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书》乐明析

3、鸢尾蓝

　　洛城风光如故。寒雪季节，城内处处雪鸢花开，红的、白的、粉的、紫的、淡红的、嫩黄的，颜色各异，促成一团，这种开在冬日里的花，团团簇簇绕着洛城，引得四方赏花人纷纷踏雪而来。云书依然紧紧抓着他的小包袱，举目四望，像个刚进城的农夫，对着百花百色喜形于色，这朵碰碰，那株摸摸。齐越走在他身后，感受四周围射来的目光，真有种想在胸前贴个“我与前面之人毫无瓜葛”的标签。
　　某人犹不自知，指着一朵鸢尾蓝，“齐兄，你看，这鸢尾蓝可是雪鸢花中极品，甚是难得，只是不知怎就埋没地摊之上，实在可惜可惜。”说罢，煞有介事地伸手去拂开花叶上的污泥，端着细细观赏。
　　齐越站在身后不远，没有接话，不赞成也不反对，周遭渐渐围来一群人，心里渐渐涌上一层不快。四周的视线围着他与前面那蓝衣书生，几个姑娘还纷纷掩着嘴偷偷娇笑，私下议论那书生如何俊俏，猜测是不是应云大小姐邀约而来的绝情公子阮梦箫。
　　齐越心中一阵烦闷，云散相约的竟不是他齐越一人，原来他不是独一无二的那一个。这几日，他一直欢喜与她能信笺相约，以为她已经......却哪知，他只是他邀请的众多对象中的一个罢了。忽然有种被愚弄的感觉，他握了握手中承影剑，脸上仍是不动声色。
　　身边的议论还在继续，“哪是啊，绝情公子冷若冰霜，哪像他一脸笑嘻嘻，我看他八成还是绛衣楼楼主贺墨白。”
　　“切......”又有女子反对，两手托晒作捧心状，“贺楼主前年在四方城时，我可见过，他喜欢穿一身半黑半白的衣服，手中折扇风流潇洒，哪像这位公子，一身蓝衣，一看就不是。”
　　众人又是一声嘀咕。
　　忽而有人指着白衣剑客一声尖叫，“齐越，他是齐越，孤鸿侠客齐越，他，真的是他......”声音激动，令齐越一度怀疑她下一刻会晕死过去。
　　此声音一出，刚才还盯着书生猛看的众女子齐齐转头围住齐越，一身白衣，飘渺孤鸿，定是齐越没错。
　　齐越一阵头疼，在此站了这么久才被认出，到底是他齐越名声不够响，还是他齐越真不如眼前这个笨蛋书生好看。如是想着，脸色渐渐恢复一贯冷然。
　　“齐大哥。”喧闹声中，一声女子脆音，清冷，雅致，声音不高，却令在场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楚。人群主动让开一条路，来人一袭亮丽明黄，额间一抹鸢尾花影，明眸皓齿，脸上潜着一丝笑，走过来，落落大方，“方才在楼上听见她们喊孤鸿客，我就知道定是齐大哥来了。”女子看了看一旁矗立的斜风酒楼。
　　齐越揶笑，“大名鼎鼎的云景山庄大小姐之邀，齐某岂敢不从。”虽然先前一刻因她不止请了他一人而有些懊恼，可如今见到她，心中那一丝烦闷不知何时早已飞散，留下的是满腔热意，却又不知如何发泄，只得故作洒脱。
　　云散笑，明艳动人却自有一番端庄，转身看了看四周，问“诶，书哥哥呢？刚才还看到他在呢？”
　　一直被人群淹没，默默蹲在那株鸢尾蓝身旁的云书闻言从人群中挤出来，“我在这呢？”
　　云散走过去，拍拍他身上沾了泥土的袖子，笑道，“书哥哥不是一直云游在外，怎回来了？”
　　“这？”云书摸摸鼻子尴尬一笑，眼珠一转，赖皮道，“想你了呗！”
　　云散一脸娇嗔，“好了好了，回来了我们就一起回去，爹爹看到你回来定会很高兴。”
　　齐越看着眼前场景，莫名诡异，心里一直安慰自己云散绝对不是那样的人，绝对不是。可是，她，方才竟然给这笨书生拍灰尘，居然叫他“书哥哥”，居然会一脸娇嗔。他明里暗里追了云散两年，也不过是唤来一句“齐大哥”，也不过是一起看看花，连个亲昵的动作也未曾有过，而云散待她一直冷淡，他一直安慰自己这是小女儿害羞，可她今天，今天竟然对这个书生露出娇嗔的表情，这，这让他情何以堪。他不自觉咳了两声，云散回神，拉着书生向他介绍，“他是我哥哥，云书。”
　　齐越看着瞬间有些困窘的书生，“他不是叫书云？”
　　云书略带愧疚，“行走江湖，取个别名实属正常。”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哪有半点歉疚。
　　云散见状，心下也明白了几分。他这个堂兄，平日不爱习武，专喜欢些写写画画的东西，早年云游在外，几年也不见得回来。偏偏性子又不似一般书生那般呆腐，灵活得很，十年前离家出走，若非后来与自己联系，恐怕云景山庄如今还在寻找。