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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意外 ...

  •   如果说他不吃惊,那是不可能的。可他还是望着她,听她说下去。
      “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对我姐姐感情的女人。我不会对你做过分的要求,不会有不可能实现的奢望,我知道你们感情的每一次风波,和许许多多的细节,你对我,不必欺骗,不必内疚,不用担心我会刨根问底,让你无法忍受。”
      “可是,你不能保证,你不会像其他女人一样,觉得不平委屈,甚至恨我。”真是见鬼了,为什么他会坐在这里和她讨论这个荒谬的提议?因为她脸上郑重的表情让他不忍心吗?
      “对,我无法保证,因为我爱你。”她的双眼坦然而平静地直视他。
      由喜欢,变成了爱。箫笙从未接受过这样坦白而诚恳的告白,她坐在他的对面,仿佛在许下某一个承诺。
      “可是,我与其他女人不同的是,我知晓了一切情况,而且深思熟虑。如果某一天,我坚持不下去了,我会离婚。我已经提前做好了失败的准备,如果我无法再维持这一段婚姻,我就认输推出,绝不会怨恨任何人。”
      箫笙苦笑:“你这又是何苦呢?婚姻是一辈子的事……”
      “这件事对你有利无害。”安恬打断他,“这既可以解决你父母对你的压力,也可以弥补你我父母对于不能联姻的遗憾。即使以后离婚,吃亏的也是我,毕竟,离过婚的女人可是远没有离过婚的男人吃香的,况且你的条件又那么好,再婚绝对不会是问题。”她伸手捋捋头发。
      她到底在做什么?一条条罗列娶她的好处,就像是一个商人在跟人谈判;而那种诚恳中带着的蛊惑的语气,又好像律师在盘问诱导对方证人。
      “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安恬?我总觉得,这不像一个深思熟虑的提议,我——”箫笙沉默了好久,终于说,他的脸上,仍旧是刚才那种淡漠中带点苦笑的表情。可是,他的话却被安恬打断了。
      “——我是在向你求婚,”她看着他,那一双带着诚恳和深情的眼睛卒不及防地击中了他,“求你,给我一个努力的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走出过去的机会。”
      她哀恳的表情和语气,还有她话语中透露出来的那种破釜沉舟孤注一掷的决心,让他一时失语。内心,仿佛有某种东西在她无形的催逼当中慢慢破碎。
      不,他没有办法就这么拒绝她。
      “我会考虑。”仿佛过了好久好久,安恬终于听到他说。
      她长舒一口气,突然觉得全身无力。
      “你一个人,可以回去吗?”他问她。
      她虚弱地点点头。
      “那我就先走了。”箫笙起身,离去。

      过了好一会,安恬才抓起包,走了出去。仿佛冥冥中有什么东西牵着她,让她走向了与事务所相反的方向。
      她在拐角发现了箫笙的车。他静静坐在驾驶座上,望着车窗上吊着的那个平安符发呆。眼神里的那种灰暗和空洞,即使隔着一层玻璃和十几米远的距离,也能让安恬感受得真真切切。仿佛有人往她胸口里揉了一把沙,她的心麻痒而干涩地疼痛着。
      你不可以退缩。她对自己说。
      晚上,她把谈话的过程原原本本地讲述给余菲听。
      “他答应了?”余菲瞪着她问。
      “没有,他说要考虑。”安恬叹口气。以箫笙的个性来说,没有当场拒绝,已经算很好了。
      余菲“嘎崩”咬了一口黄瓜:“没想到啊,安恬你也有这么有攻击性的时候。不过——”她拖长了声音,“我看悬。他当时肯定是被你说得有点晕,所以没办法马上拒绝你,可能回去他就能想到一千条理由来回绝。”
      安恬不说话,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呢,”余菲咯吱咯吱地嚼薯片,一副吊人胃口的样子,“你得想办法。”
      安恬看她:“想什么办法?”她极力地想显得无所谓一点,却看到余菲一脸了然的阴笑。
      她无奈:“这回想怎么样?”
      “呵呵,一个月家务,做饭除外。”余菲很得意。
      “最多半个月,不行拉倒。”安恬侃价。
      余菲瞄她,看她一脸没商量的样子,只能屈服:“好啦,其实呢,办法很简单,就是趁热打铁呗。”
      “趁热打铁?”安恬瞪大眼睛望着她。
      “缠着他,腻着他,绕着他,让他明白不答应你是不行的!他既然留有余地,就说明他心软了,你要乘胜追击!”余菲两眼放光,仿佛在指导某场大战役。
      安恬咽住,过了一会才说:“我做不来。”
      “拜托,小姐,你连当面向男人求婚这种事都做了,还有什么做不来的?”余菲翻白眼。
      安恬叹气。今天的求婚,已经是她的极限了,让她像别的女人一样粘着箫笙……她想想都要打寒战。
      “你不会打算等他有了答复再做下一步行动吧?”余菲看见安恬不说话,瞪眼:“那就没戏了!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也好,绝对不要给他冷静思考的时间,一旦他占了主动,你就肯定出局。”
      安恬沉默。余菲说得有道理。
      “你不是不赞成我这么做的吗?”她突然想起来,问余菲。
      余菲叹气,拍拍她的肩膀:“你已经决定了,那我有什么办法?难得看你祝安恬心心念念要得到个什么东西,身为你的死党,还能不帮你?不过老实说,我觉得你的胜算不大。”
      安恬垂眸。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如果不努力一次,她终究是不甘心。

      安恬站在箫氏的办公楼下徘徊。虽然她觉得自己根本没余菲说的那份缠功,可还是觉得该做点什么。但到了办公楼下,她又犹豫了——就这么贸然过来,算什么?
      拿着手机,拨了箫笙的号码,却又迟迟按不下通话键。打给他又能说什么?我来听你的答案?我真是发了疯了。她想,明明有一堆工作堆在那里,却偏偏跑到这里来浪费时间。低头看看表,她已经在大堂里转悠了差不多半个钟头。
      还是回去吧,刚转身,却听到身后有人叫:“安恬?”
      安恬吃一惊,回头一看,居然是箫笙的妈妈。想来应该是过来看他的。
      “阿姨。”
      “来找箫笙?”箫妈妈生了一张粉团团的圆脸,虽然已经中年,可看上去仍让人感觉亲切。
      “呃……呵呵。”安恬一时有些慌乱,不知道说是好,还是说不是好,只好用笑容来敷衍。
      “那怎么不上去?”箫妈妈虽然长得娇小,嗓门可是大得很,“箫笙不知道你来吧?刚刚在我面前都没提起。我打电话叫他下来接你吧。”边说着边雷厉风行地掏出手机,一串连珠炮放下来,手上已经拨通了电话。
      “不用了……”安恬急着阻止,可是哪里及得上箫妈妈的速度:“儿子啊,安恬来了,你怎么不下来接他?快点下来吧!”三下五除二地下达完指令,箫妈妈利落地合上手机。笑眯眯地看着安恬:“你等一下,他马上就下来了,我还有事,先走。”
      她的高效率看得安恬瞠目结舌,心里直念“惨了惨了”。
      目送箫妈妈的背影,安恬发了急——怎么办?箫笙待会儿就要下来了……不知道现在逃跑还来不来得及?正在心乱如麻的时候,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拿出来一看,是事务所打来的。
      安恬一边接听一边往外走——这是个好借口,乘箫笙还没下来的时候赶快离开,等阿姨问起来,就说事务所里临时有急事来不及等他下来。
      话筒里传来老高的声音:“安恬,我是老高,那天那个广告公司送过来的合同复印件你放哪里了?”
      安恬看到转弯的路口人行道正亮着绿灯,一步跨上去:“不在你的档案夹里吗?”
      “不在。”
      “咦,奇怪,那放哪里了?你让我想想。”安恬一边走一边思量,却没有注意到绿灯在闪烁。好像是……答案就要蹦出来了。
      此时的安恬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处在危险境地。
      突然她被一股大力撞向了前方,耳边还传来刺耳的刹车声。
      好痛!她以一种不雅的姿势趴倒在路中间的绿化带上,背后传来的热度和柔软让她意识到刚刚撞倒她的是一个人。
      “有没有搞错!没看到红灯啊,想死也别拉上我啊!!!”愤怒的咒骂声来自她刚刚站立的地方,她回头,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却吓了一跳——
      拧成一团的剑眉,冒着怒火的黑眸,绷紧的下颌——挡住她视线的这张脸,分明是箫笙的!
      有那么一刻,箫笙脸上的表情让她几乎怀疑他会马上掐死她。
      掉在一旁的手机里还传来老高的声音:“安恬你怎么不说话?出什么事了?”
      她完全无法移动,箫笙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动作,她却觉得自己快被他的怒火焚毁了。她呆望着他,直到那双幽深的眸子里突然涌出一抹痛苦之色。
      “你受伤了?”安恬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舌头。
      他不说话,手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眉头却霎时间皱得更紧。安恬连忙坐起来,发觉他小腿上一片殷红。她的目光逡巡刚刚倒下的地点,发现水泥的绿化带边沿上,有一根出头的钢筋,上面满是血迹。
      “天哪……”安恬捂嘴惊呼,眼眶发热。
      现在不是大呼小叫的时候。安恬立刻冷静下来,捡起手机,挂断老高的电话,拨打120。
      电话通了,她刚说了一声“喂”,手机就被箫笙劈手夺过。
      “你做什么?”安恬惊奇地望着已经坐在她旁边的箫笙,血流已经迅速浸透了灰色的西裤,开始一滴滴滴落到路面上,他的脸绷得死紧,不知道是因为痛苦,还是因为愤怒。
      “救护车太慢。”他冷冷说,手上迅速拨通另一个号码。
      “赵默?我是箫笙,你马上到停车场把我的车子开出来,我受伤了,需要进医院。”说完他挂断电话,把手机扔回给安恬。安恬盯着他的伤口看了几秒,伸手去扯自己的裙子。
      还好今天她穿了件长裙。可惜她手发抖,根本撕不动。一发狠,低头用牙齿去咬,终于“吱啦”撕下来一条。
      血流虽然迅速,但没有呈喷射状,看来还好,没有伤到动脉。安恬按照以前教的,捆住他的伤口。刚刚包扎好,箫笙的车已经开过来了。
      一个年轻人从车上奔下来:“箫总,你怎么样了?”
      “还好。”他面无表情,安恬看不出他的情绪。年轻人走过来扶起他,打开后车门让他坐进去。安恬拣起自己的包跟在后面,可箫笙却打算当着她的面关上车门。
      安恬一急,两手扳住车门:“我也去!”
      箫笙抬头,冷冷看着她,她下意识把手攥得更紧,一脸坚定。
      他收回手,木无表情地坐进去了一点。
      安恬松了一口气,马上坐上车,“砰”地关上车门。
      车走得很快,那个叫赵默的年轻人车技显然很高,不到二十分钟就把他们送进了医院。两个人一边一个将箫笙扶进了急诊室。安恬边走边看着箫笙苍白的脸色,心揪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安恬没想到,伤口居然足有六七厘米长。虽然医生说她的止血措施做得很得当,可是他仍旧流了好多血。她恍惚地看着医生替他止血,打麻药,缝针,又替他输液,打破伤风针……她怎么会把他害成这样?看着包扎好的伤口,她问自己。
      坐在床上输液的箫笙看到赵默在看表,说:“该去接妹妹了吧?”
      赵默笑着说:“没关系,等输完液,我再送你回去。”
      箫笙淡淡道:“你还是去吧,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
      “可是现在你不能开车……”赵默有点迟疑。安恬这时候才真正看清他,二十五六的样子,五官很端正,有一双上挑的凤眼,看上去是个挺不错的年轻人。
      “我会开。”安恬才一张口,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异常沙哑,“待会我送他回去好了。”刚刚太紧张了吧,牵扯着喉咙都痛了起来。
      赵默犹豫地看看箫笙,箫笙垂下眼,有些疲累的样子:“你去吧,她会送我的。”
      他走之后,病房里变得特别静。安恬呆望着滴管里缓缓滴落的药液,好一会,才说:“对不起,我真的……”
      “我累了,”箫笙打断她,他的声音里确实带着浓浓的倦怠,“想稍微睡一会。”说完他闭上眼。
      安恬无言。她站起身来,走出病房,将门轻轻带上。
      箫笙睁开眼,呆望着包扎好的伤口。
      知凡,当初我要是能像刚才救她一样救下你,该有多好。别说受点伤,就算丢了这条腿,我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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