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狂沙曲》seeter

1、第 1 章

　　“喂，再来杯酒。”
　　叮当的硬币滚过桌面。风在窗外的夕阳里呼啸，酒馆晚间生意还没开始，客人寥寥无几。红发的英俊男人冲老比利打了个响指，眼光却瞄向吧台深处窈窕的身影。
　　“亚森，你醉了。”
　　老比利不动声色地推过一杯烈啤。他在这家酒馆工作已有三年，在这片土地上呆了不下二十年，差不多见识过西部所有最好和最糟的事件，用露丝的话来说，早已变成了一只老猫头鹰。
　　“你觉得她这次还会赶我出去吗？”
　　亚森咧开嘴，压低声音，闪亮的眼神充满希望。
　　就淘金时代一个西部男子的评判标准来说，亚森无疑值得最高分。他高大、强悍、粗旷，有一张宛如刀削的俊魅面庞，眼珠湛蓝，双唇性感迷人，长腿结实有力，可以降服住平原上最狂野的马，和最难缠的女人。
　　然而他从来没能够接近小镇之花，等待之家酒馆的老板娘露丝。这真是件奇怪的事，露丝宁愿向那些矿工抛媚眼，也不愿对他假以辞色。
　　“我看，你得做好迎接枪子儿的准备。”
　　老比利看了一眼亚森，给出中肯的结论。西部的姑娘可不是别处的小姐，只会惊叫和晕倒，她们擅长拿猎枪驱赶任何侵犯她们的事物——恶狼，或者男人。
　　亚森苦恼地抓抓头发，仰头灌下小半杯啤酒：“比利，她为什么不肯同我——”作了个手势，“呃，我是说和睦相处？你瞧，我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能骑最烈的马，拔最快的枪，还有，会跳全西部最漂亮的舞步，她应该发现我这些优点。”
　　“我觉得稳重的姑娘家也许会考虑一些别的东西。”比利拿起干布，慢条斯理地擦起酒杯，“比如说，你跟她——跟她和睦相处之后，你会忘掉莉莉吗？”
　　“莉莉？那个小甜饼？当然不会，她的吻是我所见过最热情的东西。”亚森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安琪呢？”
　　“那样惹火的身材！比利，你是开玩笑吧？哪个正常男人能忘得了这个！”
　　“那么不用说，尤瑞卡，罗琳，关于她们，你的答案也是一样的了。”老比利瞥了一眼柜台深处，似乎能看到娇俏老板娘脸上越积越重的怒火，“给你个忠告，我要是你，就离得远远，再也不来惹露丝。”
　　“可我是真心喜欢她！”亚森无辜地叫了起来，故意瞄着露丝，声音大得不但连柜台深处，甚至路上的行人都能听清，“她那闪光的金发，甜美的微笑，几乎占据了我所有的梦！”
　　“我猜你极少做梦。”老比利平实地发表自己的感想，擦完杯子，转过身来，“你还想要一杯吗？顺便说一句，全西部舞跳得最好的或许还是你，拔枪就不一定了，骑马则肯定不是。”
　　“你在说笑。”亚森的脸色有些阴郁，“也许有人能跟我一样快，潘家兄弟，或者大盗杰恩，但没人能比我更快，无论拔枪或者骑马。决不可能。”
　　“大盗杰恩已经在上周落入法网，捉拿他的是个赏金猎人，你不知道吗？”
　　“谁？”亚森睁大了眼睛，这次表现出的是真正的震惊，“我一点也没听说过。”
　　你这两天不知是在哪个女人的肚皮上渡过，当然没空听说。老比利宽宏大量地不予说破，又推过一杯酒：“我以前也没听说过。是个新来的外地人，而且——喔哦，”比利眼看店门，轻轻吹了声口哨，“他到了。”

　　等待之家具备所有西部小镇酒馆的建筑特点。做工潦草，四四方方，粗大原木搭成的墙壁和地板，圈圈木节历历可见，前面有栏杆和台阶，楼上有房间，可作住家及旅店之用。
　　新客人由木质台阶走上来的一刻，天边的夕阳正燃得激烈，绚丽如火，映出他被棕色皮质猎装紧裹住的修长躯体，一双握着马鞭的洁白的手，鲜红的颈巾，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安详而稳健——活象一只觅食时的猎豹。面庞却被刻意下拉的宽边帽遮住，看不清楚。
　　一个极其、极其棘手的人物。甚至胜过他以往遇到的任何敌人。
　　亚森暗中端详着，感觉出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象要沸腾开来。这是跃跃欲试好战天性的复苏，是棋鼓相当的对手的直觉，是一只老虎遇上另一只。哦，只有上帝才知道，他已经寂寞得太久了。

　　眯起眼，亚森将身子向暗影里缩了一缩，这细节几乎是本能的，象所有的食肉兽会做的一样，能更好地窥视敌人，隐蔽自己。走进来的客人却似乎没注意到他，顺手摘下帽子，坐了下来，向柜台内微微一笑：“一杯清水，一盘面包。”
　　天啊，第二波震惊席卷了亚森，有生之年他还很少在一天之中吃惊两次。新客人有一张象牙色的，秀美的脸。黑色而清澈如水晶般的双眼，挺秀的鼻，润泽的红唇，黑丝般的过肩长发随意扎住，这个过于精致的男人，捕获臭名昭著驿车大盗杰恩的猎手，竟然是一个纤弱的东方人。
　　“他是中国人。记得吗？那些瓷器和丝绸。”老比利象是看出了亚森的疑惑，低声解说，“真是一个遥远和神秘的地方，你不认为吗？”
　　亚森还无暇考虑到如此感性的问题，情绪就已经由惊讶变成了愤怒。露丝，他怎么敢！
　　身穿杏色裙装，蓬蓬纱中裸露出白玉颈项和手臂的露丝，竟然堆起最甜蜜的微笑，亲手为新来的东方客人端上了食物。就亚森印象所及，他可不记得高傲的露丝曾对谁这样服务过。
　　而东方男人一点也没有局促不安，看得出来并不是第一次被这样接待，他的唇边浮出微笑，双眸专注地看向露丝，身体微微前倾，前额的几缕发丝落到了露丝饱满的胸脯上。
　　shit！他要杀了他！
　　本来就只需要一个借口便能引发的战斗，而现在他竟敢抢夺他的女人。亚森再也忍不住，一跃而起，从角落里跳了出来。
　　“小子，我要和你决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