的话语。
穆秋朗陪着几个能喝能闹的在酒吧一直待到人家打样,才拖着疲惫的身子一步步的往回走。没有打车,没坐地铁,公交也不屑一顾。喧嚣的城市,躁动的街头,衬托着他的形单影只。
晃晃悠悠的回到了母亲家里。从凌晨六点走了三个小时,回去正好九点钟。
父母都不在家,只有怀孕的妹妹还在睡懒觉。穆秋朗开门进去,看着家里那架年事已高的钢琴,坐下来独自出神。那是妹妹上小学时父亲借钱给买回来的,是最最普通的样式,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了,还是捡了人家学校不要的二手货。那年头也就不过百十块的东西,已经是非常昂贵又奢侈的了。小时候,经常听见妹妹练琴,自己也很自豪,可是五音不全的人,连乐谱都不会看,所以每次也就是门外汉看热闹罢了。
这架钢琴已经有很多年没用过了,自从妹妹考上师范,基本都是在学校里练琴,甚至业余时间都是去琴行当兼职琴师的,于是这琴也就在无人问津更新换代中废弃了。
穆秋朗掀起琴盖。老妈对人和事非常念旧,这琴才得以保存至今。这个家里也只有老妈会天天擦这琴,所以琴键才没有沾染一丝的灰尘。
脚放在踏板上,胡乱踩着,手指大大张开毫无章法的拍着琴键,一阵噪音从天而降,吵的梅小琴迷迷糊糊从卧室里扔出了一个枕头。
“哥,你搞什么啊,周六啊,你神出鬼没的就算了,起码照顾一下我这个孕妇的情绪好不好?”
穆秋朗抱歉的停了下来,刚才太投入了。看向妹妹微微一笑:“教我弹首曲子吧。”
梅小琴瞬间清醒,竖着耳朵问:“你要弹琴?”
穆秋朗点点头:“我们、、、我们公司有年会要大家表演节目,我想了想什么都不擅长,钢琴至少你可以指点我一下,重在参与嘛。”
“天啊,你中邪了吧。”梅小琴不可思议的走过去。“你要弹什么曲子?”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还挺郑重其事的。”梅小琴为难的说。“我没弹过这曲子,得去网上找找乐谱。再说了,你也不认识五线谱,怎么教你?”
“你弄成简谱吧,我12345还是认识的。至于细节,我也不指望一两天能练就。一会你告诉我琴键的高低音,我贴上标签,还方便。”
“你到真有办法。可是我亲爱的哥哥,咱家这台老古董,跟外面的可比不了,你在家用标签,出去能找准了?”
穆秋朗也没意识到这个问题,确实有些难办。转念一想算了,弹出个意思来行了,难道还指望凭着梅小琴的几下指点去赶超杜以聪?
“就照我说的办吧,剩下的我自己应对。我今晚就住这,沙发上凑合一宿,明天下午走人。”
“真是奇了怪了,哥,你很少这么认真的去对待一件事。”梅小琴不明状况的打着哈欠伸个懒腰。“我吃完饭下下来乐谱咱就开始哈。”
正如梅小琴所言,穆秋朗从小到大第一次去认真的学习。果真天生就不是这块料,一天的时间,坐的腰酸背痛腿抽筋,吃晚饭的时候,手指抖得都拿不起筷子来。
“给,鸡腿,撕着吃省力。”饭桌上,梅小琴善解人意的给哥哥夹着菜。
穆妈妈心疼儿子也赶紧递上汤水:“你表演节目有奖金?至于这么拼命?弹的我跟你爸耳朵生疼,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妈,你不懂!”梅小琴煞有介事的说。“说不定哥是看上他们公司哪个美女了,想用这招吸引眼球。这男人要是擅长一种乐器,那是相当有魅力的,对不对哥?”
穆秋朗一顿,一口饭就噎在了喉间,赶紧大口喝着汤,一股脑的捶胸顿足。
“哎呀呀,你慢点。”穆妈妈拍着儿子后背。“被你妹妹说中了啊?”
穆秋朗连忙摆手,咳嗽连连:“不是不是,她也就说对一句,会乐器有魅力。什么女同事,少听她胡说。”
穆妈妈狠狠朝着他背后一锤:“整天让我空欢喜。”
穆秋朗惨叫一声,满脸无辜,一旁的梅小琴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两天的时间眨眼就过。穆秋朗豁上周六周日,在梅小琴的指导下,终于大功告成。不说别的,就说穆爸爸某时从厕所出来,随口问了句:“你弹的好像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就让穆秋朗多少有了些成就感。
带着这种变味的欣慰和心中的打算。穆秋朗在周日晚饭之前离开了家门,回去了那个注定不属于自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