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
每逢T大建筑学院季展的最后一天，展厅内总会出现夏树的身影。
他和原田早就互换过邮件地址了。每次办展，作为工作人员之一的原田，从不曾忘记提醒夏树展期。一来二往，二人已成为老朋友了。
透的作品不算少。每季皆有三至四幅入围优胜，偶尔还会荣获三等奖、二等奖。
作品已经收集了几季，但还是对这个人一无所知。尽管猜测到原田和透之间应该很熟络，却不敢多问。也不是不好奇，而是，总觉得有意无意地打探很突兀。
才发现，原来自己忍耐不八卦的功力还挺深厚的嘛！但问题是，能坚持忍耐多久呢？
转眼到了高二的第二学期，这一季，透的作品得了第一，获奖主题是Y市某家知名企业工业厂房的设计方案。
透似乎既擅长民用建筑，又对工业建筑有着独到的见解。虽然夏树对这类工业项目不感兴趣，但不难想象，在这个被设计得既人本又环保的厂房下工作，工人们应该会感到无比幸福吧。
夏树站在作品前沉醉欣赏，他惊叹、佩服。
大三的学生就能参与这么重要的项目吗？真不可思议……清水透，是个怎么样的厉害人物呢……
原田和其他工作人员开始忙碌收展。
除了收展的响声，在本应安静的展厅中不和谐地响起雀跃不已的女生嗓音，夏树感到耳根不适，微微皱了下眉头。
那几位女生你一言我一语地在作品前毫无保留地表达着爱慕之意。
“清水大人，太帅了！第一哦！！”
“真是天才！”
“是啊是啊好帅！”
“好爱清水大人哦！”
与青春冲动的中学相比，充满知性气息的T大，大部分女生端庄含蓄、聪颖睿智。但这次刚好被夏树碰上几位花痴，让他立即对T大的印象大打折扣。
夏树在K高中算是挺受女生甚至男生欢迎，但他们的热情主动，在他看来不是对自己魅力的肯定，而是有意把自己作为抓弄的对象。
想不通，为什么总要被人抓弄呢？难道上大学以后还会被穷追不舍的花痴骚扰吗？我只想过清静无忧的大学生活啊……
女生们的露骨赞赏此起彼伏。
“清水大人真是不可多得的天才啊……”
天才？他讨厌这个词，眉头锁得更深了些，目光投向她们，眼神蕴含着不满。连他自己本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来气。
“透不是天才！”夏树忍不住打断她们。
耳边传来否定之辞，女生们可感到委屈了。竟敢说清水大人不是天才，她们觉得遭受到明晃晃的挑恤。
咬牙切齿地直直瞪着声音的来源处，打算以满腹的牢骚如数喷向抵毁偶像的可恶家伙。待看清夏树那刻起，不禁怔住，紧急刹车，把即将冲口而出的驳诉话语吞回喉咙。
怒火熄灭，化为笑脸，垂涎三尺，虎视眈眈。忍不住想触摸眼前那缕粟色柔软的发丝，想一口咬下那张带点倔强的可爱小嘴，想狂捏那张清秀又不柔弱的包子脸。
“好可爱的学弟……”其中一位女生宠溺地摸着夏树的头发。白皙的手毫不客气地在夏树的脑袋上来回揉搓，不可自拔地陶醉在柔软舒服的手感里。
脑袋快被揉成鸡窝状，夏树对这样的亲密碰触感到非常不适，拨开她们的色手，后退了几步，侧过头不容她们再碰触他的头发。
退到安全距离的夏树，瞪着她们，明显传达着“生人勿近”的信息。
带点生气、害羞和别扭的包子脸，更教她们手痒难耐，忍不住想冲上前去捏它几下。
另一女生冷静下来，突然温柔又带点杀气地问他，
“为什么你直呼清水大人的名字呢？你们好亲密？”
夏树一时语塞，脸不自觉更红了，目光瞥向一边。被问及一针见血的问题，他几乎羞得想挖个地洞钻下去。
如此亲呢的称呼，自然而然就脱口而出了……到底是为什么呢，连自己也搞不清楚……
另一女生甜美地看着夏树，问了另一个问题，算是替他解了个小围。
“学弟，为什么你敢直言清水大人不是天才啊？”
夏树从原本的害羞腼腆中抬起头，直视这位发问的学姐，认真地作了回应，
“因为，透在背后付出了很多努力，请不要随便用天才这样的字眼敷衍他……即使他是天才，也是一直在努力一直在前进的天才……”
堆积在胸腔的话语冲口而出后，仿佛有种轻松了不少的感觉。自己从高一便开始关注他的作品，在零零碎碎的收集过程中，也像是看到了透的成长过程般。
透一直努力着呢……并不会太在意他是不是得了第一第二或第三，只要看到他的作品就会感到幸福、安心……当然要是他获得了什么名次，还是会由衷感到高兴，毕竟有更多人认同他的作品呢……
夏树的外表比实际年龄显得更小，顶着孩子气浓郁的脸却无比认真地吐出过分正经的话语，令她们一时语塞、措手不及，有点尴尬地看着他。
突然，她们觉得气氛不太对劲，待看清驻足在夏树身旁的人时，顿时感到寒气逼人，戏剧般地迅速闪人。
夏树对她们的消失感到相当费解，不禁觉得这所学校奇怪的人真不少。
怎么也好，终于清静了。
他仍然没注意身旁那号人物，重新把目光投向透的作品，满眼的温柔和困惑。若有所思，喃喃自语，
“要是能进入T大就好了，说不定，就能遇到你呢……”
耳际响起很有磁性的声音。
“那就兑现心中所想吧。”
原田闻声，顿了顿，抬头看向他们。来了？不过他没说什么，一边忙碌收展，一边饶有趣味地用余光打量着他们。
尽管有如此清冷性感的嗓音浸润双耳，夏树依旧专注凝望着作品，淡淡回了句，
“嗯，太困难了，我这样的成绩，能上Z大就不错了。”
身旁那人没再说什么。
那就兑现心中所想吧……夏树低头思索着，开始细细斟酌这句话。
心中所想？是真的很想见透呢……
兑现它？是不是在鼓励我披荆斩棘、勇往直前呢？
但是，光有决心而毫无对策，底气不足啊！自己的成绩怎么进T大嘛，倒是来T大应聘份打杂的体力活还有点希望，至少面试比考试容易得多……
如果，有位出色的补习老师，会否改变我的命运，实现我的梦想，兑现心中那份遥远的渴望？
夏树缓缓转过身，由于有20CM的身高差，他第一眼看到的是身旁这人的宽阔胸膛。
不禁感叹，这胸膛，看起来很可靠呢……
渐渐仰起头，目光触上俊美清冷的面容，瞬间呼吸不能……
映入眼睑的是暗金色的发丝，轻锁的眉头，靛绿的碧眼，英挺的鼻梁，紧抿着的唇。本就不苟言笑，鼻梁上架着的半框眼镜更让人感到不易亲近。
混血儿吗？帅得，像从漫画走出来的人呢，但就是太冰山了……
夏树不禁看呆了，感到脸有些热，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那人的眉头似乎锁得更深了些。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无需通过努力便可获得。他不喜欢别人以表情、行为或言语夸奖他的容貌，不管是无声或者有声，无意或者刻意，真心或者假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树渐渐冷静下来，然后，鼓起勇气又带点不甘地仰起头看向他，陷入遐思。
身旁这座冰山，应该是T大生吧，估计成绩不错，他是否愿意成为自己的补习老师呢？
为什么不优先考虑相熟的原田作为补习老师的后选人？那还用说，有道是慈师多败徒。老好人原田虽然一定会是很热心很耐心的好老师，但他的仁慈根本镇不住自己的任性散漫呢。
眼前这位冰山却有足够的气场冻结自己的玩心呢。对！严师出高徒，冷气出真知！
无论如何，试着大胆询问吧！如果被拒绝？那就死皮赖脸、厚颜无耻、纠缠不休吧！如果这样做还是被拒绝？但不尝试怎么知道最终会被拒绝呢？我一定要不畏严寒攀上这座冰山！
夏树深吸一口气，暗暗捏紧拳头。豁然开朗，坚定决心。
这份破釜沉舟的决心，这双清澈透亮的明眸，让原田想起当初夏树向他索要清水作品时的情形，一样的坚定、一样的执着。
“我知道这样很唐突，请问您是否愿意成为我的补习老师呢？”
冰山确实感到极为唐突。心中轻笑，竟无故被邀辅导功课，南极鹅北极熊不惧寒不畏冷？
夏树双手合十，态度诚恳又恭敬，说，
“抱歉呢，我现在暂时没有经济能力支付学费，但考入T大后一定靠打工还您。”
“……”冰山不语，心里否决着。不是钱的问题。
并不肯善罢甘休，夏树继续不依不饶，说，
“即使考不进T大，我也会还你的。”
“……”
“即使考不上大学，我也会还你的。”
“……”
多次退让，却不见冰山回应他，夏树困扰地看着他，口吻透着寂寥与不甘，低声呢哝，
“真的好想见透，想考T大……”
见他满脸落寞，冰山问，
“你几年级？”
“高二。”
“你考进来时他毕业了。”他谈谈地应了句。
被他的话惊醒，夏树开始盘数着手指头。对哦，现在我高二透大三，而我高三时透大四，考进来时透刚好毕业了……怎么办？
夏树闪过难以掩饰的失望，呆呆看着冰山，无言以对。
冰山紧抿着唇，接着说，
“不过，也有可能读硕。”
读硕士？那我大一时透硕一？盘数着手指头，夏树瞬间又重燃希望，重拾元气，欣喜万分。
这句不痛不痒的话，在夏树看来却像是给自己打气，他充满感激地凝望着冰山。
其实冰山，挺会安慰人的……
冰山依旧一脸严肃，心中却不禁吐槽。这家伙，相当情绪化。
“那么老师，以后请多多指教！”夏树恭敬地鞠躬。冰山老师，您的安慰话语我就当成是答应啦！请好好兑现您的承诺吧！
“……”冰山甚感无奈。等等，我什么时候同意的？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见他一直维持着鞠躬的谦卑姿态，冰山只好默认。但也向他提出约束条件，说，
“条件是，勿过问和学习无关的事。”
夏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样就轻易同意了？冰山，其实很好欺负嘛……
既然得到冰山默许了，打铁要趁热，得寸要进尺，夏树紧接着问，
“那么，老师，请问您一般什么时间比较有空呢？”
“周五19：30。”他回复。
“地点呢？”
“你定。”当然不可能是自己家，家是如此重要的地方，连朋友、同学都不会邀其进入。
“我家怎么样？XX町XX番，相叶宅，离这里乘电车40分钟，XX站。介意太远吗？不过我家挺乱的呵呵。”他搔搔脑袋，继续说，“对了，抱歉呢，我忘了自我介绍，我是相叶夏树，老师可以喊我夏树哦，请老师多多指教！”
“……”冰山无语。这家伙说一句话，思维跳跃数次，内容转换几章，崩溃。
“对了，今天刚好就是周五哦，要不要从今晚开始老师您教书育人、授业解惑、拯救我这个前途迷惘、困苦不堪的可怜人呢？”
“……”冰山在心里摇头。前一句说多多指教时态度还挺恭敬，后一句便紧接着调侃，这家伙是双重性格吧？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