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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波澜迭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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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发话之后,德妃也冲梳云点头,梳云再不好推却。听着胤祉的笛声响起,她便启开了喉咙:“螽斯羽,诜诜兮,宜尔子孙,振振兮。螽斯羽,薨薨兮,宜尔子孙,绳绳兮。螽斯羽,揖揖兮,宜尔子孙,蛰蛰兮。”
中途胤祉有意捉弄,时而将曲调调得老高,时而又降得十分低沉,害得梳云险些唱破音。不过,曲终的时候,她还是赢得了太后和各位娘娘的称赞之声。五阿哥胤祺也说:“梳云丫头唱得真是不错。三哥那样为难她,她也升降有度,应对自如。”
听得五阿哥这般为自己说话,梳云自是感激。胤祉则哈哈大笑,随即对德妃请求道:“这丫头我喜欢,待到冬至一过,皇阿玛给我举行完大婚,赐予我府邸之后,娘娘就把她赏给我得了。”
听言,梳云心里一阵着急。
德妃笑着,却是说:“梳云的阿玛是总管内务府大臣,她可不比那些个寻常宫婢,赏给谁就是谁的。你若想要她,得请示了你皇阿玛才行。我是做不得这个主的。”
“梳云乖巧聪敏,来日定有出息。”太后也笑说,“赏给三阿哥做丫鬟,哀家也觉得可惜。”
“那不妨赏给我做个侧福晋?”胤祉一句话,惹得太后和宜妃等人都笑了。
梳云在心里则急得跟什么似的,见德妃无动声色,就说:“奴婢身份微贱,不敢高攀,只想好生伺候娘娘。”
“皇祖母,您听听,这丫头还瞧不上我。”胤祉故作气恼,忽然又转了态度道:“也罢,我还不稀罕了。她爱做她的宫婢,让她做便是。”
胤祉这般无厘头,倒叫某些怀有别样心思之人,内心跌宕。不管怎么样,他这么说,梳云是放心了。
即便是太后有心安排,众阿哥和生母私下见面,没有皇帝的恩允,终归有些逾越。因此,三位阿哥便早早散去了。胤祉要去毓庆宫,找太子胤礽打发时间,很快便与两位皇弟分开。他一走,胤禛就对胤祺道:“原来那丫头是总管内务府大臣费扬古之女。”
“四哥今日才知晓?”胤祺诧异,而后笑笑说:“那日在宁寿宫初见,她便跟三哥说自己是总管内务府大臣之女,四哥许或是没有留心,我却记得真切。”
“那她进宫,怎么连个答应也没捞着?”胤禛奇怪的是这里。
“我听说,原本秀女初选的时候,皇阿玛并未瞧上她,是太后因费扬古大人恳求才留了她的。不过,皇阿玛终归只让她做了一名小小宫婢,倒真是委屈了她。”
胤禛听也便听了,并不多加议论。胤祺则说得余兴未了,接着又对梳云多加赞美了几句,说梳云小小年纪,聪敏过人。胤禛却嗤笑一声,道:“也不过如此。”说罢,他便快步往前走了去。
“莫不是四哥见过比那丫头还特别的姑娘?”胤祺跟上,即便知道自己的四哥平日里少言寡语,这次他找到一点苗头,倒要问个究竟了。只可惜,胤禛并没有接他的话茬,只急着回阿哥所,说是自己还有别的事。
却说梳云随德妃回翊坤宫的路上,德妃便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元戎嬷嬷谈起了孤高的和贵人。
“和贵人来日,定是一位有出息的主儿。待会儿,打点些过得去的绸缎首饰,让梳云给她送去。”
梳云得到这样的差使,也算是德妃的器重。
回到翊坤宫,元戎嬷嬷便悉心挑好了要送予和贵人的东西,特意嘱咐了梳云和紫荆一起,将其送到和贵人住的永和宫。
永和宫本是康熙爷最钟爱的仁孝皇后久居之地,待她薨逝之后,空置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大贝勒的生母惠妃能成为永和宫的主位,也算康熙爷对她有情。和贵人一入宫,康熙爷就亲自给她安排了永和宫的东配殿。这足以说明,康熙爷对她的喜欢,超乎寻常。
梳云到永和宫,首先要做的,便是向宫中主位惠妃请安。进得正殿之前,紫荆对梳云说:“惠妃娘娘与咱们娘娘一向不和,待会儿进去,可要机灵点儿。”
紫荆这般好心提醒,让梳云心头一暖。
二人进得正殿,只见惠妃正与自己的皇儿,胤褆贝勒谈笑甚欢。梳云只看了一眼胤褆,便肯定了心中早有的猜测——胤褆,正是那日在宫外被一帮子黑衣人追赶的极美男子。他俊美的模样,唯恐用“面如冠玉、目若朗星、芝兰玉树,翩若惊鸿”等这般华美的词来形容,也不足以概括分毫。
“你这丫头竟敢直视谁?”惠妃身后的嬷嬷突然一声喝斥,梳云悸吓,却只觉身旁的紫荆匍到了地上。
“奴婢该死!”紫荆求饶。
梳云不知,紫荆也被胤褆的俊美给吸引住了,而她比梳云倒霉,被人瞧见了她直视的目光。
惠妃和胤褆贝勒相视而笑。
“想是本宫的皇儿相貌太过好看,惹得这丫头都看痴了。”言及此,惠妃本还骄傲而笑的脸,顿时变得凌厉起来,“不过,你这丫头,也不太不懂规矩了。德妃素日,就是这样教导你的吗?”
“奴婢该死,惠妃娘娘恕罪……”
梳云忙磕了头,乞求道:“惠妃娘娘息怒,贝勒爷息怒。奴婢等甚少见到像贝勒爷这般英俊的男子,一时失仪,还望惠妃娘娘宽恕。”
“既然德妃教人无方,那本宫,就把你交到慎刑司,让他们好好教教你宫里的规矩吧。”惠妃毫不留情。
“娘娘!”梳云一着急,声音变大了些,不过,很快她还是做出低三下四的样子,认真恳求:“娘娘恕罪。奴婢等窥视了贝勒爷,实在是情不自禁啊。”
“来人呐。”惠妃执意。
“贝勒爷,”梳云便把希望转向了胤褆,而且,她直视他,认真道,“君子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胤褆看她,却一脸风轻云淡。从这样的表情,梳云看不出,他是不记得自己,还是记得自己却装作早已忘记。
“你这丫头!”惠妃莫名,看一眼胤褆,又看向梳云,终于问:“你此言何意?”
“清明节前夕,奴婢骑马游玩于京畿之地……”
“额娘,”胤祉打断梳云的话,漫不经心道,“难得皇儿今次与额娘谈得开怀,何必让这些个宫婢,搅扰了这气氛?您就放她二人去吧。”
惠妃当然知道自己的皇儿想隐瞒什么,不过,她没有追问,挥手,便示意梳云和紫荆下去了。
梳云和紫荆有惊无险地退出了正殿,便往和贵人住的殿阁走。路上,紫荆对梳云说:“适才谢谢你,若不是你,我这次只怕凶多吉少。”
“叫你以后还敢犯痴。”梳云笑着。
紫荆脸一红,自觉丢了好大的人。
“没什么了不得的。”梳云见状,忙说,“适才我也偷看了贝勒爷,只是没被抓到罢了。尔后啊,我们在宫里,可真要诸事小心。”
紫荆难堪的颜色,渐渐淡去。她张张唇齿,却是欲言又止,化作了一点微笑。她甚至不去问,大贝勒如何因为梳云莫名其妙的话,便放了她们。
来到和贵人住的殿阁,她们却只见三个伺候的宫婢,不见和贵人。宫婢告诉她们,和贵人从太后那儿请安回来,不多时便只带自己最贴心的丫鬟沁兰一起出去了。
“去哪儿了?”梳云问。
“这会子我家小主,定在御花园哪个安静的地方看风景吧。”
“这可如何是好?德妃娘娘还有话,要我亲口说给你家小主听的。”梳云一时觉得难办。
“那我们去把小主找回来?”
为了不耽误翊坤宫旁的差使,梳云想了想,决意让紫荆先回翊坤宫,自己则跟和贵人的两个宫婢去找寻和贵人,传达德妃交代的话。
凭着两位宫人对自家小主习性的了解,她们很快带梳云来到了御花园最东边的紫竹林。还未到达,便听得一曲凄婉的埙声隐隐响起,仔细听来,梳云听得这曲子,是民间男子单恋女子而不得时,常常吹奏的《汉广》。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远矣,不可方思。
和贵人怎会吹出这样的埙声?在费扬古的“逼迫”下,梳云虽不擅乐器,却能听乐之中气。她只觉,这埙声,断不会出自女子之口。她自然疑惑,就叫住两位宫人问:“和贵人擅长的乐器可是埙?”
“我家小主素喜欢扬琴。我们倒不曾见小主吹埙。”这时,埙声止,一首徐干的《室思》——浮云何洋洋,愿因通我辞。飘飖不可寄,徙倚徒相思。人离皆复会,君独无返期。自君之出矣,明镜暗不治。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通过妙女之口,竟被唱成了与《汉广》相承的调调,好不悲戚。
梳云只听,两位宫人高兴地说:“是我家小主在唱歌。”
紫竹林里有个听雨轩,看两位宫人熟门熟道的,梳云知道,和贵人经常来此地。听雨轩门口,和贵人的贴身丫鬟沁兰就站在那里看着。她约略十八九的年纪,看上去沉稳机灵。见有人来,她就大声道:“朝露,晚霞你们怎么来了?这位是……”
她的话音一起,听雨轩里面的歌声便戛然而止了。她的目光落在梳云身上,好一番打量。梳云便告知了自己的来意。她知其身份,便忙进屋通禀。
梳云是翊坤宫德妃的人,和贵人自然是要见的。进到听雨轩,梳云便看到和贵人一手拿着一个镶有飞鸟游鱼图案的椭圆形陶瓷埙,笑盈盈地看自己。
美人如斯,但慌忙中却缺了细心。她想掩饰屋中没有旁人,她想让梳云以为,吹埙的,和紧接着唱歌的,皆是她自己。可惜,桌上还冒着热气的两杯茶,着实出卖了她。
不过,梳云年幼,看出端倪,心思一时没有藏住,便显在了脸上,也让和贵人看了去。和贵人方知自己的失误,便吩咐沁兰等侍候自己的宫婢先出去。
待屋里没有旁人,和贵人便直截了当问:“你在想什么?”
梳云想想觉得自己再掩饰,反而让对方多一分提防。因此,她便直肠子反问:“屋里莫不是还有旁人?”
“哪里还有旁人?”和贵人紧紧地看着她,姣好的容颜,倒显得令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