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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事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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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的房间,大堆大堆的柴火。
柴房,各种小说、剧本常备之地。这个词的背后往往蕴含着监禁、羞辱甚至是强X等含义。
沈沉玉和胡吏此时就身处这样的一间除了监禁之外没什么特殊意义的柴房。
“对不起,你身上的伤……没事吧。”沈沉玉啜喏道,盯着胡吏刚才挨了鞭子的地方,一脸愧疚,又带着极大的难为情和感激。
“能有什么事儿?”胡吏却笑得一脸轻松,又扭着头无所谓地查看着这间柴房,调笑道:“啧啧,这堂堂尚书府的气派就是不一样啊,柴房建得都比咱的卧房干净,嗯……”话锋一转,“收尾的事儿干得比这柴房都干净。”
沈沉玉闻言,咽了口唾沫,很是紧张,道:“收尾很干净吗?那、那姐姐……寨主他们,找不到我们吗?”
“找得到。”胡吏不假思索道,这让沈沉玉着实安了几分心。“可是,这废的力气和工夫可绝不可能少了。再加上,这事尚书大人不迁怒到千山寨恐怕也是没可能的吧。”他却又加上了一句。
沈沉玉闻言,脸上愧疚更甚。
胡吏分明见了她的脸色,却是还嫌不够似的,笑眯眯地又加上了句:“算起来,这可都是拖了沈姑娘……啊不,沈大小姐主仆二人的福气呢。”
沈沉玉咬了咬嘴唇,再开口时,话里已经带了些哭腔:“对……真的对不起。”
胡吏真的很想说,道歉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却又见她眼圈发红,眼泪就悬在眼眶里眼看着就要往下掉,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这才终于叹了口气,缓和了语气,带上了点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无奈,低声道:“罢了,这本也由不得你。”
其实他自己也觉得,他不应该把火气出在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身上。只是,事情一旦牵扯到了千山寨的利益,他就会忍不住有些激动。
什么都可以丢弃,什么都可以消失,什么都可以被伤害,独独千山寨不能有什么闪失。他什么都可以无所谓,独独让千山寨的安危受到威胁的人和事会让他生气。他随时乐意为了这个寨子把自己的命给送出去。
本以为沈沉璧的性子对上寨主堪称绝配,他对寨里人闲着没事做红娘行为便也就放任自流,甚至还几次推波助澜。
他以为他查到的沈沉璧的身世都是真的,却在前日才发现那不过是沈沉璧扔出的障眼法。
他自诩聪明,却因过于自负而没有意识到沈沉璧二人的危险性,没有及时将她二人这烫手山芋扔走。寨子此时被官家盯上,还是从一品的大员,他难辞其咎。
他甚至不能说他这不是把本应对自己生的气给撒到了沈沉玉的头上。
胡吏正想着,沈沉玉却又忽然开口,仍带着哭腔:“那、那也请你不要生小姐的气……好不好……”
胡吏看了她一眼,很是无奈。
气氛渐渐沉寂了下来。头脑活络的军师满脑子都是如何让寨子和这对麻烦的主仆撇清关系,完美的主意一个接着一个,他却怎么都没有办法令自己满足。
如果说在平时,他还很乐意照顾女性,在这个时候说说玩笑话缓和下气氛,那么现在,面临着威胁到千山寨安慰的事,他真的一点把活络的大脑用在活络气氛上的心情都没有。
然而,在这个时候,沈沉玉在心中对胡吏的评价恐怕要违背胡吏聪明的大脑的计算了。
平时看起来那么轻佻,没想到到了关键的时刻也真的是个很稳重的人呢。她这么想着。
其实,她会这么想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在一方面,没有安全感的女孩子往往会偏爱稳重的男人,而在另一方面,嗯,这就不得不提提刚才发生的事了。
那时候,沈沉玉原本是想出去查一下情况的。老实说,她对那时的境况很不满。在她看来,自家小姐必须要和一个粗鄙不堪又没什么头脑的人日日周旋是一件很伤身的事。虽然小姐表现得并不因此而感到为难,但她还是认定了小姐这是怕她担心故作轻松。
再加上她对吃别人的喝别人的也的确心怀愧疚和感激,是以真的不想再给不熟悉的人添什么麻烦,就趁着沈沉璧出门,自己跑出去打探情况。
如果外面已经没什么大事了,那就劝小姐赶紧离开这里吧。
毕竟,虽然她们主仆二人都是从堂堂尚书府逃出来的,但小姐只是个不受宠爱的庶女罢了。值得一提的是,这份“不受宠爱”代表的含义是没人能确定尚书大人本人记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一个女儿。
小姐的哥哥十岁出头就被看不顺眼的人毒傻,小姐虽懂事极早,但如今对着后院一批闲人也力不从心,不算主不算仆,身份极其尴尬。
少爷痴傻却求医不成,夫人终于无法忍受,偷偷带着他外出求医,又因为少爷的病需要干净的地方静养,因此久久未归。而小姐也在此事之后意识到,就是他们四人都没了也不会给这大院带来什么影响,是以也带着她溜出了府。
这事在外人看来恐怕是过于冲动了,但真的处在她们这种尴尬境况下的人却是明白得很。
本以为这事很轻松,毕竟,先前夫人母子失踪数月也无人问津。实际上,她们走了几日,也的确无人来管,风平浪静了然无波。
然而小姐的性子甚为谨慎,这样平静却还是担心被追回,是以又做好了准备,下嫁一个匪首,让尚书府就算注意到她的存在,又想到要找她了,并且还有了她的下落,也没办法丢“尚书府千金是个地头蛇的压寨夫人”这样的脸。
本来应该已经妥妥的事,却没想到会出这样的幺蛾子。她才出寨没多久就被胡吏给拦下了,他显然不知为何忽然变得不放心她们主仆,在意她跑出去做什么。
再然后,他们就极其意外地被尚书府的人围住了。为首的似乎是府里的侍卫,一听她说小姐真的下嫁匪首,竟怒得要打她泄愤。只是……鞭子却被胡吏给挡了下来。
一声不吭地替她挨了好几鞭,又巧言辞令多少化解了那侍卫的怒气,他们这才得以还算安稳地被带进府中。
进府之后,沈沉玉本以为他们会立即去找自家小姐,却不料这都过了一夜了,还是没有沈沉璧也被带回来的消息。都“兵临城下”了,一个匪窝而已,寨主再有情义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刚进寨十来天的女人折损寨众。沈沉璧没理由还没有被带回来。沈沉玉担心自家小姐的安危,心里着急得很。
有些脱力地倚靠在墙壁上,沈沉玉一夜没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衣襟下摆揉搓得不成样子。
胡吏看她这个样子,终于忍不住道:“放心吧,沈姑娘,他们只是在忌惮罢了。”
“什么?”沈沉玉对他忽然说出的话显得很茫然,却又很快意识到,他这是早就看透了她的心思,正在安抚她的担忧。
“忌惮?忌惮什么?”沈沉玉忙问。
胡吏却只是笑了一笑,不乐意再说话了。
*
昨日未时三刻,沈沉玉出寨,用的理由是要去给沈沉璧挑些胭脂水粉,守门寨众也就对她放行了。不久后军师胡吏紧随其后,更让寨众觉得不必担心她的安危,是以并未要人跟随。
谁都想不到这二人竟就这么一去不返了。
沈沉璧默默地揉着太阳穴。她一夜未眠,此时却是一点都不困,甚至连疲惫都感受不到。而萧庄也是一样。
……如果说她一点都不疲惫是因为过于担心的话,那么萧庄……就让人不得不佩服他过人,或者说是逆天的体力了。
真的会有人在不停脚地奔走了一整夜之后,别说黑眼圈,连个疲惫点的表情都没有吗?
“别尽苦着一张脸,喜气儿都被你给吓唬没了!”萧庄递给沈沉璧一杯茶,“好茶,专门给你买的,多喝点!”把茶说得跟白开水似的。
沈沉璧点了点头,接了茶,自然没什么娇小姐品茶的心情,而是顺着他的话迅速地喝干净了,然后抬头给杯。
她没料到自己抬头就撞见萧庄半裸的胸膛,心脏忽然多跳了几拍。看着男人半露的健美身躯,她忍不住就想起在他们二人身体紧贴时她感受到的温热弹性的触感和充满着男人野性的气息。
这是过去闷在深宅大院的她没见过,更没碰触过的,更别提这么长时间近距离的碰触。一整夜,健壮的身躯都给她独特的安全感,肢体的紧密接触让向来怕黑的她在黑暗的密林中也没有被惊吓。
她吸了口气,低下头,自制了心中的悸动之后,忽然就觉得自己很无耻。
妹妹都丢了,她居然还有闲心想这种有的没的。只是,尽管已经尽量自制,但男人结实的身体和带来的安全感还是沉在了沈沉璧的心底,取不出来。
也就是沈沉璧发愣的时候吧,寨里的探子终于带回了情报。沈沉玉和胡吏是被带去了尚书府,没有有人受伤的痕迹,目测二人尚安好。
紧随而来的是尚书府的谈判,来者表示诸事需待千山寨交出尚书府千金之后再议。
沈沉璧这回是真的愣了。
*
尽管沈沉璧极力要求萧庄放自己出去,但无奈萧庄的直觉堪比野兽,认定了事情没有沈沉璧敷衍他的那么简单。于是,沈沉璧就被他以温和的手段软禁在寨里。
那如果,在察觉萧庄其实也没有什么两全的办法之后,沈沉璧开始以死相逼呢?
以死相逼的最终结果是,沈沉璧随着尚书府来人离开了,而萧庄带着寨中精锐紧随其后。沈沉玉和胡吏被放出。
随后,沈沉璧进府,而萧庄与其他几人也在几乎同一时间埋伏了进去,府中家丁侍卫无一发觉。
早就说过,这群人是什么来着?
随便走出去一个都是江湖人需要以礼相待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