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双》夭*

20、赶人出府

　　田蕊见他眼中毫无笑意，也不在意，表里不一他在宫里见得多了。他也想着帮王君一把，赶走了这公孙蝶，自己便也好回到师父身边学东西。
　　于是，田蕊详细地解释道：“朝堂上下谁都知道，云相素来与咱们殿下不对头，针对咱们殿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而且云相那容貌可是整个大燕都顶尖儿的了，王君自然不喜他。不过云相对嘉义公主倒是一番真情，早在公主没回国时就经常为公主说话，公主回国他更是出了大力，最近老王妃为公主选驸马，他听到了风声，倒是与公主‘巧遇’了好几回了。咱们王君是想着先生与云相争上一争，这才帮先生一把的。”
　　说着他又是一笑，“咱们王君就是这般小性子，府里头都见惯了，先生习惯了就好。”王君说话通常真假掺和，这样最容易让人相信。
　　公孙蝶本来就对南宫水月的话信了七分，又因田蕊这推波助澜，顿时信了个十成十。他想起南宫水月的最后一句话，为了云生。他不禁自问，他是从何时起对云生有意的呢？
　　明明一开始只是好奇，好奇大燕的公主是如何模样，见到了真人之后虽然惊叹云生的美貌，却并未在意，美貌而没有灵魂的女子他见得多了，云生并没有什么特别。可是后来她就变得有灵魂了，似乎是在四皇子的有意教导下变了的。四皇子还是太自大了，他以为他可以教出一个燕王来。其实，她本就是有灵魂的，大燕的公主又岂会是一个娇美的空壳子？
　　后来便是帮助四皇子躲过一次次暗算，四皇子对她的越来越上心，再后来便是东易国对大燕出兵。那时候她动怒了，真的动怒了，即使在四皇子出征之日，她也没有送四皇子。四皇子曾经对他笑言，只要拿下了大燕，日后他成了天下的主人，便可迁都大燕，到时候她便是大燕的主母，能回到故土，她的气也就消了。
　　后来四皇子死了，他冒着危险潜回府里，他想看一看那个将自己的夫君置于死地的女人会有什么表情，后来他看到了，那一瞬的惊惶、哀伤、庆幸、谨慎等等，突然击中了他的心，更有那衣不解带的悉心照顾，善解人意的劝慰，他怎能不动心？
　　这世上若有一个女子能让他生出娶妻生子的渴望，那便只有嘉义公主燕云生了。
　　这一刻，这个信念在公孙蝶的心底扎根萌芽，日后逐渐长成了参天大树。
　　但正如南宫水月所厌恶的，公孙蝶喜欢迂回，所以他不但没有顺着说下去，而是反问田蕊道：“你也想赶在下出府，好回到田大总管身边做个二总管么？”
　　不过田蕊也已经修炼成半个人精，闻言不但不惊慌，反而笑眯眯地回道：“先生折煞奴才了。奴才只是个奴才，奴才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先生自己的心里是如何想的。其实先生已经有了决定，又何必逗弄奴才呢！”
　　这一刻，公孙蝶也觉得这田蕊虽是个内监，却着实眉清目秀的招人喜欢，不禁感慨这大燕的确是个风水宝地，随便找个人出来都是钟灵毓秀的。他却不知他只是恰巧碰到的都是出众的，大燕皇室素来好相貌，先帝据说又是个看中相貌的，所以燕京城里的达官贵族有一半都算得上好相貌。
　　穿得一身嫩绿绿的田蕊笑道：“恕奴才大不敬，说一句先生的眼皮子浅了。咱们殿下素来是好眼光的，如今是有了王君在，府里没进人，前些年咱们殿下身边磨墨的都是个仙人儿。”
　　田蕊说的是柳月，柳月是地方官员献进府的，极得燕王的喜欢，应王去了容州后，便是柳月近身伺候燕王，跟进跟出的，燕王从不避讳。田蕊在宫里曾见过柳月一回，当时可是惊得半天没回过神儿来，顿时觉得平日里那些太监宫女们夸他的话都是过了头儿的，柳月才是真正天仙一般的美人儿。可惜柳月去岁跟着燕王去民间，为了救燕王殒了命，燕王心里有他，特地保他尸身不腐，带回了京城，留在府里好几个月，直到大婚前才风光葬了。
　　说是葬了，田蕊跟在田园身边，却是知道柳月是火化了，骨灰坛还留在府里，府里的老人都念着他对燕王的救命之恩，日日为他上一炷香，田蕊有时会代忙不过来的田园去上香。据说，燕王亲口说的，柳月的骨灰日后是要入燕王墓陵中陪伴燕王的，这也是柳月的心愿。
　　虽然谁都知道柳月在燕王心里有位置，府里却是谁都不敢提他，一是怕燕王郁结，二是王君是个陈醋坛子。不过，田蕊这番话虽然说得隐晦，但却是坐实了南宫水月的小心眼儿。
　　公孙蝶笑着摇摇头，继续琢磨他的棋局去了。
　　略懂些武功皮毛的公孙蝶不知道，武艺还算不错的田蕊也不知道，南宫水月那最后深深的一眼用了摄魂术，只要公孙蝶的确对云生有意，那么他想要和云生在一起的信念就会扎根，然后一日一日增加，在不知不觉之中让他生出非云生不可的意识。花楼楼主的摄魂术天下罕见，就连燕王都曾经中了招。

　　翌日，薛太傅果然来了。
　　一盏茶下肚，薛太傅开始要人。
　　南宫水月见无双不动，便也充当着摆设，一句话也不说，仿佛昨日那番询问公孙蝶意见的话并不是从他口里吐出来的。
　　见燕王没动静，薛太傅也不恼，他看了南宫水月一眼，笑着说道：“殿下该不是反悔了罢？还是说王君突然肚量大了？”
　　虽然知道从薛太傅嘴里吐出的话基本上可以当做屁放了，但南宫水月还是觉得这个屁太臭了。他冷笑一声，只顾着看无双，拒绝和一个莫名其妙的老头子计较。
　　无双这才慢吞吞地放下茶盏，她的茶才饮了小半杯。虽然薛太傅牛嚼牡丹般的饮茶方式实在不符合他的身份，但无双还是对这位帝师保持了一定的尊重。她耐心地说道：“听闻太傅并未娶妻？”
　　“大概是罢。”薛太傅漫不经心地回道。
　　听听，这是什么话，他娶没娶妻，他自己还不清楚，说什么大概是罢，他到底是大概娶了妻还是大概没娶妻？
　　无双微微颔首，又道：“如此说来，太傅并无亲子？”
　　薛太傅似笑非笑：“不娶妻不代表没儿子，侍妾不算妻，没有嫡子，庶子也能转正变成嫡子。再说了，臣没在京城娶妻，说不准已经在外面娶了，只是没带回大燕来罢了。同理，臣的儿子也可能养在外面，臣舍不得他踏进这权力的漩涡里，便只让他做一个乡野村夫，种种田，看看山水，岂不乐哉？”
　　薛太傅的意思很明显，他不想要个干儿子，虽然他对公孙蝶有那么点兴趣，但还没有收义子的兴趣。
　　不怪他这么想，便是南宫水月也是这么想的，他有些奇怪，无双明明不是多事的人，不可能因为云生对那公孙蝶有些情谊就帮他一把。
　　无双蹙了蹙眉，说道：“虽说薛太傅是当朝太傅，但本王有些担心公孙蝶的处境。薛太傅一直没娶妻，朝中盛传薛太傅有龙阳之好，本王若是将公孙蝶交给太傅，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南宫水月一口茶喷了出来，薛太傅的笑也僵在了脸上。莺歌几人却是神色如常，当年无双就是用这一招对付江夫子的，屡试屡中。
　　无双却还继续说道：“公孙蝶毕竟是嘉义公主交给本王的，本王有责任护他安全，他若遭了太傅的毒手，本王不好向嘉义公主交代。”燕王的意思很明显，公孙蝶她不在意，她在意的是不好向嘉义公主交代。
　　薛太傅咬着牙说道：“殿下多虑了，臣绝对没有如此企图。”
　　无双却还有点不相信：“太傅果真没有这个意思？”
　　“绝对没有！”薛太傅斩钉截铁，“顺便告诉殿下，臣早已娶妻生子，臣的儿子比殿下还要大一两岁。”所以，他出远门不是白出的。
　　无双这才摆出相信的神情，还赞叹道：“听说那段时日朝中很是艰难，太傅日理万机还能逮着空闲娶妻生子，真是难得！”
　　所谓艰难，就是宁家把持朝政，在无双出生的前几年，宁家还几乎一手遮天。那时候作为燕瑞夫子的薛太傅事务繁忙不说，还是宁家的重点监视对象，在这种极度危险的情况下还能在外面生孩子，可谓杂草一般坚韧！
　　不过，我的殿下，你的感叹不但不能宽慰薛太傅，还会让他胃疼头疼全身疼唉！
　　薛太傅已经在心里暗骂这小崽子果真是燕北生的，都是气死人不偿命坚决不让自己好过的主儿，幸亏他的学生当今圣上不是这样的性子，不然他恐怕早就伤脑筋地掉光了头发。

作者有话说

　　好怀念江夫子被噎得半死不活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