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志愿]手可摘星辰》陈小妖

43、新年夜（二）

　　菜上齐，每一道都是黎华的拿手美味，从厨房到餐桌一路飘香。陈芳怡包了饺子，说寓意团团圆圆。方若绮有点失落，她根本没有家人可团圆，万家灯火的美满与繁盛，自来就与她无关。
　　四个人张罗着斟酒水摆碗筷，年夜饭的开场也算热热闹闹。只可惜无论怎样刻意掩饰和故作轻松，饭桌上尴尬又微妙气氛终究还是辜负了美酒佳肴。
　　方若绮勉强噎下几块排骨之后便什么也吃不下，黎华和陈芳怡的成双成对的画面在她脑中挥之不去，让她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住，呼吸都困难。
　　终于挨到年夜饭结束，把两位男士劝进屋，方若绮和陈芳怡进厨房洗碗。
　　方若绮很想问问陈芳怡她和黎华的事情，可打探的话几次到了嘴边都被咽了下去。要怎么问？问她和黎华是不是在交往？问她和黎华发展到了哪一步？还是干脆问，她和黎华是不是已经上过床？
　　是又如何，不是又怎样？况且她也害怕，若怕他们真已两情相悦，怕黎华已经令觅良人。
　　出了厨房看见黎华和王瑞恩正在客厅看电视吃水果，黎华穿了身家居服，棉麻的料子随意贴在身上，却英俊得让方若绮移不开眼。
　　一直以来她都不敢问自己，如果给她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歌友会上她还会不会跑去海边赴王瑞恩的约，楼梯间她还会不会拒绝黎华的表白。她怕面对自己的心。
　　如今两个人都坐在眼前，方若绮开始弄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对王瑞恩那么执着。
　　或许是当初小巷子里遇见歹徒时他的拔刀相助，满足了一个女孩遇见英雄的梦想。
　　可那本该在睡不着的夜里咬着被角细细思量的小心思，这会儿可没工夫多想。方若绮觉得头很痛，她不知道自己是该若无其事地坐到沙发上和他们一起吃水果，还是该去卧室闷头一觉睡到大天亮。
　　黎华那老狐狸，举杯谈笑间看不出一点破绽，王瑞恩的扑克脸她也习惯了。所以陈芳怡那一同泡温泉的邀请，听在方若绮的耳中如同赦令。
　　陈芳怡买这个别墅主要是为了泡温泉，别看房子建得小巧玲珑，泡汤的池子却让她找到了点瑶池仙境的感觉。
　　“芳怡姐，你过春节不回家吗？”陈芳怡总是带给方若绮邻家姐姐的亲切感，方若绮每每单独同她在一起时便会不自觉聊些知心话，更何况，她也想知道为什么陈芳怡大过年的与黎华一同出现在这里。
　　“我父母去欧洲旅行了，”陈芳怡的语气再自然不过，听不出失落或遗憾，“这些年他们心情不好，过年过节更甚，所以每到这个时候我都会安排他们出去散心。”
　　“你不想念他们吗？”方若绮自己并未享受过与父母共度佳节的时光，可如果她也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定舍不得在如此良辰与他们分开吧。
　　“想也没办法，”陈芳怡的语气里透着无奈，“我还有一个妹妹，当年与我一同进入演艺圈，本来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或许演艺圈真是个大染缸，我妹妹走红之后脾气变得古怪，也拒绝与家人亲近，后来干脆独自搬出去住，连姓名都改了，要和我父母断绝关系。”
　　“李妙辰？”
　　“你也知道？”陈芳怡有一刹那的诧异，随即了然，“也对，这早就不算是秘密，全世界都知道我们姐妹不和。”
　　方若绮没法说这些是自己无意中偷听后向古芊菁求证来的，她还知道陈芳怡与李妙辰根本不是亲生姐妹，还知道她们最终的决裂是因为黎华。
　　又是黎华。
　　看吧，他无处不在。
　　这一阵子，精神一直绷着。一来突然走红工作繁多让她应接不暇，二来与王瑞恩不温不火的恋爱也颇伤脑筋。可说到底，与黎华说不清道不明的藕断丝连才最方若绮伤神费力。
　　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连招呼都不打。一会儿让她觉得自己是他手心的珍宝，一会儿又冷淡得如同路人。方若绮觉得他随时可能抽身而退，自己却越陷越深。今天遇见他和陈芳怡在一起，简直就是闷头一棒，失落翻江倒海，让她有种想喝醉到不省人事的冲动。
　　晚饭时候不知什么原因忽然冷得发抖，这会儿被温水暖暖包围着，整个人由内而外的放松，陈芳怡一张一合的红唇竟也飘忽起来。
　　真是有点撑不住了，方若绮心想。
　　陈芳怡拨了拨燃到一半的熏香，回头便看见方若绮正昏昏然栽向一边。大惊失色地将方若绮扶起来，却发觉她浑身发烫，该是发烧了。
　　陈芳怡扯过浴巾将方若绮包裹严实，又将她安置在池边安全的地方。由于背不动也抱不动，她起身去屋里喊人来帮忙。
　　客厅里，王瑞恩正细细端详墙上的油画，见衣着不整的陈芳怡慌里慌张地跑进来，急忙迎了上去。
　　“发生什么事情了？”
　　“若绮，若绮她在水池里晕倒了！我抱不动！”陈芳怡裹紧身上的浴巾，大声喊。
　　王瑞恩急忙随她赶到院子，却见黎华横抱着方若绮从水池边走来。氤氲的水汽弥漫在他们身后，无休无止无边无际。

　　方若绮朦胧中听到陈芳怡的大声呼救，感受到池边的丝丝寒意，无奈意识模糊的她虚弱得连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
　　原本是任命地躺在池边等陈芳怡叫个人来救命的，可谁知黎华那张俊脸就真的出现了。像和着水和雾，又似裹着冰和霜，她看不清晰，却能真切感受到他的体温。窝在他的胸膛里，方若绮听到陈芳怡和王瑞恩的声音。

　　“芳怡姐？”发觉自己躺在柔软的床上，床单上洗衣粉的味道让她分外安心。
　　陈芳怡放下手中的体温计，又摸了摸方若绮的额头，“楼下应该还有些退烧药，我已经让他们去找了。待会吃了药好好睡一觉，明早就会好的。”
　　“我发烧了？”
　　陈芳怡的眼里露出责备，“怎么这样不会照顾自己，不舒服也不说出来，刚给你量体温的时候我都吓了一跳。”
　　“让你担心了，芳怡姐。”
　　“我担心一下到是没什么，生病了最后受罪的还是自己。你这样稀里糊涂的，让人怎么放心得下。”
　　说着拧了拧手中的冷毛巾，敷在方若绮的额头上。
　　清凉的触感确实让方若绮烧得发胀的头舒服不少，陈芳怡的温柔也让她从心底里依赖。大概是从小到大享受的温情太少，才会如此贪恋每一丝温暖。
　　说话间有人敲门，黎华和王瑞恩走了进来，递给陈芳怡一个药盒，“是这个吗？”
　　陈芳怡看了看药盒上的名称，拆出两颗药送到方若绮嘴边，“幸好我上次带了些常备药留在这里，不然现在你只能靠冰敷降温了。”
　　方若绮听话地吞下药，抬头对上王瑞恩的眼神，眸子里有关切也有自责，“怪我了，冰天雪地拉你去爬山，一定是冻着了。”
　　“这怎么能怪你呢王大哥，是我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休息不好。”见自己生病连累王瑞恩自责，方若绮有点不忍心，强扯出一抹笑安慰他。
　　“怎么能不怪我，约你出来就该照顾好你，竟然连你身体不舒服都没发现……”这样怎么能够算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
　　最后面一句被王瑞恩咽了回去，然而每个人都知道他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方若绮笑得勉强，黎华的眸子看不出心思，陈芳怡收起了眼底的关切。
　　方若绮还想说点什么让他宽心，却被陈芳怡的话抢了先，“既然瑞恩知道自己错了，那就好好照顾若绮将功折罪吧。天也晚了，不要打扰若绮休息了，我和黎华就在旁边的卧室，有事记得叫我们。”
　　不似刚才软语温言，声调里似乎藏着刺，尖锐又生硬。
　　黎华挑眉，不知道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还没来得及说话已经被拉走。
　　方若绮只看得见黎华的背影，心底的失落翻涌开来，刚刚窝在他怀里的温度，未及享受又已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