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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恍若一悟 ...

  •   无法否认的是,陆筝已经开始了厌倦。

      后宫实在是一种充满了无趣与纠葛的生活,每日例行公事到皇后处去请安,听一群女人冷嘲热讽聒噪挑事,而平时在自己的宫中,前前后后簇拥的宫女太监也仿佛是一种无声的禁锢。闻茹曼偶尔回来探望陆筝,看到她有时紧蹙的秀眉和无奈的神情,闻茹曼总是优雅一笑说:“现在你便不耐烦,这以后烦恼的日子还长着呢。”

      陆筝现在封了沈婕妤,她不太懂这些女人间的等级,于是姑且当做军衔看待,听过闻茹曼的耐心解释,她大概清楚婕妤这个称号在军队中也算是少尉这个级别。陆筝在叛逃之前的军衔是美国海军少校,即使后来加入MPRI好歹也是小队中的二号决策,现在的地位可谓一落千丈逢人便跪,怎么样才能达到闻茹曼那样可以自由出入雷策身边的领导阶层,陆筝觉得这比要她执行任务难多了。

      这些日子里雷策对她十分眷顾,虽然没有召幸,但送过来的东西堆积如山,平时也会来坐坐。雷策将御花园里一间名为缀云阁的雅致居所赐给了陆筝,这个地方离闻茹曼的宜瑞宫格外的近,她虽然对闻茹曼这个女人依旧有所怀疑,但现下来看与她熟络一些或许并不是坏事。

      而随着陆筝与雷策见面的次数增多,陆筝开始发现每日里向皇后请安之时的唇枪舌剑与明刀暗枪开始向自己聚拢集中,隔三差五在自己的宫中花盆里或是花园某个角落会挖出一些写有奇怪字符的木偶,宫门内外探头探脑鬼鬼祟祟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你的厌恶谁都能看明白,”闻茹曼总像是安静的一株花木,她轻轻将手搭在陆筝的手背上,软语奉劝,“皇上虽然时常来你这里,可是你却从留不下他,这样下去宠爱日薄西山,你将如何立足?”

      “真的这么明显?”陆筝一直以为自己掩饰喜恶还算妥当,只是看见闻茹曼诚恳的神情她恍然觉得也许雷策根本就能够看出自己并非心甘情愿的真意。

      闻茹曼笑了笑:“当然。”

      “那你呢?在我看来你也并非心甘情愿,对这样的生活甘之如饴,况且那一日的事情你还欠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不想为自己开脱,也不想让你知道太多,有的时候在宫中做一个无知的人也是一种幸福。”闻茹曼叹了一口气,陆筝现在几乎能够肯定那一日的事与闻茹曼无关,更何况事已至此,从前的因缘际会再过多纠结意义不大,现在迫在眉睫的事情是她如何能够真正接近雷策得到地图。

      闻茹曼走后陆筝一个人对着镜子发愣,镜子里属于自己的容颜其实很陌生,这张脸秀眉微蹙时会含烟带水,微微一笑时又顾盼温柔,可是这张脸下的内心早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与之毫无般配可言的魂魄,这一点上,她和雷策真是天生一对的相不由心生。但是无论如何,这次无法预料的灵魂转换已经改写了自己的人生轨迹,没有选择,没有它途,只能一步步向着既定的目标走下去。
      这个目标就是自由。

      翌日,雷策在宫内饮宴,陆筝穿着新制的鹅黄揉色霰花宫装,坠上了银络镶宝的流苏步摇,玉臂轻挽的黛色烟罗薄如蝉翼,耳畔的轻盈碧玺珠子随着步伐缓缓摇曳。从前的迷彩服厚实粗糙,即便平时她也习惯纯棉的运动装束,而如今身上上等的衣料仿佛没有重量,与之恰恰相反的则是满头珠翠沉甸甸地压在云鬓乌丝之上。

      或许这只是一个开始,今日自己只能是沈婕妤而不是陆筝。

      留欢殿灯火辉煌,雕栏极尽斑斓的色彩,比陈设更为华丽的是众多女子或是雅致或是妖冶的装束。皇后坐在雷策的身旁,一身黄灿灿的赤金首饰配了朱紫相间的群袍,高耸的云髻仿佛昭示着她地位,屈居另一侧的贵妃也是极尽华丽的装扮自己,这两个人都是时支持雷策的世家功臣之女,自然要在雷策登上皇位之后享尽荣华。相比之下,雷策却是一身鸦青色的随意装束,玉簪束发,整个人极为清爽整洁,显得本就俊朗颇有书卷气的他更加英姿出众。而本应坐在再次位置的韵妃闻茹曼今日已经称病请辞,她一向不喜欢热闹,这样几乎全宫聚集的场面自然是懒得应付。
      陆筝的坐在雷策左手边的第三个席位上,不显眼却也还算目所可及。宫宴随着飘摇的乐曲开始,推杯换盏之间美酒与美食的香味在席间飘散,衣香鬓影辗转在厅堂之上,众多嫔妃纷纷自荐献艺,从绸舞剑舞到许多陆筝从未见过的古怪乐器,诗词歌赋也是轮番上阵。见到这样的场景,陆筝只有暗自咋舌的份儿。

      似乎是发现陆筝安静地偏安一隅,皇后在贵妃的竹枝舞后突然开口:“沈婕妤可有什么好的技艺?早就听闻妹妹颇得皇上欢心,想必一定有过人之处。”

      众人的目光聚集过来,这其中雷策的眼光最让陆筝觉得脊背发冷。她也不是没有见过犀利的神色,只是这样人多势众且如刀子一般的目光实在让她一时间难以招架。可是她会什么呢?舞蹈?陆筝连平日里最简单的交际舞都跳不来。弹琴?这些古怪的琴她甚至从未见过。献唱?她唯一唱得全的歌曲只有入伍之后到叛逃之前唱得次数最多的那曲美国国歌《星条旗》。而至于诗词歌赋她更是一头雾水。

      索性,实话实说。

      陆筝脸上僵硬的维持着得体的笑容,优雅地起身后又是合乎礼仪的福了一福:“臣妾什么都不会。”

      “歌舞都不会?”

      陆筝摇了摇头。

      “那赋诗一首呢?”

      陆筝还是摇头。

      “琴箫琵琶总有一样精通一点?”

      摇头。

      已经有在座的嫔妃笑出了声音,即便是收敛的其他人脸上也都写满了鄙夷,陆筝和皇后的对话荒唐至极,只是她自己还全然不知。与这一切的尴尬想必,雷策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她的脸庞,陆筝坦然地回视,面带笑意,此刻她已然没有了半点踌躇与畏惧。

      皇后哂笑着扬了扬红唇,慢条斯理地说到:“既然如此,你便退下吧。”

      “杀人你总会吧?”

      刚才还交头接耳蜚声阵阵的宫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雷策的声音不大却仿佛有着诡异的魔力,他带着略微闲散的笑意,说出的却是惊人的话语。

      但是陆筝却没有退缩。她漾开一抹浅笑回应着雷策,属于沈净云的声音软而不糯,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偌大的殿内回荡。

      “回皇上,臣妾的确会。”

      这几日她已经知道了基本的礼仪,再也不会出现之前那样的疏漏。

      “哦?”雷策微微扬起的嘴角带着些许戏谑,深邃如渊的眸色里阴晴不定地折射着殿内百盏红烛所跃动的暖色光亮,“那你就杀一个人给朕献艺助兴如何?”

      “遵旨。”陆筝再次屈膝,是啊,连自己都忘了,这才是她最无与伦比的才艺。

      寂静如同坟墓的殿内再次响起雷策的声音。

      “卢衍。”

      依旧是散漫与随意的音调,随着话音刚落,从殿后暗处走出了一个身长玉立的冷面男子,他身着暗纹黑衣,眉目如同刀裁般冷厉,走上前来跪在了雷策身前的台阶下。

      “属下在。”

      “把你的短刀借沈婕妤一用。”

      “遵旨。”

      叫卢衍的人起身,从腰中抽出了一把带有棕色皮质外鞘的短刀,目测大约有二十厘米左右的长度。他面无表情的将刀递给陆筝,陆筝接过后将刀拔出,又把刀鞘递还给卢衍。

      刀身上没有血槽,重量也要比军用匕首沉了许多,刀刃虽然不薄但是足够锋利,刃身的弧度流畅,的确是一把好刀,只是相比陆筝从前用惯了的STRIDER D9自然是逊色了不少。

      轻轻一颠,刀身顺势扬起,在空中转出了极为自然的弧度,几圈下来而后又稳稳地被陆筝握住刀柄接在手中。面带微笑地陆筝看向被她这熟练的动作惊住目瞪口呆的卢衍,又恍若不觉地扫过已经微眯起双眼透露出探究神色的雷策。这是行家里手才明白的习惯,新刀上手必然要通过抛掷的动作寻找手感与火花,再通过对重量的了解以及触感来判断使用时应当注意的事项。

      看了这二人的反应,陆筝心中暗笑,看来无论在什么时空,杀人用器的技巧不过都是些同样的把戏。

      “不知皇上要臣妾杀谁?”陆筝不愿拖沓,她满不在乎地发问,眉眼之间明明却还是温柔安静的模样。

      雷策的笑意更浓了,“就她吧!”他随手一指,陆筝顺着看去,是刚才坐在自己身侧的一个不知名的妃嫔,刚才在自己摇头说不时她已然笑得是花枝乱颤,而现在,一缕惨白浮上了她的姣好的面容,慌乱中碰倒的酒杯也洒了她一身馨香的酒液。

      这是谁?陆筝虽然不感兴趣知道,但她还是想了想,无奈怎么也想不起来眼前抖如筛糠的美丽姑娘究竟姓甚名谁,索性她也不再多想了。

      她向着目标走去,动作优雅,这莲步是她在闻茹曼的指导下练了许久的规矩,现在走起来当真袅娜生姿。

      殿内依旧辉煌若白昼,但却已如同黑夜一般死寂,只有陆筝几不可闻的脚步声稳稳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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