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楼西风无欲天》火舞冰翔

1、第 1 章

　　疏楼西风无欲天

　　又是一个平静的早晨，鸽子的咕咕声回荡在疏楼西风的每一个角落中，四季如春的气候使得庭内散发着阵阵幽香，然而停滞的气候却让时间也一并停止了。

　　庭院深处，一个淡紫色的华丽身影凝视着手中那张从鸽子脚上取下的字条，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那张字条上永远只有四个字：仙迹无踪。

　　仙迹无踪啊……

　　疏楼龙宿默然的撇过头去，依旧是清冷的眼神，依旧是含笑的容颜，却不知为何让人无端感觉到一丝痛苦。

　　微风吹起，字条随之飘出，一个缓步而行的身影接住了字条，低头一看，不由叹息。

　　疏楼龙宿闻声道：“谈无欲，汝不在房内好生调养，出来为何？”

　　“卧床多日，闷得慌，出来走走。况且……我还未好好感谢龙首收留之情。”谈无欲说罢无奈的苦笑一声。

　　无欲天早在刀戟勘魔的时候就毁于一旦，刀戟勘魔之后，谈无欲虽有心恢复无欲天，但世事繁杂竟使得他再无时间恢复，以至于而今要退隐之时，居然发现天下之大，却没有他谈无欲的归隐之所。

　　“说收留二字，谈无欲汝未免太贬低身价。在中原武林当中，汝是吾唯一看重之人，让汝此刻待在疏楼西风之内不过是为汝的安危着想。”疏楼龙宿负手转身道。

　　“为何？”谈无欲有一丝惊讶的看着这个喜欢不按常理出牌的龙宿。

　　“这嘛……”龙宿驱动内力将谈无欲手上的字条吸了过来，又瞬间将字条化为了灰烬。

　　谈无欲了然一笑：“是为同是天涯沦落人么？”

　　“非也！”龙宿摇动扇子道，“汝只说对了一半，比起素还真对汝所做，剑子对吾所做的更为残忍。”

　　剑子……谈无欲的脑海中浮现了剑子仙迹那飘然的白色身影，这个原本应该畅游于群山大海间的身影，却时时为这中原武林奔波着。然而这个奔波者的身边，除了疏楼龙宿和佛剑分说之外再无可靠信任之人。不像素还真身边有叶小钗，有一页书，有莫昭奴，有他谈无欲，更有无数的分身。即便如此，素还真还是能伤他谈无欲到如此境地，更不用说剑子对龙宿的伤害了。就算那些伤害不是出于他们的本意，但却是他们无能力阻止的。就如同这次六祸苍龙将他谈无欲重创，素还真即便有心阻止也无力帮助。

　　“我最后一次见到剑子前辈是在残林之内，那时前辈被魔界三将重创，幸得练峨眉相救才得以免除一死，又在残林之内得到慕少艾的治疗。只是而今残林之主与慕少艾都已去世，剑子前辈的下落便无人得知了。”谈无欲叹息着。

　　“所以吾才三番四次的违背本意与中原武林合作，为的就是找寻剑子仙迹的下落，只是……”龙宿叹息一声。

　　望着那个高傲的龙首竟然流露出如此痛苦的情素，谈无欲不由劝说道：“凭你们千年的相交，龙首应该相信剑子前辈有能力逃过这一劫。”

　　千年么？龙宿苦笑一声：“吾与剑子这千年的情已经不能用单纯的‘友情’两字来形容了。”作为遗世独立的先天高人，作为统辖天下儒生的儒门龙首，这么多年来未免感到无尽的孤单。如此漫长的岁月中，如果没有剑子仙迹的陪伴，龙宿难以想像自己将如何度过那无尽的寂寞。即便有华丽无双的疏楼西风，即便有浮华无比的十里宫灯，那都无法与一个真心与他相交的人相比。

　　“龙首，谈无欲一直很好奇，当初龙首为何会一下子没了踪影？”回想着龙宿的话语，谈无欲道出了心中一直的疑惑。

　　“这嘛……很简单，剑子身上的宁暗血辩被夜重生所夺，使得吾不得不暂时退出而思索对抗之法。”

　　龙宿平静的说着，谈无欲却心中一惊，对于已经嗜血化的龙宿来说，宁暗血辩对他来说是相当重要的，却偏偏被他的死敌夜重生所得，怪不得龙宿会不顾剑子接下去将面对的危险，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换作是他谈无欲也会这么做，更何况宁暗血辩还是剑子仙迹丢失的。

　　“宁暗血辩对龙首来说相当重要，龙首消失也是应该的。”

　　龙宿却摇头道：“其实夜重生对吾来说并不可怕，凭吾千年的修行还会怕区区一个败血异邪？吾当初之所以离开是因为剑子的态度。”

　　龙宿长长的一声叹息似的气氛立刻悲凉起来，谈无欲不言，静等闭目不语的龙宿继续说下去。

　　过了许久龙宿才继续道：“吾明白剑子的出发点是为了天下苍生的安宁，他希望吾和他合作共同对付夜重生。吾明白他的苦心，所以将计就计将宁暗血辩交给他保管，以此表示吾愿意帮助他。然而他却在大意丢失宁暗血辩之后，不但不告诉吾，还趁机以宁暗血辩在夜重生身上的这个机会要吾一起帮助他。吾心寒的并不是他不告诉吾，而是他不信任吾。以往吾的确有不顾天下的时候，但是吾毕竟是儒门天下的龙首，很多事情不是吾想做就能做的。”

　　谈无欲忽然发现疏楼龙宿并不象人们所说的那样任性高傲，作为三教先天，他一样对世事承担着他所承担的责任。

　　记得当初素还真曾经和魔龙祭天说过，天下若为十分，中原武林占三分，北隅皇朝占三分，嗜血者占两分，疏楼龙宿独占一分，剩下魔龙祭天和各暗流势力占一分。然当初魔龙祭天的势力又是如何的巨大，但在素还真眼中却一点也比不上龙宿的一分。而今北隅皇朝嗜血者与魔龙祭都已消失，而他疏楼龙宿却依旧掌握着儒门天下天屹立不倒。

　　作为中原武林最具实力的门派，儒门天下有着堪比一国的门生，若龙宿真要掌控天下又有何难？同样，若龙宿肯保护中原众生，那中原武林又何惧那些黑暗势力呢？想必剑子仙迹也明白其中的道理，所以千方百计的想拉龙宿下水，可剑子是否想到过？作为一个如此庞大门派的掌门，龙宿所承担的责任又何等的重啊！

　　试想如果哪一天疏楼龙宿不在人世，儒门天下将是如何的分崩离析？中原武林将面临如何的浩劫？这一切剑子是否想过？

　　更或者说，剑子前辈想到了，却有自信于龙宿的能力而忽略了这一切。可他可曾想过，龙宿也是个人，他也是个需要保障的人啊！

　　想到此，谈无欲不由一叹：“剑子前辈的确欠考虑了，先天也是人啊！”

　　谈无欲此话一出，龙宿欣慰一笑：“吾的确没有错看汝谈无欲，这中原苦境之内，能了解吾疏楼龙宿的人就只有汝了。”

　　谈无欲也是一笑，唇间带着丝丝的苦涩，剑子待龙宿如此，素还真待他谈无欲也未尝不是如此。虽然他没有龙宿那样的势力，但他却有着难以启齿的过去，就因为如此的过去，他可以为素还真做一些对方碍于身份无法做的事情。

　　日月就如同光与影一样，相生相存着。世间上的事情没有绝对的正与邪好与坏之分，即便你处于正道，有时候要处理事情来却也不得不用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每到这个时候，素还真作为正道台面上的人是无法做这些事情的，那就要靠他谈无欲来唱这个黑脸。

　　这些话是龙宿曾经告诉他的，这是他在扮演的角色，也是龙宿在扮演的角色。或者就因为是这样，在他无处可去的时候，第一个向他伸出援手的人会是龙宿。

　　“龙首，知谈无欲这，普天之下也只有你了！只是我想问龙首，你后悔么？”

　　面对谈无欲的问题，龙宿转身望向天际，艳阳高照，万物生灵一片盎然生机，龙宿灿然一笑：“世间如此美好，又何来后悔呢？”

　　谈无欲亦是一笑：“若得世间美景在，谈无欲所受的又算得了什么呢？”

　　“好一个谈无欲，龙宿佩服。不知汝是否愿意与吾一同在疏楼西风品尝人间美酒，笑看天下风云？”龙宿指着一桌由穆仙凤亲手做的佳肴笑道。

　　谈无欲不客气的饮下一杯道：“有龙首做伴，何乐而不为呢？谈无欲愿意与龙首一起等待江湖风云起，正道龙影现。”

　　两人相视而笑，龙宿遥望豁然之境的方向举起酒杯，剑子好友，龙宿静待汝重出江湖。

　　谈无欲亦遥望琉璃仙境，素还真，谈无欲期待与你再战江湖。

　　疏楼西风无欲天，
　　紫龙相映月才子。
　　豁然何时现仙迹，
　　疏楼便得出江湖。
　　夕阳残照江湖时，
　　日月相映江湖险。
　　试问世间情何物，
　　当叹龙宿谈无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