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那位大人》文澈

36、江湖

　　那姑娘对于这事情的逆转尚未反应过来，便见到另一位本应是敌人的男子熟络地对安歌打招呼。
　　“你可是让清越担心不少。”徐翎问候起另外一人，“傅先生近来可好？”
　　“清越？”安歌皱眉“她在这？”
　　“我们哪敢把她带到这些地方？”宋越表情甚是夸张，“不过我们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与你在此重逢，而且你身边还有佳人为伴。”
　　“慎言！”
　　“好，好，好。”宋越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

　　“大哥哥！”清越再次见到自己的长兄，甚是欢喜。她也注意到跟在自己兄长身后的姑娘，歪着头询问，“嫂子？”然后便被自己兄长敲了一下脑袋，委屈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我不是，我只是……”意欲辩解的姑娘也渐渐消了声。

　　“这位是周姑娘。”安歌一脸正色，“只是我的朋友而已。你莫要唐突人家。”

　　清越乖乖应诺。

　　“你怎么不在家里待着？父亲可知晓你外出？”

　　得知清越只是留书一封便离家，安歌更是被气得牙痒痒。若不是被宋越徐翎牵制住，他当真要好好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一顿。

　　清越也知道理亏，不敢往安歌面前凑，自来熟地周姐姐上周姐姐下，熟络得这周姑娘不知如何应对。

　　清越托着腮看着那周姑娘在厨房里忙活，她跟这周姑娘打听了许多哥哥路上的事。没想到哥哥这一路得遭遇也甚是不平凡。为疫病患者诊治，为冤屈者写诉状，甚至还替官府击退山匪。这周姑娘也跟清越打听了许多事。得知清越准备的点心是安歌爱吃的，甚是认真地求学。清越她总觉得这位周姑娘，就像一只软糯可欺的小兔子。

　　有宋越和徐翎在中周旋，他们二人的义父对于独孤世家的结盟之意亦起了疑心。这联盟自然是不欢而散。

　　乌兰托娅小跑上前，伸手拍了一下正在俯腰挑选物品的青衣男子，“你在看什么？”也不待男子回应，她便兴致勃勃地伸手拿过男子手上的面具，“你这是要买面具吗？”她还开始使唤摊主拿别的面具过来，举着面具对男子的面容比划，“这个相当于没挡。这个太吓人了。这个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男子并无任何不耐烦之意，一直安静地听着乌兰托娅的絮絮叨叨，对于乌兰托娅为他挑选的面具亦是坦然接受。

　　上官誉决定和乌兰托娅道别，却在踏进那宅院之时，和一名男子在廊下相遇，不知为何，他脱口而出那个名字，“布哈斯赫？”

　　男子一愣，“上官誉？”

　　乌兰托娅在街上闲逛回来，便见到坐于廊下泡茶的上官誉还有自家兄长。这让本想上前询问上官誉两句的乌兰托娅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当没见到这二人般朝另外一个方向迈开步伐。

　　布哈斯赫本以为自己会讨厌自己妹妹救回来的那个声名在外的浪荡子，可待他真的见到本尊，却生不起丝毫厌弃他的心。二人可谓是相谈甚欢。

　　被挽留留宿一晚的上官誉回到房间内，却又忍不住陷入了深思。方才过来寻布哈斯赫的那个仆从身上的玉佩，若没看错，理应是滇州杜家之物。
　　在一旁候命的吴茗给自己倒了三杯茶后，忍不住开腔，“公子，你该不会是舍不得那姑娘吧？”
　　“滚！”上官誉没好气地回了一字。

　　“公子你总算是搭理我了。”吴茗倒是松了一口气。

　　“你想想办法，去查一下滇州杜家。”

　　“是。”吴茗又提起一事，“只是公子，那位似乎知道你还活着的消息。”

　　“你说什么？”

　　“不过由于漳州裴家放出的消息，懿德太子流落在民间的血脉已寻得。那位一时间顾不上你，都在寻那位大人物。”

　　“除了漳州裴家，便真的没有其他世家参与了吗？”不知道为何，上官誉想起乌兰托娅提起的她的父亲，他们兄妹二人到大周的用意——为了父亲的遗物。

　　又是春光明媚的一日之晨，上官誉辞别布哈斯赫和乌兰托娅兄妹二人。他想过他们或许会再见面，可是没想到再度重逢这般快。为救清越，上官誉踏进了陷阱。而被重兵围困之时，是布哈斯赫率领部下救下他们。
　　对于自己身后的兵士，布哈斯赫解释得很简单，这是他的父亲所留下的部下。而清越被选作人质并非因为上官誉。

　　见到熟悉的人，清越忍不住落泪，“我二哥，他，他不认得我了。”想起那名面容冰冷的男子，她愈加委屈，话语间都带着哭音，“他，他甚至伤了宋哥哥和徐哥哥。”要不是因为这样，自己才不外出找药，被人抓了起来，要去威胁大哥。对了！大哥！
　　顾不上擦干眼泪，清越便出言恳求，“大哥他有危险。誉哥哥，你可不可以帮帮我？”

　　一旁的乌兰托娅啧啧两声，“这大周的姑娘果然是水做的。”

　　在一旁的吴茗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公子你果然是个祸害，好好一个活泼可爱的姑娘都会说这阴阳怪气的话。

　　上官誉轻声安抚清越，总算是让人冷静下来。清越甚至主动提出当面向布哈斯赫兄妹二人道谢。

　　而对于上官誉二人的答谢，布哈斯赫淡然接受，他反而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家父故人受他人邀约前来，上官公子不妨随之一见。”

　　虽为询问，可其中不容拒绝之意如此决绝。

　　江边驿站，安静祥和。

　　不远处的一辆马车上的竹帘卷起，一童子伸手扶下一白纱覆眼的女子，而她身后的琴侍手捧的一把琵琶让她的身份呼之欲出，上一任琴仙孟青鸾。

　　孟青鸾面容平淡地随着引路人的步伐行走，显而易见她并非是被迫前来。

　　步入庭院，倘若不说，倒真的是一次习以为常的世家雅集。亭台流水，百花争艳，进退有序的随伺人员。

　　那些或品茶或点茶的女子们慵懒抬眸，风情不减昔日盛名。室外是百花争艳，而这帷幕内亦是群芳斗艳。

　　吴茗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小声对自家公子开口，“公子，这怎么像是令尊的修罗场？”其中几位佳人可不是自家公子爷逃亡路上出手相助的熟面孔嘛。

　　“看来，是主人家来了。”手持绢扇遮挡下颌的女子虽是轻声细语，话语间的冷嘲并无遮挡。

　　“布这么大一个局，将我们这些冤家聚在一起。本姑奶奶倒真的好奇，你图什么。”话音刚落，这位眉目间自带英气的女子手中竹箸一扬。

　　布哈斯赫不躲不避，那箸擦过他脸颊没入旁边的木柱，虚掩的竹帘落地。

　　“倘若我们杜家另有所图，这些年便不会一直固守凉州。”掀开竹帘迈步进来的男子面容坚毅，头发早已染上霜雪，“我杜某人如今已半截身子骨入土，若不是为了公子的血脉，亦不会重返这故地。”

　　“你说什么?”愤怒掀开竹帘从另一侧疾步进来的人，是上官誉所熟悉的面容。

　　“当年公子在西凉遭难，曾与一女邂逅，得其施加援手，方死里逃生。杜某接回公子之时，那女子腹中已孕育公子血脉。”

　　“不可能！杜诚你这个老匹夫，休得胡言乱语。”白发娇颜的女子拾起一茶盏便朝老者泼去，“你若有这心，为何这些年一直无动于衷?一直不查明真凶?为他报仇？”

　　“他的骨血……”

　　在场的人亦有面容有所动容者。

　　“在下布哈斯赫，胞妹乌兰托娅。”布哈斯赫上前一步，“此番到大周，谨遵母命，只是为取回父亲的遗物。”

　　而那女子视线却直接越过他，望向站在布哈斯赫兄妹二人身后的上官誉。她眼眸里先是写满惊喜随即转换成惊讶。

　　“逆子！”方才还在她手中的茶盏此刻已在上官誉脚下。

　　“母亲。”眼见她西子捧心，身体摇摇欲坠，上官誉急忙上前伸手。

　　“你也不想为父报仇了吗？”上官昭怒气一来，扬起手来便是一耳光。而她挥出手来便愣住了，这是她第一次打那孩子耳光。她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右手，“誉儿，我，我……”

　　“上官昭！你这是什么意思？”

　　“用孩子出气，你倒是好意思。”

　　“这张脸你都舍得下手?”

　　尚未回过神来的上官誉便被美人们围簇着落座，柔声安慰。

　　那方才投掷竹箸的英气女郎更是伸手触碰上官誉的脸颊，嗓音柔和得简直是惶恐自己的唐突惊吓到上官誉般，“像，真像。像极了。”

　　“誉儿，誉儿，原来近来在江湖上让诸多青年才俊辗转难安，各路佳人寤寐思服的上官誉便是你啊！”伸手为上官誉脸颊涂抹药膏的清雅女子话语间满是欣慰，“我们的誉儿自然该如此。”

　　“上官昭，你可是藏得够深。”

　　“我就奇怪，上官蓉当初怎么就突然愿意进宫了。原来是因为你得手了。”

　　乌兰托娅觉得自己脑子快转不过来了。刚刚打上官誉的是他的母亲，而她觉得父亲绝对不会有别的孩子，也就是布哈斯赫和自己不是父亲的孩子，换个角度，也就是，上官誉和自己两兄妹是同一个爹?！上官誉和自己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老天爷倒是偏爱你上官昭。”说话的是自己解开覆眼纱布的孟青鸾，她缓步走近布哈斯赫，伸手扯下他腰间的玉佩，“同样是他的骨肉，这对双生儿倒是只有眉眼间些许肖似。”摩挲着这掌心的玉佩，孟青鸾轻叹一声，“这玉佩他从不离身，是他父亲诚心祝祷求得，只求护佑他一生安康顺遂。这确实是最有说服力的信物。”

　　布哈斯赫伸手接住孟青鸾归还的玉佩。

　　“我不信。”冷静下来的上官昭又是那个高冷如寒冰的上官昭，“誉儿，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