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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生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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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星期四,有一门考试,周林坐在考场,拿起卷子一题一题地看起来,警察学这门课程并不难,他大致看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可以拿个不低的分数。周林的目标是奖学金,一等奖学金有五千块,够他一个学年的生活费了,他是一定要拿到的。
很快,两个小时的考试时间就过去了。
周林把卷子放桌子,走到讲台那儿从堆放在一起的包里把自己的找出来,习惯性地拿起手机看了一下,上面有三个未接来电,看了一下,是李姨的手机号码,这是有什么急事找他?
刚把电话拨通,那边就接起了,李姨在那头哭着说,“瑞阳发病了,还在抢救。”周林心里一紧,问了是在哪个医院,然后急急忙忙地跑到校门口打了个的,跟司机说了地址,就撑着头发起了呆。
这已经不是李小哇第一次发病了,他身体一直都比较差,就连上个学,都是三天两头请假,以前在福利院里头,那么多孩子凑在一起,人手不够,有时候难免管不过来,几次感冒发烧差点人就这么没了,直到被李姨收养了,在她的悉心照顾下,身体状况才渐渐好转,李姨也一直说要让李小哇早点去做手术,但是钱一直都是个问题。
李姨一个人坐在手术室门外。
周林走过去,跟她坐在一起等。福利院来来去去那么多人,跟周林关系亲近点的,也就李姨和李小哇,他不希望这两个人出事,只不过,他现在能力有限,有时候想做点事帮点忙也是有心无力。
李姨五十几岁的人,头发就已经白得差不多了,过个几个月就让李小哇去商店买个便宜的染发膏回来,帮她把头发染黑,但是黑色的头发不能掩盖住他的苍老和憔悴。
周林听着李姨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这一阵子气温有点低,要是李小哇去上学的话,怕他冻着了,就让他请了假,李姨要去福利院上班,让他一个人待在家里头,李姨又不放心,就跟往常一样把他带上了。
反正李小哇不吵不闹的,也不会搅得人没办法工作。
“本来好好的。”李姨用裂着口子的手在粗糙的脸上擦了擦,“不知道怎么的,那几个小子就推了瑞阳几下,把他推得摔了,我一看不对,赶紧跑过去,瑞阳就已经不对头了,我就赶紧把他往医院里送。”
原来是小孩子之间的争吵推撞。
周林把手放在李姨的肩头上,过了会儿,把手又放了下来,“别担心了,会没事的。”他只会这么干巴巴的安慰人,李姨擦掉了脸上的眼泪,有点担心地跟周林说,“我打电话喊你来没耽误你学校里的事吧?你上回不是说这一阵子在考试,考的怎么样了,要是还没考完,你就先回学校好好考试,这里有我在就可以了,啊。”
“我上午刚考完了。”周林知道,只有这么说,李姨才不会往心里去。
两个人焦躁不安地等在外面,时间过得很慢,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掰开揉碎了似的,人的心脏鼓鼓跳动着,揪扯得作痛,李姨紧紧地盯着那道门,周林的脸色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他的眼神有些空茫,终于,那扇门被打开了,护士走了出来,李姨以跟她年龄不相称的速度站起来,冲到了护士面前,“护士,护士,我儿子怎么样了?”
周林看了护士一眼,还没等护士回答李姨的问题,就早一步松了一口气。那个护士面对着李姨急切的询问,身体并没有侧移而是正对着李姨,眼神也没有躲闪,那就说明里面的情况不错,她能给患者家属带来好消息。
果然如周林所料的那样,护士脸上带着笑容地跟李姨说,李小哇已经扛过来了,接下来只要静养几天就可以出院了,有什么具体的情况等下医生会跟他们详细地说明白。
李姨脚下一软,浑身发抖地抓着椅子背,“那就好,那就好。”
又忙乱了一会儿,他们终于见到了躺在病床上的李小哇,瘦骨伶仃的孩子,没得一点血色,可以清楚看到青涩血管的手背上打着点滴,透明的药液一滴滴的落下来,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到胸口的起伏,李姨小心地坐在了床边,摸了摸李小哇的手臂,帮他掖了掖被子,疼爱地看着他,“这孩子,又遭了一回罪。”
平时活蹦乱跳的孩子现在安静无声的样子让人心里莫名的有些发闷。
李姨要回家收拾李小哇住院要用的东西,周林就被留下来看着李小哇,等李姨走了,周林就坐到了床边,医生说李小哇还要过一阵子才会醒,这小子有一副好相貌,如果不是因为先天性心脏病,大概他的父母也不会忍心丢弃他。刚才医生说了,他的病最好是不要拖下去了,只不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李小哇的病情很严重,医生也说了,要做手术最好是去沅省的那家儿科医院,那儿有个医生就是专门治这个病的,如果由他主刀的话,成功率可以高不少。
医生说的时候,周林就认真的听着,只是脸上一直都没什么表情,那个医生大概以为周林不怎么上心,说到后面的时候,就有些生气了,本来温和的口气也渐渐地不好了,周林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谢谢你了医生,你说的我都记下了。”然后,站起来,跟医生点了点头,就走了出去。
周林觉得暂时想太多也没什么用,没条件就是没条件,他也不是那种会乱想些有的没的人,不过,他觉得一切的困难都是暂时的,总会找到办法的,在这之前,不管是他自己,还是李小哇,都需要耐心地等。
李小哇会明白的。
他一直都是聪明而且善于忍耐的孩子。
周林伸出手指,碰了碰李小哇的脸,收回手后,就从包里拿出了书本还有手机,刚才在急救室外面他把手机关了,一开机就看到连续好几个短信,看了一下,都是俞欣发过来的,一个是问他在哪儿,一个是想和他一起去图书馆看书,一个是告诉周林她在图书馆四楼靠左边的自修室里帮周林也占了个位置,让他快点来,最后一个短信发过来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十六分。
周林给她回了一个短信,告诉她自己有事,暂时不回学校了。
俞欣一直没回短信。
周林觉得,她大概是生气了,因为前几天周林才刚刚答应她,手机一直开机,有什么事找他的话,就算不是随叫随到,至少也能通个气。但是,现在周林没有做到,所以她有生气不理人的理由。
不过,周林也并没有再发短信打电话过去,他现在这边有事,已经顾不上俞欣那头了,再说了,他也实在不觉得自己跟俞欣的关系到了那个份上。实际上,周林已经有些厌烦了,他觉得跟俞欣之间过于密切的往来,让他有一种被困在了蜘蛛网上的感觉,他知道,他可以单方面的切断这种来往,但是他又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这样做,俞欣是那样需要他,那样害怕,那样柔弱,周围的人都很看好他们,还有他自己,周林慢慢地思考着,他自己也需要一些东西拉住他。
他知道这些。非常的清楚。
但是,这一切都在失去意义,也没有什么作用,他只是在骗自己,也在骗其他人,现在,这个骗局越来越严密,看起来也越来越像是真的,他就真的是那么一个人。但是骗局就是骗局,永远成不了真。他不是俞欣的保护者,相反,他在心底冷眼旁观着周遭的一切,如果俞欣知道这个的话,肯定会远远地走开。他也不是室友眼里面那个虽然不怎么爱说话但是也开得起玩笑打得起架的好哥们,很多时候,他得克制住一些冲动,在玩闹着动手的时候。
沉重的枷锁,牢牢地困住他,作茧自缚说的就是这么个情况。
有一天醒过来,他会抛开这些人、事、物,全部的,所有的,回归到最初的那个时候——孤独而自由。
李小哇睁开了眼,开始的时候,他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直到看见了坐在床边的周林,他探出手去,想抓住周林,细弱地喊他,“哥,哥哥。”
周林握住他停在半途无力垂下的手。
李小哇的手,都是些骨头,非常的瘦小,脆弱的,好像用点力就能捏碎了,手指冰冷,手心却温凉,他挣扎着反过来抓住了周林想收回去的手,周林并没有再用力而是任他抓着,这小子从小到大都这个样,尤其是面对他的时候,简直就是打不死的蟑螂,非得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不可,本来以周林的性格,是绝对不会顺他的意的,但是也架不住长年累月下来的习惯,到了现在,只要不是太过分了,大部分时候反而是周林先让步了——也许也说不上让步,而是一种随你的便了的意思。
在S市警察学院四楼自修室里看书的章飞鹏和皮思是一对情侣,两个人看了大半个下午的书,到了四点钟的时候,终于坐不住了,章飞鹏就跟皮思说两个人出去逛一圈再回来接着看书,皮思同意了。
章飞鹏就带着皮思往图书馆的五楼上去,五楼那儿有个天台,偶尔的时候,门没关上就能到天台上去玩,章飞鹏带着自己女朋友去那个地方当然也有点其他的意思,想跟自己女朋友亲热,到了五楼,果然看到门上那把锁是开着的,章飞鹏和女友相视一笑,两个人轻轻地推开了那道门,走了进去。
然后,就听到了一声恐惧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