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英]烈焰》盘尼西林

3、接近

　　奥贝斯坦从来也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何谓必要的牺牲，在他心中是有着清晰标准的。海鹫组员资格的判定，每次行动的人选，都是综合多方面因素权衡的结果。选入海鹫的人员，无论技术还是心理素质，全都是万里挑一，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每个人都适合任何一项任务。拿危险性最高的任务来说，最理想的人选是那些没有家庭牵挂、意志坚定的人。否则，就算海鹫是自愿报名的组织，也难免不发生怨恨纠纷。从表面上看，格蕾塔是这次任务的绝佳人选。但是，格蕾塔的父亲诺曼罗恩格林恰恰也是海鹫的成员，而且在三年前的一次行动中丧生。这为奥贝斯坦作出决定投下了一层阴影。如果不搞清楚格蕾塔报名的动机，是不能轻易将她编入正式名单的。向来谨慎的奥贝斯坦决定在等待凯斯勒调查结果期间，亲自到海鹫驻地走一遭。

　　刚一走进合金穹顶笼罩的集散厅，奥贝斯坦就听到远处的一群人发出放肆的笑声。

　　他皱起眉头看过去。那些人穿着深绿色的制服，不是海鹫组员，而是负责海鹫保障工作的支持人员。

　　“喂，看到了吗？那个新来的女人？”

　　“居然会长成那个样子，是想不开了才报名来这里吧？”

　　“不过说到底也算个女人吧？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哈哈。”

　　“你是不是旱得太久了，那种样子的女人也想上手？”

　　“哎呀，这你就不懂了，越是这种女人浪起来越是要人命呢。要不要试试看？”

　　“哈哈哈………………”

　　奥贝斯坦加快脚步走到那群人面前，冷峻如严霜的面色让看到他的人马上噤了声。

　　“奥贝斯坦大人！”

　　“你们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

　　奥贝斯坦的音量并不高，但低沉声音中透射出的威压足以让周围的空气凝固。现场的每个人都连大气也不敢出。

　　“看来这里应该好好清理一下了。”奥贝斯坦锐利的眼光缓缓扫射过刚才还在说笑的人群，听到此语的人无一例外地闭上了嘴，连大气都不敢出。他们很清楚奥贝斯坦所谓的“清理”是什么意思。无视这些人脸上表现出的慌张与悔恨，奥贝斯坦径直向前方的海鹫指挥官办公室走去。这个突发的小事件让他调整了原本的计划，有些事情看来有必要找米达麦亚谈谈。

　　行动果敢迅决，素有“疾风之狼”之称的米达麦亚是海鹫的指挥官，海鹫的培训和指挥由他直接负责。但是由于技术保障部的特殊性，奥贝斯坦对海鹫也拥有相当大的共同管理权限。尽管名义上是平级部门，但从某种意义上，说海鹫是技术保障部的下属部队也不为过。好在天性豁达直爽的米达麦亚并不在意这种关系，而奥贝斯坦也从未滥用手中的管理权，平时很少过问海鹫的内部事务。因此，当米达麦亚看到奥贝斯坦出现在自己办公室中时，还是有些吃惊。

　　“在罗恩格林小姐的背景和动机尚未调查清楚前，请暂时让她到我那里工作。”奥贝斯坦开门见山地提出建议，紧接着便向米达麦亚简明扼要地说明了理由和计划。米达麦亚边听边显出踌躇的神色：“这样好吗？”

　　“目前让她留在海鹫也不能马上开始工作，与其造成人员和物资的浪费，不如利用这段时间好好观察一下。毕竟，如果安全出现漏洞，接下来的一切都是空谈。”

　　米达麦亚沉默了。技术保障部部长就是这样，虽然不喜欢他的做法，但他的理由总是正确得让人无法反驳。

　　“编制中没有这个岗位，也就没有薪资。至于这个问题，我会让缪拉从我的薪水中扣除一部分，当作这期间付给她的报酬。”无论是多大或者多小的事情，奥贝斯坦都能严格秉持滴水不漏的办事风格，这也是众人不得不佩服的。

　　米达麦亚只好点点头，于是事情就算这样定了。从明天开始，海鹫待定组员格蕾塔罗恩格林将以技术保障部办公室临时助理的身份开始她在奥汀的工作。此外，那几个背地里侮辱格蕾塔的工作人员也得到了停职反省或警告的处分。

　　但是，当格蕾塔过来之后，奥贝斯坦并没有给她安排什么具体任务，只是简单向她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日程安排，告诉她办公室中哪些东西不可随意碰动。然后便处理堆积的公务去了。

　　格蕾塔安静地在奥贝斯坦身边忙碌着。奥贝斯坦的房间平日就非常整洁有秩序，所以她并不用费太多力气。除此以外，只需不时为加班中的奥贝斯坦端上一杯提神的热咖啡即可。奥贝斯坦没有再提出其他要求，也很少和格蕾塔说话。

　　就在第一天即将平淡过去的时候，奥贝斯坦走进办公室隔间——那里存放着一些档案和技术类书籍，同时也充当奥贝斯坦加班时的休息间，空间只有办公室的1/3大。就在他刚刚进门的时候，可视电话铃声急促地响起来，奥贝斯坦拿起隔间中的电话听筒并带上门。

　　电话屏幕上显示的是米达麦亚的影像，但传来的却是事先录好的一段海鹫日常工作报告。奥贝斯坦不动声色地听着，偶尔应上两句——这只是聊尽表演的义务而已。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的电脑监控画面上，从那里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办公室中的每个角落。

　　这通电话打了很长时间。当奥贝斯坦走出隔间时，格蕾塔正用做过防静电处理的毛刷拂去办公桌上最后一点灰尘。格蕾塔在这段时间的举动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这多少令奥贝斯坦放下心来。

　　钟表的时针已经指向了19:30。“您可以回去了。”平日奥贝斯坦还要加班到更晚，但今天他决定早些下班。

　　但格蕾塔没有走开的意思。相反，她掏出一个精致的深蓝色方形纸盒放在奥贝斯坦的办公桌上。

　　“这是什么？”奥贝斯坦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我做的点心。”格蕾塔不好意思地说。“您总是加班，晚饭也吃不好。所以……想请您尝尝。不一定合您的口味，但我放了许多有营养的馅料。”

　　奥贝斯坦点点头，将纸盒放入自己的公文箱，便离开了，既没有说感谢的话，也没有推辞拒收。

　　当晚21:45分，回到自宅不久的奥贝斯坦刚刚从浴室出来，便叫来了管家拉贝纳特。“我放在茶几上的蓝色盒子呢？”

　　老管家抱歉地说道：“真是对不住啊，少爷。我就去后院那么一会儿工夫，回来就看到斑斑趴在茶几上，爪子、嘴上都是蛋糕。我看实在太不像样，刚才给它洗了个澡，那盒子也扔掉了。”斑斑是奥贝斯坦收养的一只达尔马辛犬。这只流浪了不知多少时日的老狗胃口还出奇地挑剔，平日只吃鸡肉，不知怎的今天却对蛋糕感兴趣起来。

　　“让狗吃了？”奥贝斯坦抱起趴在沙发旁的老狗，上上下下观察了许久，还不放心地问拉贝纳特：“没什么异常吧？”

　　老管家摇摇头。“难道那蛋糕？……”

　　“不，没什么。”奥贝斯坦轻轻放下不满地甩头晃脚的老狗，拍了拍它的脑袋。当晚，也没有再提起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