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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欺君之罪 ...

  •   宣宗是被一阵哭声弄醒的,转眼看,许贵妃跪在榻边握着手。

      “陛下。”想必刘义已经禀报薛平贵遭杀的事,她偏偏不提,却是道贺:“陛下总算醒了,恭喜陛下找回了太子,恭喜陛下!”

      “什么?”宣宗呆了,脱口而出:“谁说的?”

      “刘将军啊。”许贵妃赶快将罪名安上去,颠倒是非说给他听。

      宣宗听得皱眉:“你担心朕是对的,是朕没说清楚,带兵来看也怪不得你。”薛平贵是很珍贵不假,但是身份尚未证明,刘义竟然说他是太子,想干什么?

      “陛下。”许贵妃看脸色沉了,接着装无辜:“既然薛平贵是太子,理应及早复位,外边的传言到处飞,这可不是好事。”

      “真的?!”居然刘义就这么等不及?十八年都等了,一夜都等不得?一个信物全毁很有可能是骗子的人,刘义就这么急着要拿他来申冤?

      宣宗更不高兴了。原本一心要认回薛平贵的想法,突然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不是安乐天子,他也是费尽千辛万苦,九死一生才能有今天,容不得任何危险。刘义的做法,显然触犯了逆鳞。

      许贵妃看明白了心思,趁机火上浇油:“陛下,臣妾愿为陛下分忧,迎回太……”

      宣宗即刻打断:“够了,谁说他是太子,一张脸能说明什么?”

      什么都没有了,归根结底还是要滴血认亲。

      许贵妃引导他想到这里,看他怎么做。像这种大事,一定要有人见证。国事不是她该干涉的,只能点到即止了。

      “你先下去吧。”一会儿,已权衡出利弊,宣宗淡淡地吩咐:“让刘义来见朕。”

      “是。”刘义早已等得冒火,许贵妃大概猜到他会迎来什么样的场面了。

      皇上心烦,刘义刚刚进殿已有觉察,急忙跪地:“陛下安好。”

      “还好。”宣宗叹口气:“将军昨夜辛苦,要好好地将薛平贵带出去,不简单呢。”

      “微臣不敢。”话中有话,刘义赶快说:“只是逼于无奈,请皇上明鉴。”

      “朕也相信他是朕的骨肉。”宣宗摸摸额头,很恼火:“只可恨没有证据,怎么认他。”

      这是试探之语,只可惜申冤情切的刘义上了当,急切得两眼发光:“陛下,可以滴血之亲,只要是亲生骨肉,一定分辨得出!况且,臣还有人证!”

      “法子自然是好。”一试得中,宣宗感到不悦,又道:“只是像这样的大事,一定要有人见证才行,如今朝内朝外满城风雨,不如此恐怕压伏不住。以爱卿之见,选什么人好呢?”

      刘义知道是怪他冲动鲁莽,不敢强辩只好避嫌:“陛下做主,无所不从。”说到这里,已经很不安,宣宗的态度突然变冷,这不是好兆头。

      “也好。”宣宗悲伤地闭上了眼睛:“朕也想早日替爱妃申冤,倘若这个薛平贵是骗子,也好早点杀了他,告慰爱妃的在天之灵。”

      “陛下!”刘义恐慌了:“陛下,他一定是您的骨肉,这绝对不会错的!陛下万不可动此念头!”

      是又如何,迎回薛平贵把他安在太子之位上吗,一个在民间长大的孩子能扛得起吗,朝廷能安稳吗,许家能答应吗,别的不说,代战之事又要如何了结?辱及邦交的人,摇身一变成了太子,岂不是天大的笑话,要朕被天下人耻笑吗?要大唐皇室全成为笑柄吗?

      到这一步,宣宗竟是情愿从没有见到过薛平贵。可惜却已是势成骑虎。

      这些刘义都不明白,或者根本已经明白了,却因为私心而无动于衷。

      再深的感情,仍要为皇权让道。心乱如麻的宣宗深深地望着他,感到失望。这是多年来,他第一次对刘义感到失望,而且,这种失望无可挽回。

      失去默契,君臣之间的裂痕已经撕开,补不回来。

      可恨眼中已满含热泪的刘义,仍在继续触犯龙威:“陛下,感谢陛下对我妹妹多年的爱护,还望陛下有始有终!”

      “爱卿多想了,朕依你所言滴血认亲,只是此事朕还要跟其他重臣商议,爱卿不得向薛平贵透露朕的身份,安排好了,会通知你们。”毕竟多年情谊,宣宗还是缓和了态度。

      “是。”看来滴血认亲的地点不会是将军府,刘义想这样也好,免得落人口实说他们提前作弊。

      “对了,你说的人证在哪里,朕要见她。”宣宗也希望薛平贵不是骗子,不到万不得己,尽可能地保全他的性命。

      没多久,刘义离开,宝钏被召进殿来。她知道,需要她说的只有一句话。

      “陛下,薛平贵背上确实有一个温字,是因伤处破开我才见到,其他的,臣女就不知道了。”她不卑不亢地回答,没有丝毫偏私。

      宣宗的眼睛灼痛地眨动:“是么,确实有个温字?”

      宝钏知道他又纠结了,心想,这样正好。只有纠结才是痛苦之源。

      第二天,宣宗身着微服,带着心腹侍从和见证人来到武家坡后的濯心泉,而薛平贵则由刘义亲自保护送来此处。

      城郊有座小屋,正是掩盖真实身份的好地方。进来之后,总管太监徐方拿出准备好的碗,认认真真地擦干净,倒上泉水。

      两名老臣丞相魏谟和宰相令狐绹相伴,是为见证人。还有几名心腹侍卫,他们也在等着呢。

      他们是最得信任的,除此之外,唯有刘义,再没有别人了。

      一会儿,薛平贵也到了,听见脚步声,宣宗的呼吸都变得凝重。面白无须的徐方引路,薛平贵终于面对面地看见戴着面具的生父。

      他已猜到身份,高高吊着的心等不及了,直要往前冲。刘义扯了一把,按住他的脖子,他才被迫坐在桌旁,心慌手抖。

      心头发烫的宣宗也只能故作镇定,将手交给徐方。另一边,刘义亲自执刀。

      滴咕,滴咕。两滴血先后跃入碗中。

      大家的眼睛都像扎进木头的钉子,结果……

      “怎么会这样?”薛平贵手拍着桌子,拍得碗跳起来,呼喊不停:“不可能,不可能!”

      两滴血宛如死敌,径渭而分,连一丝粘连都不曾有。

      宣宗悲叹着,潮湿的泪水潸潸,在面具下无人可见。他站起来,挥了挥袖。

      “拿下!”徐方的公鸭嗓一旦冒出来,秘密也就冒出来了。宣宗的侍卫马上向前冲。

      “等等!”薛平贵哪肯甘心,如猿伸臂就去勾:“让我看看你的样子!”

      他在拼命,这一勾竟然得手。宣宗身儿摇晃,撞在桌上,手一拨入了碗中,指上沾了血水。

      狼狈不堪,终究被看到了脸。

      屋里众人大惊,脱口而出:“皇上!”

      惊愕满腔的薛平贵看清了他,立刻就相信了:“爹!你是我爹,你肯定是!”等一会儿,他把脸转过去看呼喊的人,又变了想法:“你们喊什么?是什么?”

      他哪敢妄想这么高贵的身份,可他们喊了出来,他怎么能不信。他的心好像开满了的弓,一下子被勾断了。

      一瞬地狱,一瞬天堂,而下一瞬,又是深渊。

      侍卫冲上来,狠狠地按住他的脑袋,他哭了,哭着叫:“父,父皇,父皇?!”

      他是呆的,他不清楚,他完完全全还在糊涂。可是宣宗冰冷的声音已经传来:“薛平贵欺君罔上,又因辱及邦交,当赐一死。”

      宣宗背对着他,手还在颤,指上沾的血水,默默地往下滴。

      他在犹豫,可是他还是说完了。薛平贵的哭喊乱叫声,他只当听不见。

      关键时刻,唯有刘义还抱着一丝希望,去撕打阻拦那些侍卫:“陛下,陛下!三思!”

      宣宗别过眼睛,直叫开门,他要离开这是非之地,他知道,侍卫会对薛平贵做什么。他不想再看见。结果门儿开了,一位便装的内侍轻盈地钻进来,贴耳报告。

      “什么,代战病危了?”怎会突然如此,那不是完了吗。

      一场战事在所难免。宣宗被激得心头火起,即刻回身怒喝:“你们还磨蹭什么,还不快让这骗子填命,代战公主要死了,都是他害的!刘义,你还敢阻拦,你想反吗!”

      人多势众,一番争斗中,侍卫总算讨到便宜,撬开薛平贵的嘴,把一枚黑色的药丸塞了进去。一会儿,薛平贵发飘的身体就往下掉。

      宣宗走出来,抹干净了手指,正要将帕儿丢弃,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结果,留下的痕迹是黑色的。微一怔神,他立刻去瞪徐方。

      血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碗!怪不得他要擦碗!

      徐方脸色发白,无话可说,嘴一咬,已是断舌自尽。

      宣宗马上回身,疾呼道:“快救人,快救人!”

      薛平贵倒地正在吐血,四肢百骸无一处不痛。他只想着:我要活,我要活下去,代战,我还没有向你报仇,代战!我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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