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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虎口夺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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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漠北叼了根草杆子,在石头上晒着。
他就任由自己像快破布似的躺在这人来人往的过道边,对于一路来客过客异样的目光毫不在意。直到日头已经升的老高,再继续躺在大石上已经有些烫人了,颜漠北才慢悠悠地坐起来。
唉。他叹气。
怎么该等的人还没来,这样下去,他可要没多少耐性了。
身后十里远便有一小镇,镇上有一间来福客栈。这家客栈最出名的不是打扫得一尘不染的客房,也不是老板娘风韵犹存的美貌,而是名扬百里的醉酒叫花鸡!
色香味俱全,娇嫩多汁,脆黄的皮,鲜滑的肉,还有淡淡的陈酿酒香,叫人只尝了一口便再也放不下!
颜漠北馋那叫花鸡好久,这次好不容易得空出来,却偏偏还吃不到。这简直就像有一只小手一直在他心尖儿上搔!叫他怎么不惦记?
拿起一旁随身的剑,颜漠北撑在地上当拐杖拄着。
又站了片刻。他突然转身,向着小镇的方向走去。天大地大,也大不过这口腹之欲。在美食的诱惑前,颜漠北决定暂时忽略临出门前师父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的殷切叮嘱。
这时候,管他什么使命责任,叫花鸡才是最重要!
没志气的他便撒开腿要向叫花鸡奔去,而那人,恰恰是在这时候出现。
身后传来一阵轻快的马蹄声,颜漠北不知为何,在此刻福至心灵地转身望去。入眼便看见一个骑马负剑之人,只来得及打个照面,便策马从他身后疾驰而过。
颜漠北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清,甚至只吃了一嘴的尘土。
但是望着那逐渐远去的劲瘦身影,他心中笃定,这便是他要等的人了。
因为那一双眼,清澈如可见底,却又混沌得让人无法探清。仿佛有无数故事蕴藏在其中,似一泓深潭。这一双沉暗的黑眸,让颜漠北一望之下便出了神,失了窍。
难怪师父说,即使未曾谋面也可以一眼就认出那人来。敢问这世间,还有谁能拥有这样一双深沉的眼?
颜漠北掀起嘴角,笑了笑,更加迈大步的向镇内走去。
只不过这一次,可不再是为了劳什子的叫花鸡。
为了掩人耳目,自然不能从官道上走。秦善牵着马进镇,皱着眉想,这次又是晚了几天。
他绕着民间小道而走,路自曲折,恐怕是耽搁久了。不要误事才好!
安住心下的几分焦急,他牵引着马儿,走向最近的一间住家。
来福客栈?
这是住宿的第几家名为来福的客栈。秦善不去记得,倒是难得地笑了下。
他的属下们很少见到他笑,总以为秦善是个不爱笑的。其实不然,秦善这人平时看起来不显山露水,但偏偏在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总能察觉到常人不以为然的乐趣。
记得小时候他跟师父学武,老头子给他示范剑招,而秦善每每都是笑眯眯地看着。他师父只以为他有心向武而心情甚佳,其实不,秦善只是觉得师父那故意放慢身姿使剑的姿势滑稽而有趣,心里默默偷笑而已。
年少的时候,他笑的温和雅致,师父总称他心有所善,貌自显矣。
现在他笑,阴阴沉沉,带着几分别人看不透的狠劲。旁人全部深深惊惧这个大魔头,又在思量什么毒辣的伎俩。即使是身边亲近些的下属,看见他的笑,也是要抖上两抖的。
然而魔头秦善,大多数时候是不爱笑的。
来福客栈的小二很伶俐,见有客人来便满面笑容地迎上,主动接过秦善手里的马缰。
秦善松了手,任小二将马牵走。
“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一会便走。”秦善对待寻常人,总是稍有耐心。“小二,上些你们家的招牌菜。”
“好勒,客官,您这边请!”
二楼临街的座位,秦善坐下,右手将剑放在触手可及的位置。
他望着街角的景致,冷冷清清,连几个商贩都没有。就连寻常路过的百姓,也是脚步匆匆,脸色忐忑。
小二端了些酒菜上来,秦善借机问他。
“镇内最近有事?”
“客官何出此问?”小二收手而立,恭恭敬敬地站着。
秦善转眸,装作不经意道。“我见这街上人烟稀少,不像是年关将至的景象。”
“您说这个啊!近几天镇内,的确是有些事端。但客官您既然是路过的,还是不要牵扯进来为好。”小二面露难色。“看客官您打扮,想必也是位行走江湖的侠士,但是这些事情的确是不方便外人来插手。”
见小二怕自己多管闲事而惹来麻烦,秦善便不再多问。
然而他此行就是为了处理事端而来,还就怕麻烦不来找他。不动声色地倚窗而坐,秦善静静地等待着,眼中隐藏着几分跃跃欲试,他手边的剑,已经月余没有饮血了。
过了晌午,街上的行人更少,几乎是见不到一个人影。就连秦善坐的这家客栈,也只余下几位带着江湖气的男子。
街上客栈内,皆是静悄悄的。无形的肃杀之气弥漫在镇内,此时,哪怕是走过一只猫狗,都要引起十分的关注。
客栈内另外几桌的客人,神情都是万分戒备,紧张而又不安。
“小二!”
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吼,打破这份诡异的寂静,所有人都震了震,随即有些紧促地抬眸望去。
只见一风尘仆仆的青年站在门口,神情狼狈,身上还都是灰土。唯有那俊朗的眉目,叫人看的眼前一亮。
“来咧,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醉酒叫花鸡。”来人怒目圆瞪,似乎要将店小二生生望穿一个洞来。“小爷就是为这而来!快饿坏我了,赶紧上菜!”
众人失笑,原来只是个吃客,便不再有人去关注他。
坐在二楼的秦善听得一清二楚,他默默看了眼眼前一筷未动的叫花鸡,伸手夹了一块。
恩,味道还不错。
楼下那客人安分了下来,想来是心满意足了。哪想还没过多久,大嗓门便又响起。
先是店小二的致歉声。“客官,真是抱歉,后厨准备不足,刚才最后一只鸡,已经做给其他客人了。”
“唬谁呢?你们这家客栈,连多弄几只鸡都办不到?”
“客官,这实在是别有内因。这几日内,东市西市都没什么生意,买不到新鲜家畜。还请您能多多体谅。”小二连连致歉。
“体谅?行,你告诉我,刚才点那份叫花鸡的客人在哪?”
“在二楼……唉,唉!客官您去哪,这使不得呀,使不得!”
小二焦急的呼唤一响起来,秦善皱眉。看着自己桌上的叫花鸡,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一会,一位长身玉立的劲衣青年走上了二楼。只见他目如朗星,剑眉入鬓,看着便叫人心神舒爽,但那隐约带着的几分张扬,却破坏了这如玉的君子气质,显出一份匪气来。
那人绕着二楼望了一圈,最后定格在秦善身上,不,桌上。
秦善只见这青年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自己桌上的叫花鸡,眨都不眨地走了过来。
直到走到秦善桌前,他好像才发现这叫花鸡已经有了主人。因为那上面很是醒目的一个缺口,显然是刚刚才拿筷子夹过。
秦善打量着他的表情。注意到他乍一看见那叫花鸡残缺的一处,眼神闪了闪,似乎是极为心痛的模样。
劲装青年随即抬头,用着几乎是血海深仇的表情,看向不动不慌的秦善。
“你抢了我的鸡!”
被江湖人视作武林公敌多年,曾有无数人拿着武器,到他面前来说要报仇雪恨。却是第一次,秦善见有人因为一只叫花鸡,来找自己麻烦。
虽然不是他要等的那些麻烦,但是,也很有趣。
不太爱笑的秦大魔头,今天又笑了第二次。
他伸出筷子,又夹走一块鸡肉。
“抢便抢了。”
筷子夹着那块叫花鸡,注意到劲装青年的视线也随着它打转。秦善慢慢移动,缓缓道。“难道,你还想抢回去?”说着,将筷上的叫花鸡放进碗内,也不吃,就那样摆着,像是在宣布所有权。
终于注意到自己在被人耍着玩,劲装青年堪堪将眼神收回。他也不是傻的,此时倒也不着气了,只道。
“我知道是抢不回来,我也不抢。”一边说,一边搬了张椅坐下,眯眼笑起来。
那眼神让秦善大感警戒。“你想作甚?”
“什么也不做。只是坐在这里,等你吃完。”随即,青年用一副满足的口吻道。“反正你一个人也吃不完,到时候剩下的便都是我的了。”
“……”
活了二十五载,秦善首次被其他人的话给恶心到。
术业有专攻。他心中默默地想,若是比让人恶心烦恼,我是比不过这人的。
然而他这次却漏算了,若是比缠人执着,他一样比不过眼前之人。
不过,这要十年后才能醒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