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双》夭九

25、荷包失血

　　群臣激愤，叫嚣着杀了司马氏，众志成城地支持容州战事。
　　有个声音小小地说：“那戍西军那边如何处理？那边也是关系大燕颜面的大事。”
　　众臣顿时安静了下来，个个苦着脸，从刚生了儿子的兴奋转而变成了刚死了爹娘的伤心。
　　燕瑞这个做天子的终于又轻咳一声，道：“边疆战事关系到我大燕领土的完整，关系到我大燕的尊严，绝对不能退让！朕身为天子，当以身作则，从今日起，削减宫中一切开销，直到战事结束。”
　　秋尚书闻言又是老泪纵横，我的陛下，您省这么点银子也不够两处军费呀！果然，还是燕王殿下比较可靠么？秋尚书已经放弃了自己的天子女婿，眼巴巴地看向燕王。
　　饶是无双铁石心肠，都被看得有些不忍心，她扫视了众位愁眉苦脸的臣子一周，沉声道：“众位大人对容州战事如此支持，是我大燕的福气，然则现下国库紧缩，无法支持两处战事，也是事实。众位大人众志成城，却无法为国家出力，心中想必非常遗憾。”
　　众臣听了这话，自然要抓住机会表忠心，遂有不少人异口同声地说道：“臣等无法为国家效力，深感自责！”
　　有些演得过了的甚至大呼：“臣愧为大燕臣子啊！”那尾声久久回荡在金銮殿里，大有绕梁三日的气势。
　　平日里总要刺燕王一刺的云相此时却不发一言，见了众臣的表演也只冷冷一笑，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全朝上下皆知他恋慕燕王的李小公子也是一脸微笑，也不知遇到了什么好事，心情甚好，竟间歇性跟着众位大臣呼上几句。
　　无双见了众位大臣的模样，难得的露出些许欣慰之色，继续说道：“其实众位大人妄自菲薄了，这军费虽然数目庞大，却抵不过我大燕百姓的富硕，本王虽然极少与众位大人走动，却也是知晓众位大人的府邸比起本王那燕王府来有过之而不及啊！”
　　听到这话，众位大人就是再傻也明白燕王的意思了，燕王这是挖了个坑让他们往下跳啊，当即他们便大呼“冤枉”“惭愧”云云，恨不得把自己家说得跟牛棚似的。
　　云相见状笑得很是开怀，幸灾乐祸的意思掩都不想掩。李晏也笑，那眉间唇角的一点小得意实在令人牙痒。
　　虽然众臣闹成一团，但无双的声音还是不大不小的，却坚定的传入所有人的耳朵里：“本王以为，只要每位大人肯捐献几万两银子支持战事，秋尚书也不必如此伤脑筋了。当然，那些不忠不义之徒就不必如此了，本王恰好借此机会分辨分辨，到底谁是真正忠心，谁又只是嘴上说说！”
　　也就是说，谁不肯出银子，谁就是对大燕不忠。
　　“燕王此法甚好！朕也擦亮了眼睛瞧着。”天子这句话，直接灭了众臣心里期望的小火苗。
　　无双接着说道：“本王是我大燕的皇室，陛下已经做了表率，本王自然不能落后，燕王府虽不富硕，但王君与世子缩减些开支，五万两银子还是拿的出来的。”
　　燕王这番话明显是说给众位大人听的，一口一个本王呢，也不管那些大人的惊呼声。这五万两银子着实不是小数目！别看众位大人平日里出手阔绰，往来繁多，每年府里的开支也有一两万两，多的有几万两，但这必要的开支是看不见摸不着的，若是让他们拿出个万儿八千两的闲钱，这可是动老底子了，怎能不让众位大人肉疼呢？
　　无双却还没说完，她直接看向云相说道：“云相身为百官之首，自然不能比不过本王罢？”
　　众臣闻言完全没把希望寄托在云相身上，云相虽然喜欢在小事上跟燕王对着干，但在大事上喜欢跟百官对着干，不让百官脱层皮，他是绝对不会罢手的。前年的燕京户籍调查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果然，云相咧嘴一笑，道：“燕王太看得起臣了！不过为国家效力，臣身为左相，义不容辞，便是舍了那娶妻的银子也在所不惜！”也就是说，五万两他出定了。
　　李晏不甘落后，紧跟着说道：“臣与云相一般，舍了娶妻的银子，那海寇一日不除，臣就一日不娶妻！”
　　这下怎么办？跳呗！燕王和云相带头跳坑，谁敢不跟着跳！
　　李小公子直接忽略掉，说不知他老子李幕遮从商，手里有的是银子，区区五万两，不过九牛一毛。至于他不娶妻的言论更是没人在意，谁不知道他中意燕王，为了燕王终身不娶！他说的两句话就是狗屁！
　　但是燕王和云相说的话就不得了了。人燕王君和世子都紧衣缩食了，人云相都不娶老婆了！赶紧把纳小妾养庶子的银子捐出来罢，那两位舍的可是嫡系啊！
　　于是此起彼伏的捐银子的声音，众位大人心里如何血淋淋的谁也不知道，至少他们脸上都洋溢着忠诚、兴奋、决绝。燕王很满意，让户部的人下朝之后一一去统计，五日内把银子收上来，若是收不上来，那云相会亲自处理的。
　　秋尚书感激地看着燕王，恨不得把自己的小儿子送进燕王府里去给燕王做牛做马。
　　还是燕王您有办法啊！
　　但其实问题还是没解决！这银子看着虽多，但用作军费却只能解了燃眉之急，长期下去却是支撑不能，且还要分为两处，如今天子和燕王的意思很明显，大头用在容州战事上，小头才给戍西军，那戍西军的军费还是问题。
　　已经有精明的官员想到这一点，也小声地提出来了。他们出了银子，可银子的用处他们却做不了主，教他们如何能服气？也让你燕王伤伤脑筋罢！
　　“关于戍西军支援西西国和离国之事，”无双顿了顿，“虽说两国是大燕的姻亲国，于道义上大燕应该扶助两国，但海寇见了戍西军就退，等戍西军走了又来，戍西军疲于往返奔波，损失不小，可两国却丝毫没有给戍西军方便的意思。”
　　给戍西军方便，是指给予戍西军短期驻军两国境内的权利。可任何一个有主权的国家，都不会允许这等危险的事，要是军队驻扎习惯了不走了，那可怎么办？
　　众臣都明白燕王的意思，大燕因着仁义不好意思驻军两国是一回事，可两国丝毫不客气是另一回事，你上门求助的时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可掉过头来别说出军费出谢礼了，连个方便都不给，太不厚道了！
　　“两国虽然不义，但我大燕却不能不仁！陛下，臣妹的意思是派个熟悉战事的官员去戍西军中，与两国好生谈一谈！”
　　“谈一谈”说得很容易，做起来却不易。既要不灭大燕的威风，又要表示出大燕的仁义，还要两国给个方便，如果有可能还要让两国有所表示，要求委实高了些。众臣虽有扬名之心，却无扬名之才，最重要的是那海寇还前仆后继地来呢，一不小心可是要掉小命的。
　　燕瑞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众位卿家，道：“燕王此法极好！若是谈得好，想来这戍西军的军费也不用众卿家操心了。不知哪位卿家愿意前往凉州？”
　　原本还窃窃私语的大臣们顿时安静下来，低着头，似是地上有银子。
　　在天子和燕王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的时候，兵部尚书路翎站了出来：“臣愿前往凉州！”
　　既然有人愿意做出头鸟，怎能不成全他？于是众大臣纷纷附和：“路尚书曾随镇国侯和燕王上过战场，对军事甚为了解，且当年容州割让半数土地就是路尚书的功劳，此次去凉州是再合适不过了！”
　　“好！”燕瑞笑道：“那就路尚书去走一趟罢！”
　　“臣必不辱命！”路翎掷地有声。

　　两桩大事解决了，接下来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花不了多少时辰，不一会儿便散朝了。
　　两位大理寺少卿留了下来，路翎也留了下来，由万吉领着去御书房，赵瑟则被命令等在外面，因为燕王现在有事忙着。
　　无双拨了拨茶杯盖子，看了里面的茶一眼，蹙了蹙眉，这李晏的手未免太长了些，连宫里都有巫国养身茶为她备着。
　　“路尚书曾参与过京都统领之争的那场比武罢？”
　　路翎有些惊讶，那已是许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燕王还不会说话呢，但他还是恭敬地回道：“臣技不如人，输给了乔统领。”
　　无双点点头，“方才在朝上，有人提起你与镇国侯击退梁军之事。本王知道，战事未停镇国侯就旧伤复发，能赢得容国半数土地是你的功劳。”
　　“臣不敢居功！为大燕效力是臣之本分！”路翎定声说道。
　　“本王也不与你兜圈子，你是父皇一手提拔上来的，虽然在唐奇身边多年，却一直忠心耿耿，很是难得！”无双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夫人可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