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神》神月离人

2、羞辱

　　伯爵的城堡虽地处偏僻，占地却有百万公顷余，可惜外型跟主人一样无品，除了金碧辉煌还是金碧辉煌，张扬得像只秃毛孔雀沾沾自喜在开屏。
　　城堡内虽有微妙的不同，但依然是让人惊恐过的华丽——纯净明亮的水晶地板，柔软的手工织锦地毯，各种宝石取代了玻璃，将顶灯点缀得恍痛人眼。
　　墙壁上是复古的宫灯，灯芯燃着淡淡的熏香，沁人心扉。

　　葵努力控制面上的表情，不露出那种被他诡异品味惊吓的囧。
　　不想伯爵虽然顶着双萎靡的眼，却尖锐得很，一下就看破了葵的伪装 “艺术这种东西不是尔等俗人能懂的。”
　　葵无言讪笑，附和太假，她实在做不出，相信做出来也只会让人不齿。
　　“怎么，对这里不满？”伯爵停下脚步，抚过一旁的镶金红沙发，目光专注，似是喃喃自语地说着，“呵，若是一般的‘货物’，怎配站在这里……”
　　他和她不过半步距离，葵这才发现这个看上去虚弱的男子其实挺高，即便抬起头来，也只能看到他的下巴。
　　“不过，你是不一样的。”伯爵说着，低头看她，只见葵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却终是一步未动，不由轻轻笑了起来，“你是个聪明的猎物，听说你们一族的人都很鲁莽，看来传言果然不能尽信。”
　　“我们只是学会了……对现实妥协。”葵只有苦笑。
　　“哦，是么？”
　　葵沉默地站着，脊背挺得笔直笔直，没有动容的脸上却染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美丽的东西，昂贵的东西，珍贵的东西，总是被人觊觎。而舒塔曼族，宛若传说中的灵芝人参，可谓一身是宝，于他们而言不过是普通器官，与别人而言却无比珍奇。
　　他们一族自古以来都是黑市炙手可热的商品，若非生来就强大的实力，若非为了自保族人在学步的同时就学着习武他们怕早就灭了族。
　　然尽管他们已非常强大，尽管他们越来越神秘，还是逃不过被狩猎的命运，原本庞大的族群还是一年年的凋零下去……
　　而她，亦是如此。

　　“那么，告诉我，”伯爵深深看了她一眼，温柔却不容拒绝的抬起她的下巴，“你，想活下去吗？”
　　“……我想。”
　　“嗯？”
　　“我想活下去，非常想。”葵深吸了口气，然后大胆地抬起脸，对视着伯爵的眼睛，用坚定的，毫不动摇地一字一句地说，“不、计、一、切。”
　　闻言，伯爵微微一怔，然后朗声大笑起来：“哈哈，好，很好，非常的好！”他突然用力扣住葵的下巴将她的脸，硬生生地拽了过来，“既然如此……那就好好活下去，给我拼了命地活下去。”
　　他说得无比狰狞，咬牙切齿，末了用力低下头，狠狠咬上她的唇。

　　刺痛！
　　葵骤然瞪大了眼神，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却发现失去了力量却连反抗的气力都没有。
　　眼睛发红，她绝望地闭上眼睛。
　　所幸，伯爵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反而将她一把推开：“找人照顾她。”
　　说罢，转身就走，再没看她一眼。

　　无比的羞辱。
　　葵跌坐在地上，一脸空茫。
　　没有人理会。
　　富丽堂皇的长廊，对应着她的狼狈不堪。
　　许久许久，葵才低下头，嘻嘻嘻嘻地笑起来，一直一直地笑，笑得脸上的肌肉都开始僵硬，还很努力地扯着唇角。
　　她不能擦拭，尽管唇上好像被毒蛇爬过，但四下都是伯爵的眼线。
　　她不能生气，倘若这是活下去的代价，那么她就得受着。
　　所以，她只能笑，笑得麻木，笑得空洞。
　　心像被什么割裂，瞬间就被扯得稀烂。

　　黑、曜！
　　黑曜，你竟将我逼至此！
　　葵恨得全身都发了痛，指甲猛得刺进掌心，深得仿佛能将掌心穿透。
　　鲜血从指缝渗出，一滴，又一滴，落在地上，晕开……

　　一块柔软的灰布，轻轻拭过地上的血迹。
　　葵木然地低下头，是一头亚麻色的发。
　　然后，她看到一张漂亮的包子脸，挂着让人怔忡的璀璨笑容，让葵有一瞬间的恍惚，就被对方握住了手上下摇晃：“您好，我是来服侍你的人，我叫艾瑟！”

　　当天晚上，葵一直紧绷着神经，睁大眼睛盯着门。
　　尽管很多次，她一直不停催眠自己：睡，睡，睡，你需要睡眠，你必须休息。
　　但残留在唇上那蚀骨般的粘腻感觉，让她即便用力闭上眼睛，也只能在刹那间就被那窒息的恶心感惊醒。
　　无法睡眠。
　　然而，伯爵没有出现。
　　一天，两天，三天……不管是什么原因，葵都由衷的感激。
　　至少，她有了一个喘息的机会。
　　受伤的身体因为充足的休息和伯爵府邸丰富营养的菜色，渐渐复原。晚上虽还是常常会做噩梦，只是渐渐也能睡着，不再轻易惊醒。
　　如此一月。

　　“小姐，小姐，今天天气很好，你要去花园走走么？”一大早，艾瑟鼓噪的嗓门就伴随着他永远不会记得的敲门动作，在葵飞速披上外衣的动作下闪亮登场。
　　四目相对，是葵的怒目和艾瑟的错愕。
　　然后，是艾瑟倏然转身的动作！
　　他一把捂住红过辣椒的耳朵，蹲在地上拼命自我催眠：“……没看到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我还是纯洁的，嗯，我还是好少年，不会长不高，不会不会……”
　　葵抽了抽嘴角，对这货很是无语。
　　虽然艾瑟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保姆”，跟前跟后将她照顾得非常妥帖。

　　可是葵还是不怎么喜欢艾瑟，甚至根本不想喜欢他。不是因为他有什么不好，恰恰因为他太好，好得让她有些害怕。
　　虽然满口冷笑话还不自觉让人非常想抽，虽然他的身上还有种浑然天成的二的气质【嗯，就是和作者非常相似的气质……】，不用片刻就能让身边所有人的脸上都画上一个囧字，但他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强打精神，不吭一声为她缝制了能让人精神放松的松子草枕头，难看的针脚让她看着枕头发了一个小时的呆。
　　然后，那天晚上，她终于可以入睡。
　　然后，第二天早上，她的枕头喷出了一床的草屑……

　　在这里的日子总是郁闷，他却每天都是满满的笑容，不加一丝虚伪的灿烂，他总有许多快乐的理由，还过分地主动的强迫别人分享，让人不自觉地就放下了紧绷的心。
　　可是这样不好，非常不好。
　　她是囚犯，是宠物，是伯爵的玩物，是贵族的货物。
　　她不能有弱点，绝对不能。
　　垂下的眼睑里，是淡淡的苦涩。

　　“去花园。”一如既往的冷淡，葵披上外套，率先转身的她在不经意地看到艾瑟失落的表情时，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伯爵的花园很美，是那种富丽堂皇的美丽，和整个城堡的风格非常吻合。
　　但在这里住了一个月的葵已百分百的感悟了伯爵那时的话：这座城堡的设计的确颇有奥义。
　　莫怪她初入这座城堡时会有种非常微妙的感觉——初见让人无法忍耐的华丽，其实经过了无比缜密的计算和安排，甚至每一块宝石，每一丝花纹都搭配得非常巧妙，非常耐看，细节处无处不生辉。
　　不同的时段，不同的季节，不同的天气，光线多会将满屋子的奢侈品组合出有趣的新景象。

　　金光闪闪的房子像一块魔方，有着无穷乐趣。
　　久住在这里，非但不会生厌，反而每天都会被其匠心震慑。
　　不难想象这个城堡的设计者，一定是一个非常顽皮又非常有任性的人，他必然才华横溢又对这里充满了感情，才会做出这种恶作剧般的城堡。

　　若非不是因为太闲，葵也不会在第一时间发现这个秘密。
　　然而随之而来的不是快乐，而是担忧，深深的担忧——这个看上去纵欲过度非常不行的伯爵，果然如她猜得那样，非常的深不可测……

　　葵漫步在百花绽放的花园里，呼吸着空气中徐徐传来的馨香，心情愈发低落。
　　因为手铐锁住了她的力量，伯爵并没有将她锁在屋里，只不过活动的范围也不是那么大就是了。
　　她该怎么办，伯爵不会永远“闲置”她……葵咬着下唇，视线就那么恰好地捕捉到一个消失了一个多月的身影……
　　路德伯爵！

　　葵用力眨了眨眼，在人高的奇珍花草中晃动的人影，果然就是那个变态！
　　葵毫不犹豫地矮下身子，放轻脚步往另一个方向挪去，反正他们之间距离颇远，相信伯爵没有发现她。
　　既然如此，干脆溜走算了，假装自己从来没有出现……葵非常小心地猫着腰，不想余光中顶在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上。
　　葵一下站起了身体，伯爵对面的人居然是……黑曜！

　　黑曜，居然是他！他们……葵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
　　不想就这么一步，黑曜立刻发现了动静，犀利的视线精准地往这里扫了过来：“谁在那里！”
　　目光，猛然对上。
　　“……葵。”
　　葵抿着唇，在看到伯爵颇兴味的眼神时，心脏一抽：该不会……
　　心下一惊，本能地转身就跑。
　　耳畔，风声呼呼。
　　但身后强大的压迫感让她惊恐地知道……那个人追来了！
　　不能给他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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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迟到了，因为昨天和小夜又一起欢脱地通宵了T0T
不过托闲散美人小夜千年难得一拼的努力，拖稿大王的我也终于有了人生中的第一次——第一次按时交了稿……
不过，在这里迟到了。
我错了，拖着夜美人低头忏悔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