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晗然]Replay》亓官崆泠

7、chapter 7

　　“你梦到了什么？”
　　谢晗伸手去擦李熏然脸上的汗，完全不在意是否会弄脏他自己的手。
　　他的手指带着温度，大拇指落在李熏然的眼角，摸索着那里的皮肤。
　　他不喜欢李熏然这样木然的眼神，里面空洞一片，什么也融不进去。
　　“告诉我，你梦到了什么？”
　　又重复了一遍问题，谢晗将手掌覆盖在李熏然的双眼上，微微颤动的睫毛刮得他手心直痒，他就这样等着李熏然开口。
　　不知不觉里，谢晗已经习惯了长时间的等待，他也只能选择等着。
　　被禁锢在李熏然身边不能离开，谢晗从一开始的烦躁到如今的从容。
　　他已经回忆起了他死之前在想的事情。
　　只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到了李熏然。
　　想到了那个被他设了圈套带走，又不肯屈服的警察。
　　谢晗在暗中观察薄靳言的时候就看到过李熏然，一身正气的人民好公仆，身上不带一丝的杂质，纯净的让人恨不得在上面狠狠的画上一笔浓重的墨色。
　　谢晗很喜欢让李熏然这样的人堕落，他也做过很多次，把一个充满阳光的人拽入地狱，在绝望中服从他，跪伏在他的脚下，卑微的求饶。
　　那种征服感所带来的快感，是别人所不能体会的。
　　薄靳言曾经差一点就能感受到，而汤米始终不配。
　　所以谢晗抓走了李熏然，用了最粗暴最直接的手段，当整管的麻醉剂注入李熏然的身体时，谢晗看着那双明亮的眸子逐渐黯淡下去，竟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
　　他想，也许那会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面。
　　因为很快，李熏然就不再是李熏然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没能如他所愿。
　　把人囚禁在地下室的那段时间还算是有趣，一开始李熏然会跟他顶嘴，恶狠狠的样子让谢晗兴致勃勃，他用了大量的精神药物，逐步的侵袭着李熏然的精神，而且他很有耐心，每天都一日三餐送到李熏然嘴边让他吃下去。
　　那样的日子持续了很多天。
　　可是后来，李熏然开始吃不下东西，加大了计量的药物让他的身体开始吃不消，各种副作用让李熏然不光没有了胃口，也没有精神。
　　甚至到了连话都没有力气说的地步。
　　可李熏然还是没有屈服。
　　谢晗还清楚的记得李熏然开始不定时的昏迷的时候，他愤怒的摔了手里的餐具，那些精美的食物在地上滚满了尘土，变得肮脏不堪。
　　手指用力，眼眶的地方就凹陷了下去，疼痛让李熏然皱起了眉头，紧闭的双眼挣扎着想要张开，却被谢晗所阻止。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梦到了什么？”
　　压低的声音显得更为低沉，谢晗毫不怀疑自己再使点力气，就能把李熏然的眼睛挖出来。
　　他早就想把这对眼球据为己有了，想了很久很久。
　　“我已经死了。”
　　李熏然开了口，语气平平，没有半点起伏。
　　“这一切都是假的。”
　　话语之中，没有悲伤，没有悔恨，什么都没有。
　　一个漫长的梦，所有的一切都按李熏然所想的发生。
　　他觉得他会配合FBI结清谢晗的案子，所以事情就那样发展了。
　　然后他回到了潼市，回到了他的工作岗位上，把自己绑在工作上，这是他以前的状态。
　　可是突然急转直下，一起灵异案件把他卷了进去，在那里，谢晗出现了。
　　不可思议的枪声，已经死去的看守人，能夺走他人神智的手，看不清脸的人……
　　都在这么漫长的梦境里，因为他的思绪变化和谢晗的干扰而发生。
　　李熏然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那些对他来说真实无比的事情，又是为什么突然结束。
　　他感觉不到悲伤，也没有多少后悔的意思。
　　他死了，死在那些枪口之下，其中还有他自己的杰作。
　　只是有些遗憾，他死在了异国他乡，也不知道尸体有没有运送回国。
　　至于谢晗。
　　李熏然知道谢晗死了，他无法解释为什么他有亲眼看到谢晗的身体炸的粉碎的记忆，然后原本不会有任何反应的魂魄一阵撕裂般的痛，谢晗就这么出现了。
　　和他一样无法离开。
　　或许连谢晗都忘记了他们是什么时候遇见的。
　　那一年的李熏然才刚刚二十出头，被警校选出来送到国外去深造，两年的留学生活堪称艰苦，他经常在学校与训练营两头跑，只是为了去上一门被推崇的厉害的犯罪心理学的课。
　　那门课的教室是大讲堂，李熏然仗着视力好，每次都坐到后排，这是他的习惯，将周围的人都摆在眼前而不是身后，这有利于观察每一个人，即便是在课堂上，教授讲的那些东西也能快速的得到实践。
　　谢晗就坐在李熏然旁边的位置，一个厚厚的线装本，一只钢笔，还略显清秀的少年握笔的姿势很好看，背脊弯成一个很好看的弧度，落在纸上的字迹和人一样，赏心悦目。
　　李熏然偷看着谢晗在纸上写的东西，恶补的英文也总算是派上了些别的用处。
　　那是一本十分吸引人的小说，之后每次去上课，李熏然都会留意谢晗写到了什么地方，中间的一些章节他没能看到，只能凭着每次看到的那些思考，很快他就发现他读不懂谢晗的心思。
　　就像讲台上的教授讲的那些看似高深的犯罪心理学，其实也不是能将每一个人都看的透彻。
　　谢晗是一个很安静的学生，李熏然一度怀疑谢晗会选这门课完全是因为可以毫无顾虑的躲在后面写他的那些小说。
　　因为李熏然查到谢晗是中文系的学生，而且追求者不少，那些异国的女孩子天性浪漫，无法忍受犯罪心理学将人类的罪恶剖析出来，所以没能追到这里。
　　这件事是李熏然见到过几次谢晗面无表情的拒绝了几个金发碧眼的女学生之后发现的。
　　不过很可惜的是，直到李熏然回国，他们之间都没能说上一句话。
　　谢晗混进医院里给李熏然注射麻醉剂的时候，李熏然看到了那件白大褂上的胸前挂着的名牌。
　　谢晗。
　　骄傲自负的鲜花食人魔完全不加掩饰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其实很想说一句“好久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