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纪》叶非花

19、十四

　　十四
　　我不是小孩子了，走在街上并不会因为一时跟其他人走散而恐慌，反正最后能够回去就好，只是看到城门口这般阵仗，我心里颇有些不舒服。
　　——他们随便先生挑选，喜欢了，翻一个好日子就把亲事给办了吧。
　　这话不是征询意见，而是说明陈诉。
　　——在这里，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村里会再分些田给你……
　　如此说法，我也有几分明了，面上不动声色，失望倒是真的。我感恩，也不想用这种方式回报。如果一辈子被困在这里，平稳安全的确，也太不符合我做事的风格。
　　最向往自由。
　　这种顽固到让人头疼的性子早在十几年前已经确定，而且，我极为讨厌我的人生被他人作主。
　　啊啊啊——
　　村长等在城门口，狠狠抽着旱烟。
　　见我出来，微皱眉，把那旱烟往鞋帮子上敲敲，无甚表情：【回了？】
　　他身边大约七八个人同时围过来，不，应该说只是绕在我四周，堵住我逃跑的路。也许他们并无此意，由我看来却正是如此。活了那么多年，戴着有色眼镜看人不是一次两次。人虽无害人之意，该有防备之心。
　　我也暗暗思索。
　　真奇怪……
　　我有那个价值值得他们严正以待么？
　　不过识得些字，会算术，并无其他特殊能力……
　　他们村子到这镇里，不过三个时辰脚程，根本说不上穷乡僻壤，也不是常年见不到外人……
　　我不知为何，此时见他却仿佛见到我那年迈的爷爷，魄力之下，竟然做了个立正的姿势，这才道：【回了。】
　　他沉默地往回走。
　　我跟在后面。
　　只觉得他的背似山。
　　心中翻腾各种滋味，一时茫茫然，连步子都开始机械化起来。
　　* * *
　　暮色渐渐笼罩。
　　沿着小河慢慢走。
　　蒿草茂盛，野花天真烂漫。
　　蜻蜓斜斜地低飞。
　　远处，小小的村庄，黑色屋顶一个挨着一个，冒出青色的烟。
　　有母亲在呼唤孩子回家的声音。
　　快到自家的门口，村长只说让我好好休息便走了。我看着他慢慢地走远，其他人也一个一个跟我道别，最后，小六凑过来，用力地拍我肩膀。
　　【你行啊！】
　　【啊？】
　　他见我这样，噗哧地笑了：【你可把村长吓坏了！】
　　【诶？】
　　【你这头一回进城，转个身就这么不见了……村长他啊，生怕你会碰见什么不好的事情回不来呢！我从没见过村长着急成那样，你小子呀——】他不说了，用力地拍了我肩膀三下，硬是把我拍矮了三截。
　　【哦。】我不太好意思，【这个……对不起啊。我也没想到一转身你们就不见了，好在还记得往回走的路，我想你们也该放心我，毕竟我可不是小孩子了……给你们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
　　【先生，其实你用不着这样跟我们客气，你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
　　我一时有些茫然。
　　【你们知道什么？】
　　小六什么都不说，只神秘地笑笑，又用力把我拍矮，走了。
　　* * *
　　【阿祯你回来了！】
　　才看到学堂门，一个小小身影欢呼一声跳进我怀里。
　　我一沉，才接住他，抬头望进另外一双饱含复杂感情的眸子里。柳延朝我点了点头，稍稍偏开头去，露出了安心的笑。
　　【饿了吧？！晚上是我煮的饭哦。】小屁孩大概是因为我昨晚的纵容，今日变得分外活跃。惹得老三大大地不满：【哥哥！】康劲回头拉下眼睑做了一个鬼脸，小孩顿时把眉毛鼻子全部都挤在了一起，忽然他上前一步，把手放在康劲的额头上，担忧地：【哥哥你不是病了吧！】
　　【你才病了呢！】
　　【哥哥！】说话的是小妹，她扯了扯柳延的衣角，仰首看着他，【你看看我哥哥好不好，他真的很不对劲。】小女孩很认真地说。
　　柳延跟我交换了一个眼神，我低下身子，拍拍小妹的头：【没事。先进去吧。】
　　小女孩噘高嘴巴，闷闷不乐地转身往里面走。
　　有什么东西鲜活了起来……
　　——阿祯，换个角度看看这个世界吧……
　　——你知道的，它很不一样。
　　我微微笑起来。
　　的确很不一样，原来的我，是不会知道原来这四个人这样单纯可爱。
　　柳延稍稍靠后，悄声地我耳朵边说：【水我已经放在你房间里了，洗完再吃吧。】
　　【嗯。】
　　我不拒绝。
　　因为它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提议。
　　康劲紧紧抓住我的手，另外两个小鬼也跟在我左右，小女孩走到门口，回头招手：【喂！你们快点啊！】
　　老实说，这一刻我的感觉很好。
　　* * *
　　* * *
　　有人敲门，我停下脱衣服的手，去开门。
　　【咦？】看到门外的人，我不由得发出了惊异的声音。
　　【我可以进去吧。】
　　我愣了一下，微笑：【当然可以啊。】
　　这个时间跑来我的房间他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我自然没什么感觉地让他进屋。只是，进来以后就这么呆呆地傻站着什么都不说实在是有点……奇怪啊！我也不是擅长引出话题的人，不到非要，我也懒得说话。
　　【那个……有事？】最后，我以一句非常简单的问句打破了沉默。
　　他摇摇头，还是不说话。
　　【嗯？】
　　【……】
　　【你不说话我怎么知道你要做什么？你这个样子让我觉得有点困扰。】
　　【对不起。】
　　【嗯？！什么？如果是因为这么晚了还来打扰我却什么都不说而道歉的话，没有必要了。赶紧把要说的话说完了，我们都好早点睡觉。】
　　他猛地抬头看我，很快移开视线，接着他的喉咙艰难地上下移动。
　　【那个……】
　　【嗯？】
　　【麻烦你……离他们远点……】
　　【什么？】我的眼神攸地锐利起来。
　　他掀了掀嘴皮子，正要说什么，又有人敲门。
　　我和柳延交换了眼色，他举步似要开门出去，我拦住了他，低声说道：【你在一边等下。】他没有动，我笑了笑：【事情都还没有说清楚就这么走不太好吧。】说罢，我也不看他，径自开门。
　　终究快到秋季，风吹拂过来，很凉。门前的小人儿一身白色单衣，抱着枕头，仰首眨巴眼看着我。
　　【阿祯。】
　　我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洗完了？】
　　【嗯。】
　　我蹲下去，把他的头发往后弄：【你今天跟老二睡吧。】
　　【为什么？】他歪头。
　　【有点事。】
　　我稍微侧了侧，让出来，柳延还站在原地，呆呆地不知所措。他似乎有些生气，一把揪住我的衣角，抓疼了我。我皱了皱眉，他松开去，低头看着地板。
　　【乖。】
　　【阿祯……】
　　【嗯？】
　　他直直地望过来，道：【我不是小孩子了。】
　　我笑，又拍拍他。总归是我不会说话，是因为不想多说，于是干脆不说。这大半年，上课时间我都不会滔滔不绝，何况是生活中。此时，我也只是笑笑，道：【嗯。】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康劲自然听得出，生气地拽住我的领子。我没有站稳，摇晃了一下。一个柔软的物体就这么撞上来，嘴唇吃痛。我错愕半秒，始作俑者已经用力地推开我，跳起来飞快地消失在转角处。
　　眨巴眨巴眼。
　　我坐在地板上，一时有些发愣。枕头孤零零地落在旁边，他终究是个孩子，懂得害羞，跑得太急。我却觉得漫天的星子都在嘲笑我，一闪一闪。虫子的鸣叫声在一刹那止住，又喧嚣起来。
　　过了一会。
　　【柳……柳延？】
　　【呃……】
　　他的声音有点打抖。
　　【我说，今天的天怎么那么黑呢。】
　　隔了许久，才听到他的声音。
　　【嗯。】
　　我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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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要说明了快要说明了~~~~~~

　　H大神不远了，不远了……

　　卷一将要完结了完结了……

　　不如，干脆就这么完结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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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搓着下巴异常认真的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