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八十五、【番外】人不如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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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是‘鸟笼’！”
罗一个箭步蹿向香吉前方，想要隔开他们，同时制止多弗朗明哥；然而对方毕竟是突袭，他终归还是慢了一步。
无数透明的丝线打上天空又四散开来，笼罩了整个德雷斯罗萨，几乎所有人都惊疑不定地四处张望。香吉拿着枪的手晃了晃，终究没有移开，整个人却被罗用果实能力移走了。
“罗！”
香吉惊怒交加地冲罗吼，但也仅止于此了——他知道罗这是在救他。
他知道单凭他自己是杀不了多弗朗明哥的；他也知道，其实父亲也不会希望看到他杀了他的伯父，接手这份罪孽。
可他就是不甘心。
“多弗朗明哥！你想毁了这个国家吗？！”
被点名者闻言看向发出怒吼的小姑娘，记忆中这孩子在他面前一直都是乖巧甚至战战兢兢的，这次却如此锋芒毕现——不，她从来都是这般强硬、锋利且坚韧，现在她对他最后一点恐惧也没有了，真实的她彻底呈现在他面前。
——她果然是这几个孩子里，最合适的那个啊。
“我的东西，我想怎样就怎样。”
多弗朗明哥无所谓地笑笑，向王城的高台下看似随意地一摆手，顿时又有一大片房屋被拦腰斩断，化作废墟。力克王族父女惊怒交加，却被罗按在原地不得上前；只有最年轻的公主蕾贝卡在声嘶力竭地哭嚎：
“你凭什么说是你的！这是我们德雷斯罗萨人的国家！”
听见蕾贝卡的声音，阿瑞斯此时却冷静下来了。从十一岁的惊悚初遇到十七岁的兵戎相见，她与多弗朗明哥间不算频繁然而足够深刻的相处，一点一滴化作她眼中的悲哀：
“……我不想跟你走到这一步的。”
笑容在多弗朗明哥脸上淡去了几秒，又很快折返：
“无所谓，反正一直都是这样，该来的总会来。”
“那个伟大的混蛋死得太早了……”阿瑞斯的声音变得非常小，语速也骤然加快：“你明明可以，你不是没能力做个——不是没能力让你唯一的——让罗心甘情愿地站在你身边……算了，事已至此，我还说什么呢，想必你也早就有觉悟了。”
她忽然拔高了嗓音，仰首拔刀指向他：“多弗朗明哥，要么投降，要么就准备好迎接最坏的结局吧！”
仿佛是在为她的宣战助威一般，高台下的人群中渐渐响起越来越嘈杂的叫喊声，打斗声，直至整个国家被笼罩在一片混乱中。
街道上“凭空多出”的人和动物随处可见，多弗朗明哥知道，那是砂糖和托雷波尔的防线被攻破了，所有的“活的玩具”都变回了原样。他也知道在角斗场那边，凭借迪亚曼蒂及其属下的实力，拖不了那些疯狂的海贼多久；因而当务之急是，让那些狂人们先与唐吉诃德家族站在统|一|战|线，对付眼前这个青年海贼联盟。
所以他面向全国发出了对路飞-罗-基德联盟成员的悬赏令，然而他小瞧了草帽海贼团的影响力。或许那些见钱眼开的小角色们信了他的许诺，但那些真正能左右战局的狠角色们，却因为承了草帽“帮助他们从玩具变回人类”的人情而站在了草帽一方；更别说大将藤虎，自他从东踏踏人那里得知德雷斯罗萨的问题之后，就彻底与多弗朗明哥离心了。
忽然一个人影从天而降，重重砸在他与阿瑞斯之间。烟尘散去，头戴草帽的青年在一个呈放射状龟裂的坑里缓缓站起身，怒吼声气吞山河：
“来一决胜负吧，多弗朗明哥！”
两道霸气迎头相撞，一道浑厚一道锋锐。金发男人在两手之间拉出丝线，指向面前为国复仇的公主、为柯拉松复仇的晚辈们、路见不平的反抗者，和他们所带领的千军万马。
——何谓“极致的落幕”？
阿瑞斯已分不清，黏住她发帘和睫毛的血液，属于她自己还是别人。她就是以这样狼狈而又无所顾忌的状态，透过眼前的一片猩红，透过海贼、海军和德雷斯罗萨岛民们的刀光剑影，透过周围被多弗朗明哥的能力化为丝线的城市，透过笼罩整个国家的滚滚硝烟，目睹了路飞对多弗朗明哥惊天动地的最后一击。
他已经承受过罗的刀砍和香吉的脚踢，又生生接下了路飞凝聚了整个国家希望与恨意的冲击；可他满布天空的丝线，再也无法负担这一切的分量。
他从云端，坠落了。
那一瞬间，阿瑞斯忽然无法再听到路飞的支持者们狂喜的呐喊声了。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和仿佛忽然变得无比沉重的长空，跌跌撞撞地朝着终战之地跑去。半途中艾斯、马尔科和萨波看到了她，叫她却没得到回应，只好满心担忧地跟着她向那个方向前进；乌索普、罗宾和索隆艰难地架着弗兰奇，根本来不及拦住她；巴托洛米奥、卡文迪许、阿布、蕾贝卡……无数为路飞的气魄所倾倒的豪杰们将那里团团围住，而她对这一切置若罔闻。
她终于来到了他身边。
“……小阿瑞。”
多弗朗明哥吐出叹息般的呓语。他从不离身的墨镜刚刚被打飞了，此时他正用那双令她无比熟悉的灰眸，安静地凝视着离他最近的阿瑞斯。
她几乎耗尽了所剩无多的定力，才没有下意识地立刻扭头去寻找罗的眼睛。
“我的小阿瑞……你继承了他们两个的优点，强悍又坚定——可也残酷又偏执……不过对我来说，你比艾斯‘完美’得多。看着你，就像看着我曾经的……梦想。”
多弗朗明哥莫名其妙地，完全不看时间地点地絮叨起来。马尔科和萨波这两个知道太多内情的人顿时感到万分紧张，生怕他把阿瑞斯卖个底儿朝天。艾斯听得一头雾水，却也明白多弗朗明哥貌似是在说他的坏话，想要发作却又被忽然正经起来的路飞拦住。
“然而你终究是个‘好人’……我也时常想让你长成一个彻底冷血无情的女人，但是……我最后却又总是决定让这个美梦继续下去啊，哈哈哈哈……”
周围不明就里的豪杰们已经开始对阿瑞斯和多弗朗明哥的关系议论纷纷了，从私生子到小情|人儿，什么猜测都有；站他附近随时准备补刀的蕾贝卡更是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而阿瑞斯只是一言不发地听他说，神情温和到不可思议。
“事到如今，你还废话这些做什么呢？可悲的失败者。”
最终，还是罗为她解了围。这个年轻而又沧桑的男人走到她身边，半跪俯身，以令他的所有朋友感到难以置信的平静口吻，宣告了多弗朗明哥的结局。
“喂，黑足当家的，你不动手吗？”
香吉被他喊得一愣，想再摸出枪来，却发现堵在心口的那份悲怨莫名变轻了，不再足够支撑他对多弗朗明哥斩尽杀绝。他握了握拳，终于别开头，不再说话。
罗见此情景，忽然皱着眉笑了笑，自顾自对着多弗朗明哥絮叨起来。
“你知道吗？柯拉先……罗西他啊，直到最后一刻还想要拯救你。”
多弗朗明哥死死抿着嘴，不搭腔。
“那你还记得你找到我妈妈的那天吗？”他的嘲讽里透着怀念：“那天晚上，她告诉我，你们曾约定要玩转整个世界；可是最终呢，你故步自封，停滞不前，在这个小岛上满足于你那芝麻绿豆大的‘成就’——你啊，安逸得太久了，无论做个好人还是做个坏人，你都失败得彻底。”
多弗朗明哥还是不回话，嘴却不抿着了，而是缓缓裂开一个令罗感到浑身发毛的熟悉的微笑。经过令人窒息的十秒钟后，他忽然开口了：
“罗，我爱——”
“不！”罗失态地大吼，深深地吸气再呼气，仿佛一个垂死挣扎的破旧风箱，下一刻就要彻底爆裂了，“别再——无论是谁——别再对我说这个！每一个人——说这话的每一个——都……”
他张开十指扣在脸上，哽咽声自指缝间溢出：
“所以，别再……我求求你……”
他忽然垂首，音量也直降下来，脸几乎贴到多弗朗明哥耳边：“除了看着我活到26岁，你还真是什么都没做到啊……混蛋老爸。”
多弗朗明哥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可是那滴擦过自己脸颊的炙热眼泪却又如此真实。他用尽仅剩的力气，眨掉满眼的血污，将头转向罗和阿瑞斯那边，想要进一步确认，却只来得及看到，上前拥走阿瑞斯和罗的黑发男人背上的“白胡子”文身。
那些孩子，回到他们的伙伴中去了。
他逐渐模糊的视线捕捉到一头熟悉的金发，正是他那三天两头翘班的占卜师。
他知道这个女人为了她儿子，阳奉阴违很久了，但是她的危害并不大，留着她也还有用，他便迟迟没有处置，只是一直派身为外|围兼卧|底成员的格林嘉德监视她。今日她能专程跑来看他笑话，而嘉德也没有出现，想来也是凶多吉少。
此刻她正用一种奇异的、混合着悲悯与欣慰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他终于做对了什么事。接着，她抬起手来，指尖在空气中画了几个圈，正一脸杀意向他走过来的力克王族们顿时眼神就飘到不知何处了。
“这样就……结束了吗？”
“结束了……”
巴托洛米奥发出了一声带着哭腔的询问，不知是谁回应了他。以这个小圈子为核心，劫后余生、重获自由的喜悦辐射了整个德雷斯罗萨；而诸如托雷波尔、迪亚曼蒂、贝拉米之流的唐吉诃德残党，发出的悲鸣无人在意。
“是自由却贫穷，还是压抑而富足？”
德雷斯罗萨的人民给出了答案。
这个百废待兴的国家还有一屁股烂事儿要料理，但是有多弗朗明哥执政期间留下的经济发展路线作为参考，它大概不会再像过去的几百年那样一贫如洗了——这大概是多弗朗明哥为这个国家所做的唯一的“好事”。
然而此刻，阿瑞斯已经无暇顾及德雷斯罗萨的今后，单是三新星联盟的麻烦就够多了。
比如罗的那声“混蛋老爸”，虽然声音很小，但在场的皆是高手，难保不被听见；比如香吉自爆他父亲也是个“唐吉诃德”；比如多弗朗明哥对她和艾斯表现出的过于熟悉的态度，比如日后将要面对的媒体报道，等等等等。
路飞此时已经躺下，除了性命无虞，什么忙也帮不上；索隆、罗宾、弗兰奇和乌索普不但伤的伤倒的倒，而且也不知道详情；马尔科代表的是白胡子，影响力是有，却终究不能发挥过度；萨波代表革|命军，他自己更是个逃避主义者，除非立时危及性命否则他根本不会理；德雷斯罗萨的王族们和其他刚结识的海贼们就更不能指望了……
而眼下最好处理的，反而是海军大将藤虎的围捕。德雷斯罗萨的人民们在海军与路飞等人之间筑起一道“人墙”，假装“不能放走作乱的海贼”，实则保护海贼们不被海军渔翁得利；而身处众海贼中心的多弗朗明哥，也因祸得福，没有被直接押走。
在暂时的安宁之地，尚有余力的海贼和革|命军们，终于腾出功夫盘问罗他们几个了。
“你们究竟是多弗朗明哥的什么人？”“你们不会也是天龙人吧？！”“你不是海贼王的孩子吗，怎么又跟这家伙扯上关系的？”
马尔科、艾斯、萨波和他们各自的队友们，挡在狗仔队一般八卦到丧心病狂的众海贼和三新星联盟之间。基德不知是战斗消耗精力过量还是精神受冲击过度，一脸恍惚地在罗、香吉、阿瑞斯和多弗朗明哥之间扫来扫去。
“基德，没什么好看的。”身心俱疲的罗终于受不了了，瞪了基德一眼。
“要怎么处理……他？”阿瑞斯指了指多弗朗明哥：“我们……总还是要想个办法的。”
香吉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把他交给海军吧。”
“呵，把他交给海军——我允许了吗？”
周围的海贼中突然传出这样一个极其不和谐的、熟悉的声音，三五成群几乎毫发无伤的人从伤员堆里挤出来——为首的，竟是克洛克达尔？！
“你来做什——”
阿瑞斯的吼声戛然而止——她当然能猜到原因，无外乎路飞而已。
然而事实却出乎她的意料，克洛克达尔的第二句话，就是除了带走多弗朗明哥，别无所求。
“我不同意！”
罗和香吉不太想杀死多弗朗明哥了，并不代表他会允许他就这么一走了之。可是他们太疲惫了，伤也太多了，面对全须全尾的克洛克达尔，根本没有说不的资本。
实际上克洛克达尔也是在硬撑，他原本确实是因为得知海军大将会与路飞同时抵达德雷斯罗萨才会来，并不理解自己为何会一时热血冲头——如果从一出发就开始计划营救算“热血冲头”的话——跑来“营救”多弗朗明哥。这傻帽儿得罪了一整个国家乃至小半个新世界的人，这些人即便有伤在身，加在一起也足以要了克洛克达尔的命；而克洛克达尔，除了他自己和仅剩的几个老人儿，就仅有一支威逼利诱来的“奇兵”——靠绑架巴兹尔霍金斯拉拢的幻术师兼预言者，卡珊德拉。
但是克洛克达尔就是来了，就是在罗、香吉甚至阿瑞斯，都打算借海军和其他海贼之手把多弗朗明哥“眼不见为净”掉的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
多弗朗明哥祸害了德雷斯罗萨整整十年，人人得而诛之，而克落克达尔作为一个前窃国者，本身就对“正义”没什么追求，想救便救了。
路飞原本还因为过度疲惫而瘫软在地，看到来者竟是克洛克达尔，挣扎着坐起来：
“妈！你为什么要救——”
“老子乐意！”
一个沙之拳“狠狠”擂在路飞头顶，但是有眼睛的人就能看出来，这一拳真的太轻描淡写了。饶是当年“顶上战争身世大揭秘”扬名世界，现场观看这俩人的“亲子互动”，对绝大多数人来说也着实过于“震撼”了。
就在这一刻，天时地利人和忽然齐聚——Big Mom的队伍大军压境！现场所有还能动的海军、海贼、革|命|军和德雷斯罗萨军民只好暂时放下冲突一致对外；等 Big Mom因为感觉不值当而暂时撤退之后，他们再回过头来看，却发现多弗朗明哥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溜了？！
“多弗朗明哥！！！”
所有他得罪过的人同时怒骂，杀气混合着霸气平推出几百米，差点冲破卡珊德拉的幻境。
趁着岛上一片混乱，克落克达尔带着自己的队伍消失在海面边际线上。他倒还算遵守约定，看距离已经足够远便放了巴兹尔母子。
已然昏迷的多弗朗明哥被他安置在船舱里，看起来血肉模糊很恐怖，实则都只是皮肉伤。同样为人父母的克洛克达尔知道，这家伙在此一役中损失最惨重的地方，恐怕是些看不见的东西。
……虽然这都是他自己作的。
克洛克达尔最后遥遥望了一眼浓烟滚滚的德雷斯罗萨，向岛上那个让他头疼也让他自豪的孩子道了一声谁也听不见的“再见”。
而此时此刻，德雷斯罗萨上，正因为主犯跑了而一片嘈杂，一些复仇心切的人甚至开始迁怒于没有对他下杀手的罗、阿瑞斯和香吉。马尔科、艾斯、萨波和路飞等人第一波站出来表示反对意见，以巴托洛米奥和卡文迪许为首的支持路飞的海贼们紧随其后。正当双方剑拔弩张之际，不知是谁说了一句“那个‘黑足’不是说他爸爸也姓‘唐吉诃德’吗？他说不定是多弗朗明哥的近亲，逼人家杀亲人总不太好吧”，舆论的风向才总算开始反转。
萨波一脸恍惚、脚下打飘，向已经瘫坐在路飞身边的阿瑞斯走过来。他凑到她耳边，小声地用汉语吐槽。
“我……我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火烈鸟和厨子是……呃。”他的面部肌肉皱了皱，没能说出“叔侄”这个词：“你知道这层关系吗？还有，除了你跟罗是表亲、路飞跟克洛克达尔是……呃……还有什么跟原作完全不一样而我没听说过的人际关系吗？”
阿瑞斯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他：“……这个连你、我和小哈尔都存在着的世界，哪儿哪儿都不一样。”
萨波目瞪口呆地坐正，目光蹭到了路飞和艾斯，突然一哆嗦：“……也是，咱当年也没少作死呢……”
被萨波这么一打岔，阿瑞斯心里某些复杂的负面情绪倒是散了不少。她慢慢向后躺倒，却碰到了马尔科的腿。
“真抱歉，又把你们卷进一个大新闻啦，马克。”
“哎呀哎呀，早就习惯了，”马尔科托着她腋下把她抱过去，原地坐下，然后惆怅地发现17岁的阿瑞斯又长个儿了，他已经没法弓着腰把下巴搁在她头顶了，“第一次看见你在莫比狄克船头飞起来的时候，我就在想啊，‘这孩子这辈子可不缺大新闻了’。”
阿瑞斯嘿嘿笑着把他的手从头顶扒拉下来，满意地转了转他手腕上的翅膀手链。刚刚从玩具变回人的拉克约一不小心看过来，被闪得狠狠翻了个白眼。
“嗨，‘朱雀’，问你一件事。”
一个巨大的影子从侧面打过来，阿瑞斯抬头一看，是花之国的阿布。
“你那把刀，是从哪得到的？”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刀鞘，得到一阵轻微振动的回应：“我出生自一个叫做‘桃源乡’的小岛，这把刀也是那里的一位师傅送我的。”
“‘桃源乡’在我们那里是个很有名的传说，那是个非常和平美好的地方，但是很少有人能到达那里，能回来的就更少了；还有些‘在那里能遇到死于海难的亲友’、‘再回去找却再也找不到了’之类的说法，”他带着几分敬畏看了看远方，“老人们都说，那是生与死的夹缝，除非‘厌倦尘世却命不该绝’的人找到它，否则它谁也不留。”
“那，”露玖呼出最后一口气的模样，狠狠在她的泪腺上扎了一下，“那‘眷恋尘世却时日无多’的人呢？”
“它会领着他们，慢慢与世界告别。”
青椒苍老的声音在更高的位置想起，阿瑞斯尽力昂首，终于顺势吞尽了眼泪。艾斯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萨波有点担心地叫了一声“艾斯”，他摆摆手，微笑里带着泪光。
“真希望我也能亲口对她道别啊。”
罗不远不近地观察着，直到一团金毛侵入视野。
香吉之前左看右看磨蹭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坐到罗身边，有点紧张地点了根烟。
“真没想到……你跟多弗朗明哥竟然是父子。”
“彼此彼此。”罗看着香吉，微微一怔，“……你点烟的样子，跟柯拉先生真像呢。”
“……那个，”香吉深深吸了口烟，吐出一片灰白，“跟我说说……我父亲吧，我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太小了，我们相处的时间也太短了。”
“跟你一样有一头金发，不过他的眼睛不是蓝色，是银灰色，个子也很高。整天都很马虎，走路都能平地摔，从来没有一次点烟不会烧到自己；但是又很厉害。看起来很粗暴，其实是个很好的人，非常非常好，有的时候我都希望他不要这么好。”罗把脸埋进臂弯里，“……最喜欢柯拉先生了。”
香吉远远望了一眼原处如临大敌般的索隆和基德，后者对上他的眼睛便开始龇牙，旁边索隆的刀好像也出鞘了。他不由得带上了笑意：
“唉，那个红头发的家伙真可怜，为了你好几次差点死了，结果你还‘最喜欢柯拉先生’。”
罗闻言抬头看向基德，经过十几秒对视后成功使其面红耳赤，整个脑袋涨成番茄，最终别过脸去；接着他又把头转回来，对香吉笑笑：
“那家伙可不一样。”
香吉在他的笑容里，读出了“戏谑”和“珍视”两种本来决不应该同时出现的意味。
“其实，跟柯拉先生出来的那半年里，我们去北海看过你……柯拉先生看到你之后，很开心呢。”
香吉水蓝色的眼睛瞪大了。
“不过柯拉先生和我都很担心给你惹麻烦，所以后来就再也没找过你。看你过得不错，柯拉先生在天之灵也会很开心吧。”罗拍了拍香吉的肩膀，笑得有点恶意，“香吉堂弟。”
香吉“腾”地窜出老远：“我可不想跟那种家伙——有任何关系！”
“没关系，我也不喜欢他。”罗摊摊手，“只要别讨厌柯拉先生就好了。”
“……怎么会讨厌他呢。”香吉裂开嘴笑了，眯起眼睛遮去一片水光，“那个走路都能平地摔的笨蛋爸爸。”
“罗哥！”
“阿瑞斯？”“小阿瑞斯？有什么事吗？”
草帽团的副船长和白胡子的一番队长一起走了过来。
“能借我‘鬼哭’看一下吗？”
罗感到神经一紧：他并没有告诉过阿瑞斯，他的刀叫做“鬼哭”。他仔细观察她，发现她似乎并无恶意。
“如果不方便让我持|刀的话，只让我把手放在刀身上也可以，”她的眼神略显焦急又有点恍惚，“拜托了。”
“……没关系。”
罗困惑地把刀递给她，看着她原地盘腿坐下，鬼哭出鞘横在她两手里。香吉下意识朝着某个似乎有东西在动的方向看去，发现是索隆正一边大叫一边跨过山一般体型的伤员冲过来：
“快阻止她！你忘了两年前她发烧的那次了吗？！”
“什么？阿瑞——”“小阿瑞斯？！”“阿瑞斯——”
马尔科、罗和香吉一起出声，但她已经头一沉，意识离体了。
在长空的指引下，阿瑞斯来到了一片雪原。
举目皆是一片纯白，鹅毛大雪飘落在身上却没有融化的迹象。起伏的雪丘制高点上，有一点橘色暖光，一缕细细的青烟扶摇直上。一名抽烟者在皑皑素白中席地而坐，背对着阿瑞斯这个不速之客。他披着一件白色的羽毛大氅，领口部分带着诡异的烧焦痕迹，越靠近袖口和下摆的位置，却有越来越多的黑羽，直到边缘处沉淀堆积成完全的黑色；他头上戴着一个白底黑豹纹的遮耳帽，走近一看竟还是毛绒质地的。
“……鬼哭阁下？”
那人闻言慢悠悠地转过来，卷曲的金发扫过银灰的凤眼，苍白而棱角分明的脸上，狭长的血红唇彩尤为夺目。满布红心纹饰的黑衬衫和纯色黑长裤，衬得他越发消瘦。
——天哪。
阿瑞斯双手捂住了嘴，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现实世界中，阿瑞斯只是昏迷了一瞬间就醒了。马尔科等几个人围成一圈，正焦急又担忧地看着她。
“两年前你发烧是怎么回事？！”
“马克，不要担心，我已经不会再因为跟‘灵’面对面就生病了。我刚刚拜会了罗的刀，鬼哭先生，”她拍拍马尔科的脸，“他有个非常重要的信息，拜托我转告罗和香吉。”
罗的心脏，忽然开始砰砰狂跳。他看了一眼同样被点名的香吉，发现他也是同样既迷惑又激动。
她把鬼哭还给罗，然后拉过香吉的手，也放在刀身上：
“他一直都在……并且，永远深爱着你们。”
借着德雷斯罗萨军民们上下一心的胡搅蛮缠，正面对抗过唐吉诃德海贼团的海贼伤员们得以进入皇宫稍事休整。艾斯死死盯着路飞和阿瑞斯，生怕他俩在人困马乏的时候遭人偷袭；萨波则用宛如老妈子一般慈爱的眼神看着他们所有人。路飞俩眼一闭边吃边睡无须面对艾斯的焦虑，而阿瑞斯借口如厕才得空一个人静静，却不想静了没几分钟，又来了个不速之客。
“就我所知，虽然多弗朗明哥暗中监视你很久了，但明面上你还是他的下属，”阿瑞斯送了她一波霸王色霸气，作为久别重逢的见面礼，“你就不怕被人抓住吗，卡珊德拉？”
“不要紧张，我没有恶意；而且我能来，自然就有走的办法，”她还是一副看不出具体年龄的模样，肤色苍白，金发如瀑，“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们，看看你。”
“……‘你们’是谁？”
她笑着递给阿瑞斯三张塔罗牌：“‘星星’，‘愚者’，和不再倒吊的‘倒吊人’。”
阿瑞斯低头看了看：“‘命运之轮’，‘塔’……‘审判’？这又是什么意思？”
“虽然我离开的时候他还昏迷着，但我想他应该不会介意我给你带这个信儿：你也好，罗也好，香吉也好，包括艾斯，对他来说，你们都是带给他‘审判’的‘星星’。”
“都是因果罢了，”阿瑞斯摇摇手中的“命运之轮”，笑了笑，“我们的作为都只是表象，真正救了他的，只是他自己而已。”
“但是……就我所感知到的‘原本’，这一切可不会如此。”
阿瑞斯装作迷惑不解地看向卡珊德拉，实则心中已起惊涛骇浪。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这里面具体起了多大作用，但光我所知的，过去、现在以及未来，你就已经是最关键的之一了，”卡珊德拉身形一晃，如泡沫般飘散在空气中：“我啊，非常期待你接下来的每一次——每一次对未来的改变哦。”
有惊无险地离开德雷斯罗萨后，很多海贼团体及个人对路飞表示了支持与追随之意。对于阿瑞斯这个无条件给路飞打Call的家伙，罗宾和娜美都担心她因为此事过于亢奋背过气去。路飞对此哈哈一笑，一如他往常那般，打赢了，大家伙一起吃饭去。
也有些海贼宣誓追随罗和基德。相对于罗，比较年轻又活得没那么苦逼的基德，对远少于路飞那边的追随者人数表示了不满，结果被萨波和艾斯临走前捶了一顿，以示威胁。
“他们是不是有病？！我说要对那个草帽动手了吗？！”
罗一边憋笑一边给鼻青脸肿的基德上药。
“对了，基德，我得暂时退出一段时间。”
“退出什么？你要去做什么？”
“他们在皇宫里发现了柯拉先生的墓，香吉说想把坟迁到他母亲去世的岛上，”罗给手里的绷带打了一个漂亮的结，“我想和他一起去。”
基德用非常不理解的眼神瞪了他一眼：
“就这点事？我跟你一起。”
“我只是想给我爸爸迁个坟……”香吉翻着白眼，一指身后浩浩荡荡的船队，强忍怒意，“为什么跟来这么多人？！”
“好啦好啦香吉~”路飞挂在他背上耍赖皮，“大家都很喜欢你嘛！”
阿瑞斯低头看了一会儿自己的刀：“长空说，鬼哭先生表示并不介意，而且很开心你们都有很多伙伴。”
“柯拉先生真是太好了……”罗面色平静地抱着刀，眼里的水汽却浓得快奔涌而出了。
“喂，我说，”基德咬牙切齿地拿拇指比了比斜后方的某处海平线，“我可以把那家伙打沉吧？！跟得人要烦死了！”
“哎呀！‘船长’先生不要说破啊！毕竟人家的孩子在这里嘛，要体谅父母的心哟……”罗宾带着一脸可怕的笑意，打断了他，“……虽然我也想打沉他们呢。”
“罗宾小姐好可怕哦……”“到、到底是谁跟着咱们啊……”“说到孩子——”
布鲁克、乔巴和乌索普抱成一团，接着齐齐看向路飞和罗。
“搞什么啊！克洛克达尔和多弗朗明哥跟上来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八十五、【番外】人不如故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