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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单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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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很多人问我,安安,为什么你总是非常开心,非常自在的样子,为什么你都不会哭
我总是淡淡地微笑,然后以手为梳,缓慢地打理着已经长至腰际的头发,没有给过回答。
其实很简单。
因为他告诉过我,天使不曾流泪。
他说我很像天使。
我相信他会一直微笑地看着我。
所以,我也会一直微笑。
Part 1
十七岁那年,我意气风发,自信到极点,高二,在这所省重点高中里几乎有些不可一世。我是学生会副主席、辩论队首辩、文学社社长、校刊主笔、亦是绘画天才,文科班第一名。不论校里校外都是首屈一指的优等生,极受老师喜欢,当之无愧的天才。
我拥有无比光辉的未来。
对,人无完人,我唯一的缺陷就是我没有十分完美的外表。现实生活不同于小说,美貌与才智是永远无法兼备的,起码在我的身上就是如此。
但是我不在乎这一点,凭借我已有的,完全值得满足。
非常可惜。
高二下学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我的眼睛经常看不清楚东西,检查视力却毫无用处。反复数次之后,担心至极的父母把我拖去大医院诊治,结果很快出来了。
反复发作的病毒性角膜炎引起的角膜混浊,应考虑移植角膜。
我休学。在医院中进行彻底治疗,父母开始搜寻眼角膜,半年后进行移植手术。
住进医院后我的脾气开始逐渐变得暴躁起来,我没有办法学会……面对一切。
我早已习惯了学校里的高压生活,充实、忙碌、缤纷。我无法适应平和、枯燥、无聊而单调的生活,我讨厌医院里永远充斥的漠然清冷的气味。我受够了这苍白无力的一切,可是我没有办法逃脱。
最开始的日子我始终蜷缩在被子里,从不踏出病房。病房一开始也只有我一个人,感觉有些清冷,但总比有其他人聒噪的好。
再过了几天,我终于开始尝试走出病房,因为每日每日孤独的时间实在太长了。我不能指望别人在解救我。高二的课程已经向高三看齐,每个人都恨不得一天二百四十个小时来学习,又有哪个同学清闲如此来看望我。
医院很大,甚至有几分公园的意味。这所医院的收费肯定不低,看来爸妈为了我,可是不惜血本。我寻了个角落坐下,望着正中央不停喷水的喷泉,开始神游。
空闲的时候是很容易开始回忆的。
“凌安?”
恍然中听见有人轻声叫我的名字。
我一怔,抬头,正对上少年清明的琥珀色眼眸。
琥珀色的眼睛?
“左羡?”
“哎哟我的大社长,怎么会在这里见到你?”他的口气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充满了阳光活泼的意味。
我耸肩:“你说呢?在医院里发呆。”
“什么?你生病了?”左羡诧异地上下打量我,“我记得你身体很好的啊?怎么可能有必要住院?”
“那只是看上去罢了。”我苦笑,“这次可是大病,我需要移植眼角膜。”
“不会吧?可怜见的。”他轻轻拍拍我的肩膀,笑的十分感慨。
我也只有苦笑着看他,“你认为我这样子像是开玩笑吗?翘掉课来医院装伤感?”
左羡的笑容一下子半僵,他低下头,细碎的茶色刘海遮住细长的眉:“是么,看来以后你有伴了。”
“为什么?”我皱起眉,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我有个朋友也住在医院里,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他,顺便看你。”他偏着头想了想,“不对,是看你,顺便看他。”
“我有那么重要么。”终于感觉有些轻松,我无奈地笑,“不过多谢,感觉好多了。你的朋友是谁啊?”
“秘密。”他抬起头,孩子气地笑了笑,如同三年前一般露出标志性的虎牙。
我也无意打探许多。便像以往一样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也不记得聊了什么,天南地北地瞎扯。颇有些以前的风格。
左羡也很以前一样,幽默乐观,似乎冬日少有的明媚阳光,能抚慰人疼痛的心脏。
和他呆在一起,会让我感觉那些悲伤的忧郁的,一下子全都被清风吹散。
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
Part 2
三年前我正读初二,和左羡是邻班。
左羡从小到大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更是自初中以来稳坐全年级第一的交椅,再加上继承自父母东方韵味的漂亮五官,乃是全校风云变换的所谓‘王子’。而我在那时锋芒未露,不过是个普通平凡无人知晓的黄毛小丫头。那个时候我还留着长发,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模样。
有一次我在学校补课回家晚了,在半路上碰到崴着脚的左羡,以前不可一世呼风唤雨的小子正痛苦地抿着嘴,漂亮的小脸上满是污渍,也不知道倒了什么霉。我无奈善心大发,将他顺手捞回家按中医世家外婆的教导顺手处理了他。从此之后我俩的关系开始呈次方数上翻,立刻成了铁的不行的哥们儿。
但是初二那年体检之后左羡的父母突然将他接走。甚至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然后他消失了一年多之后又赶回来读了初三,誓要与我‘同进退共生死’。那时候我还逮着他狠狠嘲笑了一把以示对他用词水平的不屑,他的语文成绩一向不如我。
那年中考,或许是因为有了他的陪伴,我RP爆发,成绩仅次于他,顺利与他又成了邻班。但高中之后或许是课业和年龄的关系,也隐隐有了疏远。
或许这是一个机会,恢复我们超好关系的机会。
本来我已习惯了没有其他人陪伴的岁月,因为我有太多的事情要忙碌。学生会的、辩论队的、社团的、班里的、校刊的……似乎我包揽了太多,也承担了太多。以至于一时间清闲下来反而不知所措。
视力的下降很快,我每天每天都发现,整个世界在日益模糊扭曲。我再也拿不起画笔。
本来心里都会空落落的,没办法收场。我必须发泄以求得心理平衡。
但是只要左羡一笑眯眯地坐到我的身边,和我天南地北地胡扯海侃,心情就会愈加的平和下来。
但是不到一个月,我甚至连他琥珀色的眼眸都没法看清楚。只能微微眯缝着眼,看着他遥远的面部轮廓。
后来我回想,那时候真是糟透了。如果我的视力没有恶化的那么快,我就不会看不见他日益苍白消瘦的脸,我也就不会天天缠着他,要求他做那么多超越他心脏负荷的事情。
那么,或许他就不会死。
但是人生没有如果。
我对左羡的依赖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程度。
我知道他成绩极好,就算天天翘课也依然可以稳坐第一。最初他日日准时到来冲我打招呼的时候我心里还有些许愧疚,到了后来就习以为常。
人总是太容易忽略长时间的优待,反而可能得寸进尺变本加厉起来。
我本来并不是任性自私的人,但时间一久左羡的态度愈好,我就开始不知轻重瞎指挥人。
比如,我常常让他偷溜出去帮我在市中心到处乱跑买一些乱七八糟的点心或者玩意。
比如,我经常让他半脱了衣服躺在床上供我取材,慢悠悠地写生。
比如,我还会让他想方设法地爬树。
还比如,我会拖着他在医院里到处乱晃,甚至是长时间地追着我做加速跑。
我还让他和我一起从一楼跳楼梯一直跳到九楼。
我还逼着他吃一些油腻刺激的食物,甚至还强塞给他冰激凌。因为隔着远,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在我威胁他如果不吃就绝交之后,他还是扬着嘴角乖乖地吃完,一口不剩。
或许他那个时候是在苦笑。因为他很清楚,我所交代的所逼迫的事情,件件都是要他性命的大忌。
可是他从来没有和我说起过,也从来没有表现出来一丝一毫的不情愿和痛苦。
我们之间连拥抱都是屈指可数。
所以在他死后我跪在他的墓前,抱着冰冷的墓碑,泣不成声。
我想,如果那时候,我意识到自己有多喜欢他的时候,能轻轻地抱抱他,该多好。
那时候他消瘦的有多么厉害,多么可怕。
那样我就能知道他的身体状况究竟有多糟糕。
然后我就能克制住我疯狂的举动。
……是我杀了他。
残忍的,毫无怜悯地杀了他。
没有丝毫自知地,亲自将他逼上离别的路。
其实他的病已经恶化到一定的境界,也就是即使心脏移植也不一定能够成功地活下来,他必须完全静养,就连出门散步的时间都必须控制在二十分钟之内,更别提这些剧烈的运动。刺激性食品更是滴点不能碰,心情尤为重要,不能哭,不能大喜大悲,更不能愤怒。
他的心脏脆弱的如同锡纸,只要稍微一碰就能真的碎成粉末。
但我什么都不知道。
Part 3
有了左羡的陪伴,我的情绪稳定了许多,也开始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也学会收敛脾气,学会自我排解。父母惊异于我的蜕变。我没有和任何人谈及和左羡的来往。因为我的性格太过锋芒毕露,我没有什么可以深交谈心的朋友。所以,我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将左羡记在心底,傻笑着期待着再次看见他。
在完全失去视力之前,我再次拿起了画笔,勾勒出少年脸庞的轮廓,瘦削而精致,让女生都有些嫉妒的完美。但是终究没有来得及画完。
我的世界完全黑暗了。但我却没有哀伤没有难过,甚至没有意料之中的害怕和不习惯。反而整个人都发自内心地安稳沉寂下来了。
虽然,左羡最近出现的时间越来越少了。这也是难免的,毕竟临近高二升高三的期末考试,他是需要多花些时间用功。他是天才,但毕竟也是需要付出些许的努力。
我独自在黑暗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他的容颜和他的身影,他的微笑和他的琥珀色眼眸。内心渐渐地由冷寂的坚硬开始变得温柔起来。
我第一次把其他人这样深刻而努力地放在内心的深处。我想,左羡真是够哥们儿够义气,是个值得结交一生的蓝颜知己。
我想起他和我说起伦敦的紫色烟雾,说起巴黎的时尚胜景,说起那座著名的情侣之桥。我还和他说过中国江南的小桥流水,清泉飞瀑。
如果有机会,我想和他一起走过那些那么美丽的地方。
很快的。我想。就算我休学一年,等我高考完了,他大一也足够清闲。我们可以自己勤工俭学一起去旅游。一切都多么美好。
我那时如此愚蠢而偏执地勾勒幻想着我们的未来,却没有看见身边理应一直陪伴的人早已失去了踪影。然后再也找不回来了。
左羡如果没有遇到我,他现在一定生活的很幸福,很快乐。他应该徜徉在加勒比海的蓝天之下,身边陪伴着一个足够美丽,足够开朗,足够聪慧,也足够善解人意的幸福的少女。
他的一切不幸皆因我而起,却不能因我而结束。
左羡最后一次到我身边时候已经是六月份。那时我的世界里是完全的黑暗,父母似乎得到了一个心脏病人自愿在死后捐赠的眼角膜,心中的巨石已经放下了。我安安静静地侧着头听他说话,第一次没有插嘴。
或许是女人第六感的直觉。我突然,很想多听听他说话。
我们本来可以有许许多多的第一次,而不该有最后一次。
左羡伸出手摸了摸我长长到肩膀的头发,声音一如既往地清澈,带着些微的笑意:“小安,我很想再看你留长发的样子,会不会显得特别温和?”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温柔的女孩子好吧。不过如果你想,等我高中毕业就再留起来给你看怎样?打理起来太麻烦了,我又不怎么会扎。”
“那我可以来帮你啊。”左羡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带着些调侃的意味。
我心脏蓦地漏跳了两拍,急忙侧过头,我想我大概是脸红了:“你哪能一直帮我下去啊?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留头发,你来扎哦。”
“呵呵……不过,我有可能看不到了呢,真可惜。”他收回了手,似乎在我的身边坐了下来,“安安,你以后会不会一直生活的很开心,即使我不能呆在你身边帮你做这做那?”
“小丫又要出国了是不,放心好了。我没那么脆弱。我也不常哭不是吗?”
“我希望,你能够永远开心……你知道吗,人死之后没准真的会变成天使,浮在云端窥看人间。安安,你现在眼睛看不到,有好多纯白的云哦。就像葬礼上的白绫……”
“你傻啦吧,才多大年纪就讲死啊死的。”我也把头往上扬,努力睁大眼,虽然什么都看不见。
“安安。”他突然伸手抓住我,一刹那我惊了一下,他的手好瘦,好硌人!但我还没来得及出口询问,他就将我揽到了胸前,用下巴抵着我的额头,让我感受他的心跳。“我十四岁那年第一次看到你,那时候我崴了脚,疼的不得了……结果你用自行车带我回你家,还帮我处理…处理完了之后你抿着嘴唇微笑了起来,几乎和夕阳的光影融和在了一起,好温和好漂亮…我就觉得啊,你这个女孩子,好像天使一样。安安,你信不信有天使?以前我也不信…我希望,你能够永远淡淡微笑……你知道吗?天使,不曾流泪呢…”
“左羡?”直觉的我感觉有些不对劲,“你是又要去英国留学了吗?没事的,我现在成绩又不是不好。一定能争取到去那边的,到时候我们又能厮混在一起了,别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而况眼角膜移植又不难…我爸妈都已经…”我还没来得及说完,他就低下头,轻轻地吻上了我的嘴唇。很轻柔,很平和的接触,没有侵略,温柔如水。良久他才离开,然后压抑着发抖的声音,一字一顿清晰地说:“安安,我喜欢你。”
我愣神了许久,不知该作何回答。
左羡似乎轻轻地笑着,放开了手:“没事,用不着这么快做回答……我只是想说出来而已。时间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
这一放手就是永别。
Part 4
我的手术是七月初做的,很成功。
重见光明的那一刹我微微地笑起来,映入眼帘是医生淡笑的脸和父母喜极而泣的面容。我温和地坐起身对主治医师轻声细语道:“谢谢您。”
医生略露出惊讶的脸色,父母也十分愕然。我依旧微笑着欠下身去鞠躬:“我之前小孩子脾气让您担心,又给您添了不少麻烦,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谢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
“安安真是长大了…”我听见母亲欣慰的声音。
我回过头去给她一个笑容。
我终于又能看见了,真好。
不知道左羡现在在哪儿呢…应该是在学校暑期补课吧。
出院回家,我收拾好同学录,对着照片上两年前还幼稚的很的他笑了起来。
我要考上和你一样的大学,然后我们就在一起吧。
我,喜欢你。
期末考试放榜的时间临近,我约了同学一起回学校去看。我倒是很奇怪取我文科第一名而代之的到底是谁,顺便瞧瞧左羡的成绩如何。他抽出那么多时间去探望我,不知道还坐得稳这理科的头把交椅么。
我先看了文科榜。第一榜的第一名是之前次于我的第三名。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同学也都在五十名之列。我淡淡笑了笑,却是发自内心地祝福。
然后是理科榜。
我理所当然地往第一条看,却意外地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再往下找,第一列第二列第四列……居然都没有左羡的名字?
这小子搞什么啊?
以他的智商,不至于这么惨吧?
同学好奇地问我:“你在找谁的名字啊?”
“左羡啊。”
我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继续去找他的名字,却感觉同学分外呆滞而诧异地瞪着我。
我回过头,发现她一脸傻了的表情,于是笑着问:“怎么了?”
“怎么可能?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我随意地回答。
“左羡大半年前就休学了,上个月就去世了啊……”她还是呆呆的样子。
“你说……什么?”我的笑容瞬间僵硬在了脸上。
“你难道不知道他有心脏病吗?他…凌安!…凌安你没事吧!?凌安?”
那个七月初的阳光,阴冷而又灰暗。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迅速地倒退而离我远去。
我一时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像离开水的鱼一样徒劳地张大嘴,干涩的空气涌入肺部带来撕裂的疼痛,眼前也一片模糊一片扭曲。
许久,我才愣愣地问:“……今天,今天不是愚人节啊……”
“凌安?你真的不知道?左羡三年前就去英国做了检查,全年级的老师和同学基本上都出席了他的葬礼……”
葬礼……
“不可能!这不可能……”我徒劳地喃喃自语。我不信,不信啊…
同学慌慌张张地走过来想扶我,我用力地推开她却因为反作用力自己脚一软就瘫坐在了地上。
我茫然地回过头去看红榜,疯狂地寻找着他的名字。
“不可能…左羡肯定是因为最近太疯了成绩下降的太快才没有他的名字的……他……”我颤抖地用指尖去够那些在眼中越来越模糊的打印字……没有他还是没有他……
怎么会没有他呢?!
今天不是愚人节啊?
“凌安,凌安你不要吓我……凌安,凌安?!”
Part 5
原来是真的。
原来……是真的。
我面容呆滞地看着冰冷的墓碑,良久重重地,直接地跪了下去。
照片上的少年英挺俊秀,笑容温柔,琥珀色的眼眸却是深深的灰色,再也没有光彩神韵。再也看不到他的眼睛里倒映出我的样子。
我哭不出来。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来悲痛到这般地步之后,连发泄都做不出来。
这是你的眼睛啊,左羡。
这也是你的命啊,左羡……
什么葬礼上的白绫……什么做不到……
千言万语都在心中憋闷起来沉郁发酵却也抒发不出来。
唯有呆滞地看着石碑上你的照片,他们称之为,遗容。
遗、容
七天之后,俗套地在家里的信箱发现了他最后的一封信。信封洁白,贴了一张十分漂亮的邮票。邮票上是一对纯洁无暇的翅膀,广阔地展开,甚至萦绕出圣洁的光晕。
凌安收。
憋了那么久的眼泪就在我打开墨绿色信箱的那一刹那无声无息地流了出来,毫无预兆地。
里面有一张照片。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照下的。
照片上的他坐在树荫下的草地上抬头望天,旁边的我睁着大而空洞的眼睛歪着头,似乎在认真地倾听他说话。
他那时候已经瘦的吓人,穿着一件白衬衫,勾出他身上一根又一根细弱的骨骼。但他却依旧淡淡地微笑,脸上身上都撒了些阳光斑驳的碎影,整个人都有些虚幻。
是那一天。
他说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的那一天。
他说喜欢我的那天。
我眯缝着眼睛,抽出压在照片后的信纸。
他的字迹清秀镌刻,此时却显得有些虚弱无力。紫蓝色的字体在白色的信纸上铺陈开来,好看的紧,却绝不花哨。
他说,他在白绫一样的云上看着我
他说,不希望我流泪,因为是他的眼,我要珍惜
他说,希望安安好好地,开心地活下去
他说,要去看伦敦的紫色烟雾,江南的小桥流水…
最后他说,天使,不曾流泪
后来,别人问我,安安为什么那么喜欢旅游?
我说,因为要用眼睛去看很多不同的风景啊。
别人问我,安安为什么不把头发扎起来?
我说,因为没有帮我打理头发,所以只能披着啊
别人问我,安安相信天使吗?
我说,相信啊
别人问我,安安,你怕鬼吗?
我说,不怕啊,因为有天使啊,天使在身边啊
别人说,安安你好像天使啊
我说,是啊,也有人这么说过。
别人问我,安安为什么从来不哭啊?
我说,因为……
因为,天使不曾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