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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暗涌 ...

  •   春枝虽有些烦恼,但是感官一向灵敏,察觉到好似有人偷看自己,随即转头四顾除了身后跟着的几个丫头以及白家的仆妇,并不见其他人,只得转身快步跟上兄弟姐妹了。
      “我说大郎,你刚才也太不小心了,那安小娘子差点发现了我们呢。”张宝成有手指捅了一下柴陌,圆圆的脸好似比在泉州的时候更圆了。
      柴陌瞪了张宝成一眼,指着二门方向点了点头,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树影之中。

      春枝几个很快就知道世子夫人同世子周昌告辞的消息,她见志宏表哥神色不动,便道:“我们不去送别世子同夫人么?”
      白志宏小心举着虎哥儿摘树上的小杏儿,头也不回道:“老夫人既然没有让人过来传话,自是不用咱们晚辈出面去送的。”
      春枝道了是走来姐妹中间也摘了好几把鲜花不提。只是待回了屋用饭见到了白简弘的神情,春枝心中又生了不安来。

      厅中不分男女摆了两桌,百味羹、假元鱼、烧臆子、鹅鸭排蒸……一桌子上好的菜色,再加上极好的酒,可见白家看待归宁的娘子还是很重的,只是安简弘却越吃心中越是不忿,他觉得这都是白家为了款待周昌而准备的席面。想到之前大舅兄几次拦着自己不让和周昌说话,他就更不满了,只想着快点回家去再想法子怎么和周世子再亲近一番。
      大老爷白崇就坐在安简弘的上首,看着妹夫神色的变幻,再瞧见对面弟弟耷头耷脑诸事不明的样子,心中百般不自在。
      白志宏将一切瞧在眼中,却什么也没有多说,只是客气地给父亲、叔父、姑父敬了一回酒,就仔细照看着虎哥儿和堂弟白志明。

      另一桌上白氏瞧着白志宏的样子,再看了一眼长女四娘,心中顿时生了主意,侄儿前程无量,若是将四娘许给志宏,以后四娘也就是公侯夫人了呢。她这样想,就给白大夫人夹了好几筷子菜,引得一桌子的女人惊诧的目光。
      “怎么都这样看着我?我这是心疼大嫂管家辛苦呢。”白氏掩饰地笑道。她和白大夫人素来就疏远,仗着是白老夫人的亲生女儿,一向对白大夫人这个不同母的嫂子不大尊重的。
      白老夫人不好落女儿的面子,笑对着大夫人道:“她也是敬着你,你受着就是了。”
      白大夫人心知白氏的性子,说得不好听是无利不起早的,她要是知道敬着自己那太阳都能从西边出来了。却也什么也没有说,对着白氏一笑,夹了一块鹅掌到了白氏的碟子中。

      春枝耙着碗中的饭食,见母亲如此,顿时忆起前世母亲和白家闹得不愉快的事情来。好似正是和志宏表哥有关?又瞅了眼粉面含心事的四姐,四姐和志宏表哥确实是一对璧人,但是大舅母定不会愿意的。前世表哥的妻子定下的是薛惟珍大人家的幼女,只是表哥去世之后没多久,她就改嫁了……
      只要表哥不早逝,那么想法子让姐姐和表哥亲事做成了未尝不是件好事?
      用罢饭,白氏无视安简弘的眼色,只说要多陪白老夫人说说话,安间弘只得忍耐着随着两个舅兄一起去前院了。
      “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散了吧,棠娘,你带着表妹们去你屋里歇会儿,虎哥儿就随着志宏一块就好了。”白老夫人知道女儿是有话讲,便让一众人都散了。
      月娘虽然不喜欢表姐妹们在自己房中去,但是听祖母让棠娘招呼,心中又不痛快了,嘴巴撅得老高。春枝见了只觉得好笑,月娘这性子还真是和母亲相似呢。微一回头,见老夫人屋中的丫头仆妇们也都避了出来,顿时猜到了母亲定是要和外祖母说四姐的事儿了。只是,依外祖母的为人她定会被好生责骂一顿的,这才将事儿托给了祖母和大伯娘,回了娘家就又生了主意,外祖母不骂她骂谁去?

      果不其然,不过两盏茶的功夫,就见崔嬷嬷神色尴尬的随着白家的小丫头进了棠娘的屋子。
      “崔嬷嬷,这是怎么了?好好儿的这就回家去?不去和外祖母拜别吗?”春枝出声道。
      崔嬷嬷心中抱怨白氏性子冲动,在亲娘面前也不知道轻重,当即道:“娘子们自是该去向老夫人和大夫人、二夫人拜别的。只是夫人已经带着虎哥儿出了二门,娘子们得快些才是。”
      棠娘心知姑妈定是又和祖母生气了,也不多说,牵着四娘和八娘就道:“也不好让姑妈等久了,先去拜别祖母她们,以后有的是机会再聚的。”
      几个女孩子当即被一群丫头簇拥着匆匆去了正院辞别了白老夫人及两个舅母。
      “我和棠娘一起送表妹们去二门。”白志宏扫过几个妹妹中低着头的四娘,转头自高椅上坐起对着白老夫人道。
      “大郎,祖母有话和你讲,让棠娘送四姐姐妹几个就成了。”白老夫人神色有些阴郁地阻止道。

      春枝回头看了外祖母一眼,没看出子丑寅卯来,被七娘悄悄拉了一下,忙提步随着姐姐们离开了。才踏着脚凳上了马车,便见白氏一脸怒色的半睁着眼。就是虎哥儿也缩瑟着肩膀抱着一张小弓在角落里。
      “阿娘是为什么生气?外祖母家中谁能给阿娘气受?”四娘见几个姐妹们都不说话,只得出言道。
      白氏在其他人地儿受得气尚能顾忌颜面忍上一二,但是亲生母亲责骂她却让她又是委屈又是气恼,瞪了一眼四娘道:“谁给我气受?不就是你的外祖母!真是太气人了,她便是不愿意结亲也犯不着骂我啊!母亲也特偏心了些,满心眼里只有儿子没有我这个女儿。”
      春枝和七娘听得都无语了,外祖母偏心?两人对看一眼,其中尽是无奈。

      白氏又愤慨了好几句才扶着四娘的头发道:“我们四娘也是大姑娘了,这相貌性情那样不是顶好的。你放心,阿娘一定给你说门极好的亲事。”
      春枝忍不住了,眨了下眼,装作疑惑地道:“阿娘就要随着阿爹去北边了,怎么给四姐说亲事?”
      白氏一顿,随即白了春枝一眼道:“你四姐才十二岁,这几年里先让你大伯娘留意着,待我们回汴京了再仔细挑选就是。”
      七娘憋得有些内伤,安家三房的娘子又不是公主郡主,还仔细挑选?白氏真是好命,若不是好的出身,若不是周律法,不能以妾为妻,且安家也没有妾氏当家的道理,就她这单蠢的样子,还妄想坐稳正室嫡妻的位子?早不知道被人踩到什么地方去了。
      春枝看着四姐本是羞红的双颊转为苍白,知道她也猜到了母亲和外祖母说了是什么事情了,只是外祖母当真拒绝了吗?母亲总是外祖母亲生的女儿,且安家如今看着也不是很差,起码比之魏国公府符家、陈国公赵家强了不知道多少呢。

      马车一进了内院,三房一大家子先去老侯爷、老夫人处回了话,春枝几个小辈的娘子就散了。她没有回自个的屋子,而是随着四娘一道走了。
      “四姐姐,妹妹有话和你说。”春枝挽着四娘的胳膊撒娇道。
      四娘心中很不好受,拿话拒绝了春枝见她还是缠着不放,只得依了她一起回了她的听雨院。

      红菱甚是有眼色,知道四娘和六娘是有私密话说,忙领着一众丫头避到了外间去了。
      春枝拉着四娘坐在软榻上正色道:“四姐,你可知道阿娘为何和外祖母起了争执?”
      四娘神色不大好,语气颇为低落:“阿娘不说我又如何知道?六娘先回去了,今日真是累了呢。”
      “四姐姐觉得志宏表哥如何?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娘子配得上志宏表哥呢。”春枝当即出言道。
      四娘一震,抬头看向春枝,心中暗道也不知道妹妹何时变得这样聪慧了。嘴中却是道:“志宏表哥允文能武,少年高才前程锦绣,能配得上他的自是最好的小娘子。”
      “在六娘的严重,汴京最好的小娘子非四姐你莫属了。”春枝双眼亮晶晶的:“姐姐,志宏表哥很好,外祖母很好,大舅母也很好,姐姐若是愿意,我一定帮姐姐达成所愿的。”
      四娘脸色一松,想到白氏在外祖母那里吃了挂落,摇了摇头道;“我是你的姐姐,你自是觉得我好了。但是外祖母那里已经驳了母亲的话,这是看不上我呢。”

      春枝气恼地道:“外祖母大舅母平日里对姐姐如何?哪里是看不上你,不过是气恼母亲做事情想一出是一出罢了,母亲心大眼空,定是她说辞不当惹恼了外祖母的。再说到底什么事儿还不清楚,等到春社日咱们再去外祖家时,你且看外祖母和大舅母的态度就是了。”
      四娘觉得春枝说得在理,只是白氏总是亲生母亲,点了点她的额头道:“我明白了,姐姐就多谢你了。刚才说母亲的那些话可不要说出去了,没得让人说你不孝。”
      春枝见四娘不再阴郁,又说笑了几句,这才离开了听雨院回了自个院子去了。

      当夜,安简弘也被安筑弘责骂了一顿,满脸羞恼地回了三房的屋子里,同白氏四目相接,顿觉同病相怜,端着茶碗纷纷抱怨起父母偏心来。
      原来安简弘因为白日里在白家未曾和周昌搭上话,一回了家就去了老侯爷的屋子里说了主意。安岳却是不置可否,他只道等老大回来了商量好了再说。
      安筑弘一脸疲惫的回了家,热茶还没有入口就有小厮来请说是老侯爷那里有事,便匆匆过去了,待听得三弟的主意,想到出宫之时偶遇越王郭宗谊冷幽幽的目光,背后顿时冒出一阵冷汗来。当即顾不得老父还高坐在堂,对着安简弘骂道:“你脑子被驴踢了么?周昌想承袭吴王爵位,咱们家老祖父当年可是承袭了高祖的陈王之位?再说了你只是个刚刚犯事的小官,出头说和的还不是侯爷和我?带累的却是安家一大家子。我看你这知县也做不长的干,干脆递个条陈到吏部去辞了得了。”

      安简弘羞恼至极,安岳却是被安筑弘这一番话给骂清醒了,早年得封王爵的几家府邸如今只得公侯的爵位,从此就可见皇帝的意思了。吴王是皇帝的舅舅和骑射师傅,至于周昌,这情分可是远了一大截去了。自家还是不要趟这浑水了。想明白了就出声道:“老三,你大哥说得在理,你若是想不明白,这官也不要再做了。”
      安简弘就算心中不明白也不敢明说,只得恭敬地听着父兄的教训。待回了屋子才和白氏两人互相诉说了老半天。

      “老爷,要不等咱们到了北边再偷偷和周世子来往?”白氏建议道。
      安简弘一哽,他虽然少了见识却也知道人家看中的是兄长安筑弘,所以没有应白氏的话。

      安家诸人各怀心事入睡,汴京城中自有不夜之地,不说龙津桥南边的夜市热闹非凡,只说潘楼街相连的几座瓦子,大小勾栏里更是丝竹声声,软语侬侬。
      中瓦之中最大的莲花棚里却是一反往日的歌声舞曼,不过两个俏丽的伎女在前面的台子上,一个在抚琴一个在弄箫。
      正上方的长案之后沉沉饮酒的中年男子只目光灼然地看着右下手的长案后的青年,半分没有瞧见一边斟酒的妓女退下时眼中的哀怨之色。

      “世子大人抬爱,这事儿我得和县主商议一番才是。只是大人同长公主乃是表姐弟,大人何不让世子夫人亲自和长公主面前一求?长公主的请求陛下自会听从一二的。”
      青年一身宝蓝色斜襟长袍,纱绸卷角幞头上并没有簪花,却更显风流倜傥。他正是陈国长公主的小女儿宜宁县主的夫婿桂远山。而首坐的中年男子赫然是白日里去了白家的幽州团练使、飞龙使,吴王周岭的儿子周昌。
      “我回了汴京后,燕王府、越王府以及长公主府三家是头一个去拜访的,两个王府的长史推官也一一拜访了,只是长公主那里说话不便,故而要远山你出面才行。谁人不知道长公主最疼的就是小女儿宜宁呢。”周昌目光丝毫不移地看着桂远山。
      桂远山含笑抿了一口酒,心中念头转了一圈才答道:“长公主再疼爱县主,也越不过国政大事。除非,大人您能拿出更多的依仗来。”

      周昌目光一冷,瞬间又恢复了平常,扭头对着右手长案后一袭银白云纹滚边的青年微微点了点头。青年起身走至桂远山身边,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极小的黑楠木匣子。
      桂远山狐疑看了青年一眼,在他的示意下打开了匣子,取出其中一张折叠起的泛黄的纸张看了起来,待看完之后已是面色大变。
      周昌面有得色地笑道:“如此依仗,远山以为如何?”
      桂远山眼中光芒点点,眯着眼道:“如此依仗自是足够的,只是大人为何不将此物呈给陛下?”
      周昌笑了笑道:“这自然是有原因的,到了适当时候我必会呈给陛下的。现在却不是时候。”盒子中的东西可是他从老父的房中偷来的,这个时候当然不能递给皇帝了。
      桂远山以为周昌担心皇帝看了就收了去不认账,了解一笑道:“如此我便应下大人所求了,一会儿回府我会和县主说的,让她明日就去长公主府拜见。”

      周昌听后当即满意一笑,这才大声叫了舞妓进来献舞。等他们几人散了已经快戌时了。他们一走,莲花棚顶高高的横梁之上的黑影也一闪而没。
      当头的黑衣蒙面人正是柴陌,他同几个伙伴打了个招呼,三人登时分作两路,又缀了上去。
      桂远山的车轿摇晃到了城东的北斜桥,听得外面有人叫卖冷淘、瓠羹,当即让停了轿子,掀开轿帘让随从去各买一份来。轿帘放下来的瞬间,他的容颜正好被街角摆着麻腐叫买的肖氏瞧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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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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