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妍》浔居

10、归去来兮

　　“回……回来了？！”乔仲诺瞪着桃木镜子里的自己，身上依旧是月牙白的长袍，胸襟上甚至还有斑斑的血迹，但是再打量周围的环境，又分明是化学研究所的女生公寓，那个她自10岁开始居住了5年之久的地方。
　　张诺，这是她在现代的名字，也是化学研究所张所长为她取的名字。因为有着超乎常人的记忆力与学习天赋，所以，10岁那年被张所长从孤儿院领回所里，学习各种知识。不是父亲的角色，只是上司外加领养人的角色。直板得不带一丝感情色彩。
　　“张诺……？”几乎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声音。
　　“丁宁！”顺着声音望去，是一个高挑白净的女子，一头乌黑的长发垂落至腰际，手中的资料已经撒了满地。那是在她下一年被副所长收养的女孩，经历相似，是她在现代唯一的朋友。
　　丁宁突然快步走到乔仲诺面前，狠狠地捏了一把她脸上的肉。
　　“唔……疼！”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丁宁开心地笑了起来，笑声响得震天，笑着笑着，突然嘤嘤地开始哭泣，“你还知道回来吗？一走就是三年，其他人都当你死了！”
　　“可是，你没有。”乔仲诺微笑着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嗛……唉……你怎么穿成这样？这是血？！……”还有点泪眼朦胧的丁宁注意到了乔仲诺不寻常的装扮。
　　“我现在倒没什么不适，”乔仲诺身上的毒似乎自动清除了，“我先换洗一下，事情说来话长，一会儿慢慢告诉你。”丁宁给她找了套自己没穿过的衣服，乔仲诺的东西早在三年前她消失后没多久就被院长丢掉了，说这般没良心的家伙的东西看着都碍眼。
　　“……三年来的事情就是这样，做梦似的。”躺在床上，已经是午夜，但是两个女孩都没睡，乔仲诺将自己在甘鹿国的经历详详细细地告诉了丁宁，不过关于自己的感情却羞涩地隐藏了起来。
　　“也只有你这样的怪人才会遇到这样的怪事……”鄙视的眼神戳过来，唉……三年不见还是那么毒舌……
　　“喂，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乔仲诺夫子~？”丁宁一只手支着下巴看乔仲诺。
　　“……不知道唉。”乔仲诺抬眼盯着天花板，对于回到现代，她一如三年前穿越到甘鹿国，茫然不知所措。可是，心里却空空的。伯修怎么样了？太子怎么样了？洛扬和马凌怎么样了？白雀书院怎么样了？……
　　“反正都回来了，看样子也是回不去的，把这一切当做是一场梦，忘了吧。”丁宁躺回去，把被子盖好，轻轻地说道，“睡吧，很晚了，明天还要带你去医院检查呢。”
　　回不去了吗？真得可以当做是一场梦吗？为什么心那么疼呢？
　　乔仲诺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喃喃地道一句：“恩，晚安。”

　　“什么？！中毒？”丁宁瞬间站了起来，“医生，不可能的呀？”明明诺儿的身体没有任何的不适呀！
　　“这是一种复合性毒剂，就身体的检查结果和张小姐的描述来看，它对身体的其它器官的确没有损伤，但是……”老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有些为难，“它对人大脑内的记忆神经及回路具有较强的破坏性。”
　　“什……什么意思？”乔仲诺愣愣地看着医生不敢猜测最可怕的结果。
　　“张小姐，毒素已经进入血液，我会尽我最大的力量来为你清除毒素，但是请您做好失去部分记忆的准备。”老医生无奈地为乔仲诺填写治疗单。
　　“可是，我现在并没有失忆啊！我记得所有事情，这是不是说明……”
　　“这种毒素的破坏不是瞬间的，它会慢慢侵蚀神经及回路，至于速度，我现在也不能确定，还要进一步地观察。”
　　“是吗？”乔仲诺从椅子上缓缓地站起来，失神地往外走。
　　会忘记吗？这三年来的生活，所有的欢乐、悲伤、爱恋……即使这是一场梦，连记忆都不能留下吗？
　　这太残忍了……

　　凤都大牢内，乔伯修歪坐在冰冷的青石地上，半倚着玄铁栏杆，怔怔不语。因为擅闯崇文馆又出手打伤了守卫，又兼之被怀疑杀害太子太师，乔伯修被拘禁了起来。本来让暗卫搜集证据为自己洗脱嫌疑，是极便利的，亦或是凭着极佳功夫逃脱，也是易如反掌，但是他什么都没做。
　　他后悔了，他不该把她送到崇文馆的，即便只是个书院，但是只要沾惹了“皇族”这两个字，就代表了蚀人的险境，他早就知道的不是吗？！
　　“流水无情，归赴来者之地矣。”我找不到你，你真得回到了你的世界吗？那些斑斑的血迹又是怎么回事呢？
　　“流水无情……”乔伯修喃喃重复着，当真无情么？紧紧纠疼的心口让人透不气起来，缓缓沉下头，身下的青石地面颜色愈发浓重了。
　　三年前春季的白雀山，桃花灼灼，他从来没见过白雀山的桃花开得那般繁盛。
　　他从山下归来，手里还晃着竹叶陈酿，口内断续地吟着新词，而她，就那般不期然地出现在他面前。
　　一身鲜红色的长裙，青丝如瀑，倚在桃树枝丫上沉沉睡去的人儿，红润的面庞带着浅浅的笑意。阳光在周围迷茫成羽化的效果，轻纱伴着发丝随风拂动，绝色，恍如谪仙。
　　“简直像是桃妖化作的新娘……”乔伯修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不禁自嘲似地一笑。
　　“喂，这位小姐，下来吧，树上危险……”出声提醒，未料吓到了桃树上的精灵。
　　如蝶翼扑闪的眼睫，在下一秒露出如水明眸。
　　“吓啊……”尖利的叫声划破了白雀山上所有人和动物的鼓膜。
　　“哐”酒壶落地发出脆脆的陶瓷碎裂声，酒香一并倾散而出，混合着花香，让人沉醉。
　　“……”怀里的人小小的，轻轻的，睁着大眼睛看自己。
　　“喂~吓到了吗？”宛然笑着，还好出手快，不然这个小妖精恐怕要摔成肉泥了。
　　“呃……”小人突然倒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来一把掐住乔伯修的脸颊，狠狠地往两边拉。
　　“疼！”要命了，这个小丫头怎么下手那么狠啊！
　　“……是…是真的！老天啊……”尖利的尾音伴着某人的昏迷突兀地断在喉咙里。
　　“喂喂……不是吧……”乔伯修不知所措地瞪着怀里的人。
　　于是，不管乔伯修愿不愿意，这个桃树上的精灵还是“被”捡了回去。
　　“哦也~成功~”闭着眼睛沉睡在温暖怀抱里的少女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有人告诉我，能够码字本身就是一种幸福，所以，我决定乖乖码好文文，等待你们来，来分享我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