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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意外转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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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回凉亭,跟年希尧讲过事情的严重性,梳云便请求道:“年哥哥你能否藏一藏?”
年希尧看看周遭:“你要我藏到何处去?”
梳云指了指凉亭下被荷叶覆盖的水流,见太子和三阿哥快从桥头过来了,她不禁着急:“年哥哥你就委屈一下吧。若被他们瞧见,你我都少不了麻烦。”
年希尧虽不情愿,却也知道梳云的顾虑不无道理。因此,他跳下凉亭,悄然将自己藏在了荷叶之下。
一切安好,梳云便往桥那头走了去,假装赏景之后,要回家了,途中惊遇太子和三阿哥。她奇怪的是,有人过来,陈策和芽儿怎没有给她提个醒?往桥那头看去,她哪里还看得到他们的人影。
故作惊讶之后,她鞠身向两位皇子行了礼。
“这不是梳云姑娘?”太子胤礽有些意外能在此与她巧遇,热情地笑了,而后问:“梳云姑娘在此……赏景?”
“正是如此。荷花含苞未放的模样,小女子最是喜欢。”
“你出来,怎不带个丫鬟嬷嬷的?”胤礽探眼凉亭之内,心猜她出来,并非赏景这般简单。
梳云便说:“适才小女子的贴身丫鬟和府上的护卫,还在那边,这下也不知去哪儿了。”
“啊!”三阿哥胤祉突然惊乍出声,几步走至梳云跟前,一脸欣喜道:“原是你这丫头!我们在宫里见过的。”
梳云还奇怪他见了自己怎还装不认识,不想是他把自己给忘了。她笑了笑说:“三阿哥好记性。”见胤祉要说什么,她便急忙借着不想打扰二位皇子雅兴的由头,恭敬地向太子请了辞。
胤礽点头,放她离开。
胤祉当然看得出,梳云是有意回避自己。但太子已然发话,他就是再想作弄她,也没那机会了。
梳云走至桥头,才见陈策和芽儿一前一后走了来。问起他们如何玩忽职守,陈策便道:“芽儿非拉我到别处去,说是怕我打搅小姐和年家……”
“嘘。”梳云急忙噤声,生怕这话被三阿哥和太子听了去。
见梳云走远的身影,三阿哥胤祉笑着感叹了一句:“这鬼灵精的丫头。”
胤礽倒觉得怪了,不禁好笑道:“我看她尚未长大成人,没什么稀罕。”
“二哥是有所不知。前两天在宫里,我要那丫头陪陪我,她竟然拿太后压我。方才她要走的时候,只向你请退,而完全视我如无物,还不就是想着,只要太子殿下答应让她走,我必然不敢拦她?她这又是拿太子殿下压我啊。她人虽小,头脑却很机灵。”胤祉说着摇起折扇,一脸怡然的样子。
胤礽听了,倒大笑起来,笑话三弟没出息,净跟女儿家较劲儿。胤祉不以为意,只说:“有太子做靠山,我还要什么出息?每天赏赏花,听听曲,再找几个美人,饮几口小酒,岂不风流快活,乐得自在?”
对于他这样的生活态度,作为太子的胤礽,多半时候是习惯了,但也有觉得他不争气的时候。他一生下来就是太子的命,不知招了多少人的嫉妒,唯独胤祉,才是他信得过的人。他也希望,将来在朝堂之上,这个三弟,能成为自己的好帮手。只可惜……
“这边的风景,果真是好。”胤祉高声赞赏,又说,“遗憾的是,没有佳人相伴。”
胤礽随他进入凉亭,望着远处绿装罗裙几点红,忽而道:“三弟,我有一事要你帮忙。”
“何事?二哥只管说。”胤祉回眸看一眼,很快又将目光落在清水绿荷之上。
“不管日后你对那丫头有无兴趣,你都帮我缠住她,”胤礽道,“尤其是,不能让她得皇阿玛宠爱。”
听言,胤祉方才把目光移向胤礽严峻的侧脸,不无笑意问:“二哥跟那丫头有何深仇大恨,要我毁她前程?”
“费扬古的势力,不能为我所用,我便毁了它,也免得它日后落在旁人手中。”胤礽说这话时的口气,风轻云淡,仿若“自己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是他一贯的作风。他想了想,又一脸笑意看胤祉道:“如若你喜欢,你倒可以笼络她。”
胤祉想了想,保证道:“这个忙,我一定帮。”
藏身荷叶下的年希尧,将两位皇子的话,听了个通透。但他不为梳云抱不平,倒有几分高兴太子胤礽的阴谋。他也不想自己的云儿受谁的宠爱。不过,他也担忧,这个三阿哥胤祉,会在宫里怎么对自己的云儿……
传讯之期将至。乾清宫内,康熙爷分别用三种颜色的笔,为入选秀女的名字画圈。得黄圈的,是要封贵人的;得红圈的,是要封常在的;得蓝圈的,是要赐给王公贵胄的;得黑圈的,是要封为答应的;剩下的,会发往各宫,封女官。美其名为宫中女官,实则跟寻常宫女无太多差异,只不过,她们的出身,使得她们比包衣女子起步要高一些罢了。
康熙爷看到梳云的名字,先是放下蓝色的笔,执起黄色的笔,又换成了红色的笔,犹豫过后又拿起了黑色的笔,最后,它还是将笔放下了。梳云,是他最后考虑要归于何处的秀女。他自己也没想到,做这个决定,竟这般困难。
“梁九功,”忽而,他头也不回,闷声询问道,“最近宫里宫外,可有何不堪入耳的谣言?”
梁九功一听,倒疑惑了。宫里宫外谣言多得是,可他也不知康熙爷关心的是哪一桩啊。他一时愣怔,想了想很快小心翼翼问:“皇上,您所指的谣言……”
“罢了。”康熙爷一声叹息,终于做下了决定。他起身要回寝宫,并让梁九功吩咐敬事房,唤储秀宫的悫嫔侍寝。
三天后,宫中传讯,都下达到了各家各府。令乌喇那拉氏家族意外的是,梳云没有被封为贵人,没有被封为常在、答应,也没有被赏赐给哪位王公大臣。她只是被任命为翊坤宫贴身伺候德妃的正六品婉侍。
德妃是四阿哥和十四阿哥的生母。
自孝懿皇后于康熙二十八年薨逝以来,康熙爷一直未封皇后。代理后宫之责,自然落在彼时位分最高的十阿哥的生母温僖贵妃身上。当年,惠妃和荣妃,也以太后懿旨,协理六宫事宜。近年来,温僖贵妃身体每况愈下,荣妃又因诸多小事,失康熙爷信赖,掌管后宫的权利,大有被大贝勒生母惠妃独揽的迹象。惠妃向来热衷权利,尽管她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但太后怕她权利膨胀,便逐渐壮大了德妃在后宫的地位。从此,德妃也成为协理后宫之人。
梳云没能成为康熙爷的女人,而被派在了德妃的翊坤宫当差,这样的消息,多少令人惊异而惋惜。费扬古想不明白,既然女儿被选中了,皇上怎么会只让她做一名小小的女官?女儿虽然尚未长成,却也是个美人胚子。再加之,他总管内务府,皇上和太后都很器重,看在他的面上,好歹也该封女儿一个常在才是。
在后堂,他生了好一番埋怨。他还对梳云说:“入宫当宫婢,还不如不被选上,阿玛还可给你找一户好人家。如今……唉。”
听他这么说,梳云心里反倒痛快了。既然阿玛生了后悔送自己入宫的念头,那么,不管皇上太后是怎么想的,事已至此,她就落得自在了。她宽慰费扬古道:“阿玛,既然皇上瞧不上云儿,安排云儿在翊坤宫伺候德妃娘娘,那云儿便好好当差,只等二五出宫,陪伴阿玛左右罢了。如此,也未有不好,阿玛就不要难过了。”
“唉,是阿玛对不住你呀。”费扬古更是自责。旋即,他猜疑道:“此事古怪得很,择日,我定要去太后那儿问个明白。”
“阿玛何必多此一问?”梳云说,“尽管宫里这样安排云儿,有悖常情,但既是宫里的安排,阿玛再问,也改变不了什么,反叫宫里知道,阿玛对这样的安排心有怨怼。”
“阿玛自有分寸。”费扬古自是咽不下这口气,他又难过道:“就是委屈了我的云儿……”
高兴于此消息的,莫过于年希尧。他写了一封信,让芽儿传给梳云。信上,尽是他爱的誓言。他说他要想办法让皇上放梳云出宫,若是皇上不放,他便耐心等她十年,再娶她为妻。
他字字真情,梳云看了,不无感动。一时间,她也难免畅想:十年之后,年哥哥若还等着娶自己为妻,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她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十年,那样遥远,就算年哥哥愿意等她,年家也不会答应的。因此,她断了给年希尧回信的念头。
而就在她轻松于自己不需要背负光宗耀祖的压力之时,从不解、埋怨的情绪跳脱出来的费扬古告诉她,现在只是一个伺候人的宫婢,她也要拼力成为人上人,只求将来能够成为皇上的女人。
梳云心中再度蒙上一点暗影。她惊觉自己的命运其实没有变,只是自己要走的路,要比先前预计的要辛苦些。
“云儿自当尽力。”她乖巧地应承了阿玛对自己的期许。正如她所说,她会尽力,会争取,但倘若实在不行,她也只愿自己的阿玛莫要怪罪。
费扬古入宫,果真见了皇太后。
皇太后见他来,就露出了许多遗憾,还告诉他:“这是皇帝的意思,哀家也感到意外。”
“奴才这一生,对先皇,对皇上和太后,忠心耿耿。要怪,那也只怪小女资质平庸,不能讨皇上喜欢罢。”
仁宪皇太后吩咐翠屏姑姑带一干宫婢和太监退至殿外伺候。而后,她起身走至费扬古身边,压低声音道:“换做平常,哀家的要求,皇帝必会答应,可此次却事与愿违,你可认真想过其中因由?”
“不是太后有意将小女许给太子殿下,才……”费扬古想到的,是太后没有用心。
“哀家虽动过这念头,但终究还是推荐了令媛。最后做决定的,还是皇帝。”
“那皇上此次……”费扬古不禁寻思起康熙爷的决定。
太后一声叹息,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些,附在费扬古耳边道:“哀家只怕,皇帝如此安排令媛,是受了当年那个谣言的影响。”
费扬古听了一吓。沉默良久,他惊然问太后:“皇上如此安排,莫不是有意给奴才敲警钟?”
太后点头,心中早有这样的判断。
“真不知如何才能解开皇上的心结。”费扬古头疼不已。
太后看着费扬古,温和道:“只怕这结,你和哀家越想解,它在皇帝那儿,反而系的越紧,越死。”
太后的话,费扬古想想也能明白。他只着急问:“那小女就只能在宫里当个被使唤的宫婢了?”
“太子曾求哀家做媒……”
“不可。”太后话还没说完,费扬古就断然拒绝了。旋即,他鞠身郑重地恳求道:“奴才只愿太后能在宫里多多庇护小女,来日有机会,再给小女谋得一个好前程。”
“哀家明白了。”太后对费扬古的心思,再清楚不过。她还答应道:“你放心,哀家定会给令媛谋得一个好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