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区》马桶上的小孩

9、NO.9 |来|到|疫|区

　　“你今天到底是要怎样！别无精打采的，今天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哦——”今天的阿久尤为兴奋，她两只琥珀色眼睛亮晶晶的，犹如看见美味的猎豹。她拽起李家豪的手臂，想要把他扯上飞行摩托，然而这家伙低垂着头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看也不看她。
　　“喂——！”阿久没什么耐性，她粗暴的踹了李家豪一脚，疼的这个低着头的男人抖了一下。“快点起来，今天如果我们能活着离开这里，我就带你回疫区！”

　　李家豪依然不抬头，就算阿久提起了他的衣领，他也一副随你便的样子。阿久皱了皱眉头，火大的把他扔上了车后座：“不用管他，按计划进行！联系了亚艾伦么？”
　　那个叫木灵的瘦小混血说道：“他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毕竟亚艾伦是直属联合会的人，比我们着急上心的多。”明明是清晨却黑得如同夜一般的小巷里，怪味的冷湿雾气环绕着众人，李家豪更是感觉皮肤上满是细小的水珠，他垂着头坐上了阿久的摩托车后座。他并没有看众人的动作，就连飞行摩托扶摇直上的在大楼的缝隙里飞速行驶，他也没有抬头，任凭风刃刮过自己的头发面颊。

　　明明自己有些怨恨的城市，就要被毁掉，他却有点迷茫了，这个世界是吃人一般，但是我又能去哪儿，谁又能保证疫区不是一个吃人的世界？
　　很快的，他们停在了一栋高楼的顶层，能缩小机械产品的木灵在天边泛着粉色的晨光中，掏出了两样东西，一个是粗糙的铁质圆盘，另外一个则是一个新型机战人形兵器模型。本来不过是随意抬起眼来的李家豪却僵住了，如果这东西也是缩小的，他们难道打算用这种机战武器毁了政府大楼么？！
　　就连政府在民众面前公布这种大型人形兵器，也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他们远在疫区，又是如何搞到的。如果真的打算用这种东西对付政府大楼，那整个岂不都会毁于一旦。

　　铁质的圆盘开始变大，他们一个接一个的跳上了半空中悬浮的圆盘。阿久似乎被他的态度惹得不太高兴，并没有管他，径自跳上了圆盘，李家豪只能努力也爬上去，只是木灵如同欺负他一样，故意把圆盘的升的高了些，长久不运动的小白领自然爬不上去。站在圆盘上体型各异的恐怖分子们，谁都没想来帮过他，远远地站着，面具后颜色形态各异的瞳孔冷冷的看着半天爬不上来的李家豪。
　　阿久权当看不见，她小孩子脾气上来了，虽然前两天晚上两个人玩的不错……可她看到那张颓然淡漠的脸，就是很想踩他一脚！

　　然而李家豪也不开口求她，只是一遍一遍往上爬着，脸色因为尴尬和恼火有些发黑，然而他却不能一置气就转身走了，自己只有跟他们在一起才有命。这种说不出的委屈，让他作呕的恼火，还有对阿久对他态度的心寒。就是一个如同对待自己玩具一样，天真而残忍的阿久。然而阿久也不明白为什么他都这样难堪了，还是不肯开口，在阿久原始的世界里，并不知道男人的自尊心是什么。
　　她只知道为了命什么事都可以做，她只知道肚子饿了什么都可以吃，纵然她在疫区也算是接触上层，和哥哥多次参与到了疫区政变的事情中来，阿久也知道什么是人心诡变，什么是各尽其用，却不懂这种没必要的自尊。

　　众人都开始有些不耐烦了，阿久想起前两天晚上李家豪发了疯的样子，如何都无法和白天羸弱又卑微可怜的模样联系在一起。她正准备走到圆盘边上，就此作罢的把李家豪拉上来，木灵不耐烦的把圆盘降了下来，李家豪便登了上来，只剩下阿久的手尴尬还往前伸着。
　　“都快八点了，还在这里不做正事儿。”一个身材极其高大的黑袍人声音沙哑的说道。

　　“就要开始了。”阿久笑了起来，看了看表：“八点啊——听说是每天早上中京新闻的时间呢~”

　　“咚——咚——”中京市中心的大钟开始敲响，足足八下，每一声都似乎回荡在清晨金色的阳光中，这个喧闹的城市第一次如此沉默，就在第八声钟敲响的瞬间，整个城市的大地震动起来，阿久和众人在巨大的声响中睁大了双眼——
　　整个城市，正在往地下沉去。
　　所有的楼层开始缓缓下降，那些高耸入云的建筑携带着高空的云丝慢慢沉下去，多么壮观的场面，每一栋建筑底部都是固定在钢铁的轨道上，而中京的地下竟然会有另外的容纳这些建筑的空间！成千上万望不见边际的高耸建筑发出巨大的声响，一同沉没，50年前建设中京市的神秘设施第一次在人们面前运作，太久没见到的地面暴露在阳光中，那些大厦的尖顶沉入地下后，脏污而满是污水的街道露出地面，而建筑沉下去之后原来所在的地方迅速被钢板封死，整个中京出了悬浮的空中之城以外再无他物，已经变成了一片为了迎接这些恐怖分子而建成的战场！

　　李家豪这辈子也难以忘记那一幕，那时笼罩在地面上的灰雾被风吹散，金色的晨光熹微而温暖，阿久就在他的身边放肆的笑了起来。
　　“哈哈，真是太给我面子了！”她灰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蹲在银色的飞过中京这片荒原的圆盘上，大声的笑了起来：“我真是快要爱上这里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呢？

　　李家豪完全不想说，或许说要他说他也说不上来什么了。脑子里闪过的只有记忆的碎片，只记得人型的机甲怪物被政府的十几架承重飞机带着从远方飞来，只记得阿久不知从哪儿搞来的机甲也变大，后来变成了人类血肉之躯没法阻止的厮杀，后来……

　　“李家豪！都几点了你还在睡觉！”他微微睁开了眼睛，身上破旧的被子散发着异味，躺着的石床硌的他几乎要散了骨架。他动了动眼珠，没玻璃的窗户外依然是深灰的天色。
　　他几乎都要忘记了，他来到了疫区。这深灰的天色从他第一天来就没有变过。

　　“快起来，你已经赖在这里三天没出去了，我可不会容忍你再这个样子！”一个人猛然掀开被子，粗暴的晃了晃他。真是个不知道温柔的女人。
　　“不去……”李家豪撑着手臂坐了起来，他两条腿硌的生疼。“我不想去。”
　　“哼，我只负责把你带到疫区来，你难道还想让我养你不成？”阿久冷笑起来：“如果没能力自己去垃圾堆里翻食物的话，就去杀人去抢别人的！”

　　“你不是在17区也颇有名气么，多养我一个也不算什么吧。”李家豪这时候已经顾不上男人尊严什么的了，因为他知道，离开这座房子，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了。疫区远不是他能想象的样子，也不是阿久所描述而自豪的样子。这里是炼狱，是永远没有太阳的废墟。
　　“滚，不可能——我把你拉到这里就是来吃白食的？你什么也做不了，就去死吧，疫区没有废人。”阿久推了他一把。

　　“我也不是什么也做不了啊。”李家豪抓住她的肩，有些强硬的搂紧她，低头说道：“我不还是有点用么？”说着他吻了下去，有些侵略性又有些讨好的深吻，的确是几乎要让人没了心智，阿久似乎火大的脾气下去了一些，她开始回应起来，吮着李家豪的嘴唇几乎要破皮。
　　“嗯……唔。”她呢喃了几声，看着李家豪抬起头来，灰色的眼睛有些迷茫。

　　“阿久你懂得，我适应不了这里，你怎么也要给我一个缓冲期啊。”他低声说道，脸俯的这么低，嘴唇几乎是贴着阿久的鼻尖在说话。
　　“我只是……”阿久的手臂攀住了他的后背，说道：“我也是想让你活下去，所以才要你这么出去。已经三天了，李家豪，我不能让你再这么偷懒了，也不能让你蜷在这里不出去了，你必须要面对，如果你想活下去的话。”

　　李家豪没想到自己拉下脸来，这样的方式恳求了，却仍然得到的是这样的回答。

　　“你去吧。”阿久从这个没什么装饰还漏着雨的房间里拿了一把匕首，递给李家豪：“去杀一个人，把他的食物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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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事情说着简单，怎么可能轻易做得到！
　　李家豪躲在一个断墙后，握着匕首抱膝想道。空气里满是腐烂与酸雨的味道，脏而湿滑的雨水落尽他衣领里，来疫区时带来的衬衫，早就在穿越疫区外的沙漠时弄得脏污不堪。整个一区尽是满眼的灰色，有的只是外星人还没来地球时留下的几十年前的破旧建筑，钢筋与水泥在外袒露，这里甚至找不到一丝绿色。外围满是垃圾，甚至还有核废料，那些所谓的甚至还包含了中京这样的城市的厨余垃圾，工厂的污水也通过管道送到了这个遥远的地方，这里还有许多要处理的神秘实验的尸体，过期的食品与废弃的导弹。

　　外围的垃圾堆犹如碉堡一样，把外星人们困在这里，几十年的时间，外星人们已经变异出了各种形态，就算再回到母星，也难以被同胞们认出来了吧。

　　就这样想着，李家豪抱紧了自己，一个高大的身高近两米的甲壳类外星人走了过去，它的外壳上满是锈绿色，浑身散发着异味，头顶两只浑浊的复眼朝他转了转。李家豪条件反射的拔出匕首，一副戒备的模样，那个甲壳人口部短小而密密麻麻的触须动了动，似乎咕喏了几个音节，扫视了李家豪一眼就走开了。

　　他才松了一口气，缓缓放松下来。那甲壳人锋利的钳子与护甲，随便一挥手就会要了自己的命。

　　这里难道就没有人类或者别的没什么威胁的生物么？李家豪站起身来，他饿得头都晕了，阿久什么也没给他的就把他从房子里赶出来了。李家豪越想就越觉得怨恨。我真不该到这地方来。

　　“哈哈，被我抓到了。”他刚要往前走去，一个小女孩清脆的笑声在身侧响起，李家豪猛地回过头去，就看到一张不怎么干净却可爱的脸，穿着破旧却干净的衣服，趴在断墙头笑出了两个酒窝：“你有吃的么？”
　　“额，没有。”他坦率的说道。
　　“切——”女孩儿笑容立刻垮下来了：“没有。又是没有……”

　　“没有就去死吧！”小女孩一下子爬起来，从断墙上一跳而下，指缝间夹着生锈的铁片朝李家豪脖子划过来：“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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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回首一看，这篇文半年多没更新了Orz
我真是对不起民那桑啊，抱歉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