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好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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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沉璧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善人。或者说，在那样的大院里活得安稳的都不算什么善人。所以，当初为了避祸，她会毫不犹豫地来千山寨，她带着谨慎算计和小心，却一心只顾自己的安危，从来没有考虑过她会不会给这个山寨带来麻烦。
但她还是能保留一份善心的，究其缘由，她隐隐约约也有一点猜测，只是并不确定罢了。而她也从未把这份心善这么大张旗鼓地发挥出来。
可是现在，她却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反常。她看着这些小孩子拿了吃的之后还奔走相告，不一会儿就有不少新的人来这儿领食物，心里真的满足感十足。特别是这些孩子受生活环境影响，一个个嘴巴甜得让她想不高兴都难。好话听多了她又多少有些害羞，脸上有点发热。只是一想起这些抹了蜜的小嘴都是怎么练出来的，她又有些难过了。
周围人的神色倒是各异。称赞她心善的占大多数，但也有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的，那个神色不耐烦的酒馆掌柜尤其眼色不对。她也只能讪讪地笑，她的举动是驳了人家的面子了。
也许，她根本就不是“有些反常”，而是“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很多”吧。以前的她可不会这么没眼色，或者说，她不会这么不在乎干得罪人的事。
非要更进一步的说的话，以前的她甚至根本就不可能做拿着钱给人发吃的的事吧？这样吸引人眼球的又容易惹麻烦的事，她永远不会做的。
而现在，就在那个“以前”的仅仅在不足一个月后，她就坐在这里，做这种过去绝不会做的无比张扬的事。神奇的是，向来在意他人想法的她现在居然都不太在乎周围人不加遮掩的眼神。
难道是因为一根筋什么的真的会传染？
这么一想，现在的她似乎是活得无比轻松，活得过去从未有过的轻松。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凡事不想太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比起现实她居然开始更倾向于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包括当街发粮食这种带着几分骚包和任性的事。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远远过来了一个偏瘦的少年，瞅着大概十四五，手里还牵着个十岁出头的男孩，两个人似乎比普通的孩子还要脏些，却不像普通孩子那么猴急。拿了食物之后，大的有礼貌地说谢谢，不像别人那么多话，更没有刻意的巴结和讨好。倒是小的倒是一脸鬼机灵的样子，冲着她直撒娇。
自小接受良好教育和德礼约束的人即使落魄，气质和举止也会与寻常百姓有所不同。虽然他们也有刻意的遮掩，但绝瞒不过同样出身大家的沈沉璧。
沈沉璧一眼就看出来他们二人是大户出身，小的恐怕还是很受娇惯的那一类。落难的小少爷们么？前后身份云泥之别，从云端落入尘泥的感觉绝不好受，这二人，特别是还有一个刚刚十岁出头的孩子，心里的苦绝不是普通乞丐能体会的。只是大的孩子已经十四五了，不找份正经的行当偏偏要乞讨……
沈沉璧自然不会依照世人普遍的观点去随意鄙夷别人，她只是觉得他们也许是有自己的苦衷。这年头谁没有几个苦衷呢？
刚送走这两个人，抬眼就看见萧庄昂首阔步地向这里走，高大的身躯和威风凛凛的气势在人群之中格外醒目。不知道怎么了，原本还勉强算得上坦然的沈沉璧一见到他，脸上就又发起烫来。
这么一想，当街做这样的事好像真的是太爱现了……他那么率真的人会不会觉得她又假又做作？
不对啊。这周围不是有的是人真的是这么觉得的吗？她之前也没有太在意。现在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她有什么需要担心的？没什么要担心的，没什么要担心的……
自我安抚不太起效。她也只好抬起头来，道：“那个……我、我是不是太假了？”抢先开口算是先发制人，她不自觉地拿手揉了揉鼻子，又有用手给脸降温的冲动。
抬眼看他，却见他的脸色有些不对。她以她十余年察言观色的经验担保这脸色不是厌恶，只是复杂得很。萧庄的思维和处事方式向来简单，沈沉璧还从来没从他的脸上看到过这样复杂的神色。
“没有。”对于她的话，他这么回应。低头，又抬头，眼神迅速恢复为一片清亮干净无比，“假个屁，谁乱说话老子砍了他！”中气十足地，让周围看热闹的人全都迅速地缩了脖子。
沈沉璧忍不住笑了。
“不过你人真好啊！”萧庄说着，咧嘴对着满地的小孩笑。他本来还稍带些凶煞，可这毫无心机的一笑就很快把傻大个的形象凸显了出来。一见人其实不凶，一旁立马就有带眼色的孩子一脸淘气地开他们的玩笑了，但也无非就是“哥哥姐姐和和美美早早生个小弟弟”之类小孩子单纯又暧昧玩笑。
和什么都不在乎的萧庄不一样，沈沉璧听了之后还真那么几分不自在。天知道她和沈沉玉一块儿看名家出手的春宫图的时候都没不自在过。
“没……我自己还觉得太刻意了。”
“什么玩儿啊！干好事儿想那么多干嘛？”萧庄道，又伸手拍她的肩，“话又说回来了，你还真是个好女人啊。”一个男人无视礼仪毫不在乎地拍一个女人的肩，可以体现的结论是，在千山寨寨主的头脑里从来没有“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的存在。而在沈沉璧的头脑里，这句话也只有在特定的时候才会存在，而现在显然并不属于那个“特定的时候”。
沈沉璧见萧庄出了一头一脸的汗，也不知道是去哪儿找了哪些倒霉鬼做哪样的运动，就拿了帕子上前给他擦汗。其实，作为精通礼仪的大家小姐，沈沉璧比谁都知道这个动作放在单身男女之间会显得过于亲密。
“可是，反正萧庄也不懂这些，也不在乎，她也不缺那点儿代劳的力气。”沈沉璧是这么对自己说的，没管“她为什么一定要给他擦汗”之类“没有意义”的问题。
萧庄的确不懂，也确实没在意过，就坦然地伸着脖子拿脑袋在带着淡香的帕子上蹭来蹭去，一点儿不自在都没有。
“跑老远路跑回来的，不然也不至于出这么多汗！”好容易把脑袋蹭干净了，萧庄呵呵一笑，“我找着个好地方，今天太晚啦，明天带你去看看！”
听了这话，沈沉璧忽然就挺开心可以出门的了。不知费尽口舌才让她出了门的卢秀儿此时会作何感想。
“这不是离酉时还早么？着的什么急？”沈沉璧皱眉。
“我这不是和你想一块儿去了么！钱都给你啦，我看这一路乞丐比平常多，想早点回来找你要钱呢。”话说着，萧庄又大力拍沈沉璧的肩，见她叫着疼伸手打他的手，他哈哈一笑，再次认真道：“你还真是个好女人啊！我就稀罕心善的女人！”
“我的好这还用你说么？我还用得着你的稀罕么？”沈沉璧揉被他拍疼的肩膀，难得把温婉贤淑的皮扔下，一脸不满，“你轻点儿好么？都能拍死熊了好么？我全身的钱都是你的好么？我完全没有被害命谋财的价值好么？”
萧庄脑子转了一转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乐呵呵地道歉，主动提出要帮沈沉璧揉揉，被对方很明智地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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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寨。胡吏住处。
看着来人，胡吏默默地撤下了刚刚摆上桌的菜，逐客的意向何其明显。
“啧啧，这才几日不见，护胸……胡兄怎么就如此见外了？”来人却丝毫不因主人此举而觉得尴尬，愣是跟着左右手各一盘菜的胡吏进了厨房，眼睛也没盯别的，尽盯着那菜了。
“胡某为人内敛向来见外，兄台是不知道么？”顶着存在感不容忽视的目光，胡吏毫无压力，笑眯眯地把所有的菜放回锅，锅盖盖好，背对锅站着，“厨房多不好说话啊，兄台外面请，顺便把门带上吧~”句尾还婉转出一个小波浪。
“哎呀，胡兄何需多礼。”来人的笑容也越发灿烂了起来，“就冲咱们俩这关系，给你刷锅都不用见外的啊，来来我这就给你刷！照顾兄弟义不容辞！”
胡吏见状，笑得眼睛都没了，边笑边道：“兄台还想托人办事？”
来人犹豫了一下，终于收了笑脸，揉了揉肚子：“娘的老子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咒你入厕没草纸只能拿石头刮啊！”明显不想让胡吏好好吃饭。
于是，胡吏就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要为这句话推迟多久饭点（吃饭的时间）上，只对来人漫不经心道：“什么好事儿都让你给占了。到了儿我还得给你的人当乳娘。”
“不就让你照顾个人么，瞧瞧你说的，跟让你献身似的。”说着，又目光挑剔地把他从上看到下，“再说，她也看不上你啊。”
“哎呦喂要是被看上了才该以死护贞操啊。”胡吏终于算好了饭点，抬眼看向碍事的混蛋，“我知道了……她对寨子也有好处，咱这不是没把她怎么着么，看你这两天来了三趟，上心到这份儿上是想多朵烂桃花？”
“娘的你说谁是烂桃花？啊不对，老子怎么可能……”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突兀地闭了嘴，然后幸灾乐祸地一笑，就以惊人的速度从另一侧的窗闪了出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胡吏本能觉得危险，而后，武功不高的他才听到外面的脚步声。
“狐狸，今天别想逃药！把药喝完！碗底也要舔干净！”中气十足的少女是这么远远叫道。
狐狸甩甩尾巴，开始认真考虑起跳窗并成功逃脱的可能性。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好女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